满堂二百余人,都纷纷好奇的将目光看向即将脱下面巾的负刍。
原先,孔鲢说其面目谮恶,难以见人,但此人虽然仅仅露出一双闪亮的眸子,但也知道,绝非其所言那般无法见人。
李园李嫣嫣也都纷纷相互对视了一下。
负刍的话无疑对二人来说,也都是纷纷震慑,秦国图强,如今一旦王道宽法,那法制必然松动,那必将再次动荡。
因为,儒家有充分的理由说明法家根本就无法支撑起偌大的秦国了。
此一时彼一时。
当然,此时熊完也都非常欣赏的看着负刍。
要知道,一旦此计一成,秦楚之间,此消彼长,楚国便有崛起的希望了,楚国是变不起的,但秦国又是不得不变的,一旦变了,大事可成。
薄薄的面巾被负刍取了下来。
众人含笑,这哪里是面目可憎,分明就是俊朗星驰的偏偏少年,更有儒家儒雅之风貌啊。
熊完哈哈大笑道:“负刍真乃仪表不凡,为何欺骗寡……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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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黄歇,熊完,项氏,屈氏众人的神色为之一滞,面上的笑容停顿,僵而不能动。
熊完手中的酒樽顿时跌落在地,洒满了二人的脚下!
黄歇整个人如遭雷击。
李嫣嫣更是浑身一震,两眼稀松忽然变得紧张,看向熊完对面的负刍。
黄歇颤抖着手,指着负刍,道:“你,你为何,大王!!”
琅琊山人士对显出本来的面目的负刍也是惊呼不已,项燕,项渠,项梁一个个都愣在了当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让人不由深吸口气。
然而,众贵族也都纷纷陷入一片寂静,随即,轰然大作。
满堂皆惊,就连乐尹手里不断作响的楚乐都微微停顿了下来。
熊完本有病在身,此时直接惊吓大于其他,更是被眼疾手快的宫卫纷纷从后面扶住。
“太像了,这,这就是大王少年之时!!!”
而且,此前负刍以面目之恶为由,不肯以正面见人,现在看来,这哪里是恶,分明就是和大王几乎长得一样。
满堂哗然。
负刍也一直保持着稽首的模样,也在拼命的克制着情绪。
李嫣嫣站了起来,两眼不敢相信。
现在看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故事了。
黄歇心思极快,想到了一种他最不想看到的答案,问道:“说,你是谁,为何你于大王如此相似,今日现身于我楚国大殿,你到底有何目的。”
这也是所有人都期待的答案。
负刍没有回答黄歇的话,而是双膝跪下,对着熊完施以三叩之大礼。
此时群臣惊愕,各种心思涌向心头。
而黄歇朱英也都由不得不紧张,李园和李嫣嫣也同样,这关系实在是太大了。
负刍终于出声道:“孩儿负刍,见过君父!”
“这!!!”
“大王的儿子!如何可能啊。”
黄歇此刻才终于明白,此前他对负刍为什么凭空有些戒备。
不就是因为这负刍的眼睛,太熟悉了。
熊完年轻时,在秦国,不就是这般模样吗!
熊完听闻,如雷声之重,心如喷涌,难以控制的颤颤巍巍的指着负刍道:“你,你叫寡人什么。”
负刍道:“君父!”
黄歇几乎失去了理智,他黄邑的百年大计,好不容易落下了帷幕,整个楚国都即将掌于他一人之手,可现在居然出现了一个公子。
而且才思了得,在想想襁褓里的两个儿子,这可是大敌。
恰好,襁褓里的熊悍和熊犹顿时嚎啕哭了起来,让黄歇心头一紧。
正要出言喝骂。
却被熊完大声所制止,熊完推开扶着他的宫卫,厉声道:“大胆,你可知,冒充寡人的子嗣,是何后果?整个天下,都将无你容身之处!”
熊完的声音变得厉喝。
负刍也丝毫不让,道:“负刍本只想苟且于一生,但当今天下,诸侯弱唯秦独强,负刍一为儒家弟子,二为君父子嗣,岂忍见到楚国的百姓和君父一生心血毁于秦手,这才于恩师多番思量,决定认祖归宗,儒家有言,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也,乃负刍所愿,只要能让楚国强盛,君父的社稷永存,负刍生无寸土可立,死无葬生之地,又有何妨?”
