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遥遥看着天上的大水。
嘴角勾勒出一丝冷峻,忽然,远处快速跑来几队人马,身边的高副将说道:“将军,渭水,济水,水势已然蓄满,上将军派人来说,上游之水,还要持续不下九个时辰!”
王贲闻言,道:“好!好!很好!九个时辰!”
魏国的副将脑袋一片空白,他终于看到大河对岸所有的秦军都在赶往鸿沟大坝,大坝上正站立着那个年轻的小将。
他认识,那个人,就是王贲啊。
魏国副将道:“苍天为什么连你,都在帮助秦国?来不及了,走,去找王贲将军!!”
他所率的三十余人,不知所措,只能跟着他朝着鸿沟大坝而去。
王贲道:“传我军令,半个是时辰后,决堤!”
高副将也神色一冷拱手道:“诺!”
他还要去渭水,济水以及莆田之园。
三处都已做好了安排,只等着大水一到,千里泽国,大秦便可再下一国!
高副将刚一走。
魏国的三十余名士卒便踩着鸿沟大坝,来到了王贲面前。
副将根本就来不及说其他,因为,面前的一幕,他知道,就算回去,也没用了。
他跪地道:“将军,饶命啊,饶命啊,大梁城还有百万的百姓啊!!”
王贲看着魏将说道:“既然你已知道,本将也就不瞒你,此前,让你们派出三十万民夫,现在,你应该知道,本将为什么会这么做了吧。”
副将摇了摇头,哪里还听的进去,怒吼道:“将军,这水放不得,一旦放了,天人皆怒啊。”
王贲道:“天人皆怒,多大的怒,本将一力承担。”
而副将心如死灰。
终于垂头而去。
王贲道:“那里是死路,你为何要往那里走呢?若是你回头,本将允许你过河。”
魏国副将道:“那里有我的爷娘!还有我的孩儿,我不去那,我去哪!”
副将连忙扔掉了手里的兵器。
赶快朝着大梁奔去。
半个时辰转瞬即到。
王贲猛的抬头,瞧向堤岸旁,莆田之园左右早已待命的士卒。
忽然一咬牙。
一声暴喝。
“决堤!!!”
然而,高副将快速的车马赶了过来,站在堤岸边上:“将军,此坝要抵挡渭水和济水的冲击,将军速速下堤。”
王贲依旧站在大坝上。
一动不动。
他脚下这座坝才是此战的关键。
王贲道:“此坝若是能够挡住这大水,魏国必灭,若是此坝不能挡住,本将有何面目对得起大哥,对得起秦国,坝在人在,坝毁我亡。”
这是鸿沟大坝。
在鸿沟的下游。
目的,就是为了封堵大水,让大水冲鸿沟进入莆田之园。
如果这里被冲垮了,那自然,苏劫费劲心思的谋划,王贲苦苦骗了魏国两个月,便会化作一滩泡影。
到时,秦国也自然不可能在四月十五去攻打赵国。
一切的一切。
此时都压在这座大坝上。
王贲风姿卓绝,浑身是胆,站在风平浪静的大坝上,仿佛要以一身之力抵挡这滔天洪水,虽然现在,这里看起来是平静。
但是一个时辰后,这里,将是秦国最后的一道屏障。
要么秦国赢,魏国灭。
要么秦国输,王贲死!
将士们无不动容!
高副将更是道:“将军,不可啊,还请将军三思。”
将士们也都纷纷哀求道:“将军,速速下来啊。”
王贲看着秦军将士的面容,正色道:“本将认识大哥之时,还是一百夫,多年以来,蒙上将军以兄弟相待,情同手足,如今,上将军维我以大任,义重如山,我王贲堂堂丈夫,焉能事事让大哥来替弟弟分忧,而贲却不为兄长担待,此坝若毁,有死而已,尔等休要多言,速速决堤。”
见王贲一脸决然。
此时,三军将士一个个更是胸臆泛起无尽豪情。
坝在人在,坝毁人亡。
这,就是王贲的魄力!
与此同时。
大梁城楼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无数秦军拉起手中的长绳,另一头连在大水深处,“拉!!”
“彩!!”
哗哗!
上千人的拉扯。
淮水和济水大坝的石缝中流淌了如小溪一样的河水。
而后,随着缺口越来越大,水势越来越急,开始发出哗啦啦的喘流急促之声,鸿沟之下,居然泛起了白浪。
哪怕就是后世,也有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说法。
此时,一个口子似乎终于被潜伏在大河下的野兽也撕破。
奔腾不息的上游河水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口,大地都没大河的倾覆所震动。
副将回到了大梁之中。
命人将秦军的动作转告了给了魏燕,独自来到了家中,哭着拥抱着自己的妻儿。
此时,大梁城楼上,众人已经面无血色。
一片大乱。
因为,外面的轰鸣声,惊涛声已经传了过来,作为一生都生活在黄河边上的百姓,如何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呢。
王贲一身黑色戎甲。
面无惧色,看着面前的惊天大浪就要打在自己脚下的鸿沟大坝上。
这一刻,就是生和死。
轰塌!!