熊完盯着负刍的双眸,二人各不相让,但是都能看到对方眸中隐隐跳动的眸光。
群臣也都不敢插嘴。
负刍的话让人动容不已,儒家教义,本就是倡导不能视国家和百姓的危难于不顾,负刍这一番话,站在儒家和君王子嗣的面,说明了自己的道理。
负刍话音一落,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慎重的将其双手捧向熊完。
黄歇和众人纷纷都站了起来,仰头看向手中的物件。
熊完惊的后退,百官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熊完颤抖又急切的将白玉拿到了手中,古朴的刻印已然有些发黄,但是皆白的玉尚未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出现半点的改变,“太子完!这,这是,寡人的佩玉怎么在你这里。”
负刍道:“孩儿虽不在君父身边,但身上流淌的血,便如这白玉,玉虽可碎,但不可改其白,负刍可死,亦不可换其宗,君父相问,其实答案已然在心里。”
李嫣嫣早就慌了神色,两眼不断的看向李园和同样慌张的黄歇。
而李园的拳头早就握得紧紧的了。
熊完的思绪,顿时回到了二十年前,一个早就被他遗忘的面容出现在脑海里,“乐宁!”
他当然记得,他的太子玉佩给了谁。
“你是乐宁的儿子?”
负刍笑道:“若是母亲知道,君父还记得她的名字,九泉之下,定然安息了。”
黄歇也和朱英二人相互惊愕的看去,脑海里也想了起来,乐宁,不就是当初逃回楚国的时候,在宜春时,大王结识的女子吗,而且,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大王回到陈郢之后,一心就在稳固朝政,周旋于贵胄之间,这件事,能在二十年后,从一个青年的嘴出提出,那还有假不成?
熊完紧握着白玉,一时间,脸色都殷红了数分,他看着面前于自己有着七分相似的负刍,哪还做怀疑,当年也就是自己在藏身在乐宁家中一月的时间,所留下的子嗣了?
黄歇几欲晕厥,很快,便收敛了心神,冰凉的手掌紧紧握起,满眼杀机。
……
函谷关守将按照往日,例行登上城楼巡视,刚一来到楼台,便一眼看到关外,摇摇晃晃来了数十人。
正要出言喝问,忽然见道这一行人数虽少,但落入眼帘的各个都身披秦国黑甲,神色肃杀,整齐有度,顿时心中颇为惊愕,像这般精锐按道理,应该是在前线啊。
怎么会护送马车前来函谷关进入关中?
“难道,是武侯的特使。”守将不由心道。
顿时伸出黑旗,示意止步,大声问道:“来者何人,所谓何事,可有通关路引。”
宫敖策马上前,大声说道:“武侯回关中!未曾有路引。”
守将怒哼道:“没有路引,如何入关,来人……等等!”
守将浑身汗毛竖起,身边的副将各个帽子都吓掉在了地上,“谁,他说谁?”
守将额头布汗,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脑袋不至于露在外面。
随即对身边的副将问道:“他说谁?你听清没?”
副将吞了口口水,道:“他好像说武侯!”
守将大惊,大喝一声道:“来人,快快恭迎武侯入关!!!本将亲自去接!!!”
守将的声音让混混欲睡的秦卒纷纷醒了精神,哪怕极力克制激动的心绪,也让整个雄关镇守的上万将士纷纷大声喧哗起来。
守将还未彻底来到雄关下,整个函谷关已然掀起惊叹嘶吼:“大秦万年,武侯万年,大秦万年,武侯万年。”
函谷关在王屋山和崤山夹道之中,顿时声如雷霆掀起无尽波澜。
宫敖看到这一幕,也激动不已。
巨大的吼声自然也传进了苏劫的耳中,身边的杜莎也从小憩中悠然转醒,听到外面的秦军将士的呐喊,问道:“夫君,这是到函谷关了。”
城门大开。
沉重整齐的踏步声震荡着脚下黄色的土地。
只见守将带着一干副将在城门口微微停顿,稳了稳帽子,便跑向苏劫的马车,其余将士们有序的坐落在关外门口。
不过,两眼都放出火热的目光盯着车撵。
守将尚未靠近,苏劫便携着杜莎从马车中走了出来,露出了真容。
如今,关中的兵马,都几乎调离到了关外。
整个关中,只有五万兵马镇守四关,这函谷关作为秦国最重要的关卡,也只有区区一万人了,当然,如今秦国的屏障不在是函谷关。
因为函谷关的东面,因为秦侯,已经尽数成为了秦国的土地。
而苏劫身边飘然独立,风姿无双的杜莎,将士们即便是不问也能知道,定然是大王册封的美人杜莎了。
当初,大王念杜莎于社稷的大功,册封杜莎为美人,咸阳大庆七日,谁人不知?而且,大王更是说明不在册封后爵,以示其尊贵。
将士们身形如一,纷纷道:“参见武侯,参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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