大浪仿佛要推倒王贲。
将士们看着坝上一动不动的王贲,一个个都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高副将一看,立刻怒吼道:“将士们,给我填,填,不许停!!!”
话音一落,无数的秦国将士犹如征战沙场一样,燃烧了老秦人的热血,看着他们的统帅,无畏的立在那惊涛骇浪之上。
提起脚下的泥土。
然后不管有用没用,哪怕就是加固那么一点点,不断的往鸿沟大坝下去填。
巨大的波涛卷到天空,直落而下。
冰寒的黄河濯水将王贲笼罩。
然而。
大坝安然无恙。
秦军上下无一不振奋了起来。
然后,第二个大浪,第三个!!!
每一次,都将王贲给席卷,但是,此时的王贲就像一个铁人,仿佛化作了秦国的大坝,要替秦国消灭他们的敌人。
接着。
渭水大坝,也如济水一般!被王贲决堤。
整个鸿沟的水势,肉眼可见的蔓延,因为王贲挡住了下游的去路,此时,这水势如山崩蓄势,无处可走。
上游,漂泊大雨半点不停。
成了秦国无限的后援力量。
莆田之园的这边,秦军早就砸开了一个缺口,此时,一见大水涨起,只要水势往大梁而来。
那缺口必将会撕开。
将士们都眼睁睁的盯着这一处。
城楼上,无数的惊呼,叫喊,冲出去要阻止?
忽然。
滔天般的汹涌大河咆哮翻滚,如同一条巨龙,灌入鸿沟的莆田之园。
此时,城楼上的人,是吓傻了。
莆田之园,各闸都是关闭的。
根本就不坑分水。
也就是说,这些水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大梁城!
相对于莆田之园和大梁城,对鸿沟来说,他的地势较低,滔天的水流刚刚冲向大梁的时候,还没考进就已然在众人的目光中变成白色的巨浪,声势浩然无比。
大河决堤。
滚滚黄河之水改道而行,原本应该去下游的大水,被王贲阻挡住,水势自沟渠瞬时便撞在了大梁城外。
大梁城内,一片惊慌。
百姓更是吓得相互践踏,此时,别说是兵卒,他们自己在天威下也不知所措起来。
魏燕直接两腿瘫软。
城内一片哀嚎。
王贲也看向这大梁城,他知道,不用一两日,这城内三十万大军,六十万百姓,十不存一!
鸿沟之水冲击力无穷,坚固无比的堤坝已经不断的扩开。
连秦军都已经控不住水势,纷纷从鸿沟大坝上逃向对岸。
因为水势太猛,出乎王贲意料,整个莆田之园居然都装不下黄河之水,一时间,说过之处大树冲根拔起,无数田地被淹没,汹涌滔天的大水让人胆寒。
最让人恐惧的是。
城北的变化,已经传到了城南,可是,城南外已经被王贲挖了一道又一道巨大的壕沟,壕沟下满是竹签。
要过去,绝非短短的时间。
就在有人要出城的时候,忽然,惊恐的看向不远的地方。
不错,在大梁城中,有东西南北四大水门。
为了彻底覆灭大梁。
王贲在最后的时日中,曾经那些骗过魏国等人去掘穴避寒的坑穴,尽数连接了莆田之园。
而此时,不少人还在壕沟里往上爬。
忽然。
一个转角,亡魂皆冒。
大水从壕沟中出现,百姓们惊呼都来不及,直接被吞没,巨大的冲击力将身体直接冲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死不知的人,在壕沟中被倒插在地上竹签所贯穿,惨不忍睹。
然而。
末日的席卷,仿佛才刚刚开始,这些壕沟中的水流,直接从东西南北灌入了航运的通道,彻底没入到了水门之中,涌入大梁城内。
此时,可谓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大水,大水来了!”
“快跑。”
“秦军要淹死我们。”
“爹,娘,我害怕!”
哭泣声,喝骂声,已然分不清了。
来到城楼上的百姓,发现不管是在哪一个方向,似乎都被大水给围了,大梁城中的航运已经爆满,大水已经淹过了裤腿,眼见水势还要上涨。
然而,这城楼上,能站得下多少人呢。
魏燕,司空等人,一个个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要知道,他们面对的不是秦军,是洪水。
而且,这城里。
有多少人。
接近一百万人,整个魏国才多少人,魏燕脸上涌起一股异样的红色,他颤抖哭泣的说道:“秦军,怎么如此,怎么如此啊,这可是百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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