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蛟即便是再不通世事,此刻也能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了,首先,他们的粮草总是出现问题,被截的非常蹊跷。
而且,樊於期现在是代国将军的身份,却对秦国了如扺掌,也就是说,现在屯留,和赢氏宗族所面对的一切,都是吕不韦的奸计。
这说的明白,也说的通。
不过,此刻,在赢氏众人的心中,无疑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可是赢氏的族人。
是秦国王氏的血脉,前将军,中将军,都尉,辎重,哪个不是赢氏的人,就连长安君成蛟,那可是先王的血脉。
成蛟只觉得眼睛一热,顿时稳住了身形,对着传讯兵到:“将众位将军,都尉请来议事。”
一阵寒风从府外吹来,成蛟只觉得脸上一凉,他抽出手来一摸,居然都是泪。
有人要杀他们赢氏族人。
而且,还要搭上这么多秦国的将士。
“奸***相,我誓杀你。”
很快,赢直带着极为宗族将领都来到了府中,成蛟定眼看去,有中军都尉赢成,官大夫赢悦,少良造司马疾。
他们见到成蛟的声色,连忙行了军礼,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他们同时发现室内的气氛不对,赢和和成蛟的脸色严肃,半天没说一句话,成蛟打破了这种沉寂,他转向坐在堂首,道:“这位,是樊於期,也是本公子的好友,诸位应该有所耳闻,樊将军,今日来到屯留,给本公子带来了一个消息。”
随后,诸位听完之后,更是惊得几乎晕厥。
他们在屯留已经守了五个月了,现在是什么样的境地,没人比他们更加的清楚。
这是他们一生中经历的最为困难的绝境。
就像当初邯郸被王龁围困一样。
一时间,将军们面色带着极强的愤怒,一个个是拍案而起,怒骂吕不韦,要知道,现在,他们明日的口粮是半点没有了。
战马被吃光了。
现在只能吃尸体,但是,将军们能吃吗,不能。
赢和忽然起身,憋红了双目,嚎啕大声的说道:“事到如今,末将也不得不道出肺腑之言,公子若是要降罪,处以车裂之刑在所不辞!”
成蛟殷红的双目,抬起头,哽咽道:“诸位叔叔,有话直说!”
赢和道:“公子,奸相吕不韦便是要借刀杀人,此人在朝中借先王之权威,结党营私,刚愎自用,贪权误国,我赢氏早已是他的眼中钉,吕不韦要杀我等宗室,其目的便是为了他的权势,公子可知了利害了。”
成蛟环顾看去,道:“不错,本公子也想起来了,当初在灞上阅军的时候,王兄曾告诉过我,说让我领兵出征,便是吕不韦的主意,这一点,庞毅还有其他一些宗室的叔伯都是清楚的,恐怕,吕不韦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我。”
众宗室大臣已然开始大声的议论起来。
最终才将目光锁定在樊於期身上。
樊於期道:“我和众位一样,也是受了奸相吕不韦的暗害,我能来到这里,便是给代王带一句话给公子。”
成蛟道:“樊将军有话直说。”
樊於期道:“在下来此,之前已然说了,并非是为了劝降,而是求和,只要公子答应我二国在屯留,晋阳之地修好,我代国愿意联合各国支持公子登位,除掉欺君的吕不韦,剿灭吕氏党羽。”
众人听完,顿时瞪大了眼睛。
樊於期环眼看去,接着说道:“吕不韦之所以可以暗害诸位赢氏族人,便是因为受先王之所托,携先王托孤之责,而嬴政便是吕不韦的签印盖玺的傀儡,若非嬴政,诸位可会受如今的危难?我列国愿意扶持成蛟公子上位,修关中和山东列国的永世之好,公子以为呢。”
“什么?”
“这!”
樊於期道:“公子只要答应,如今的危机便会不复存在,诸位也不会因为奸相而枉顾丢了姓名,随后,便可发布檄文于关中,讨伐奸相吕不韦和弱主嬴政,到时,代国之要公子你归还邯郸,晋阳等城池便可,这就是代国的要求。”
赢氏宗族这些人已经到了生死危机的关头。
随着樊於期的话,已经皆心动了。
成蛟上位,一定比嬴政上位对他们要好的多,而且,现在的赢政根本没有亲政,朝政是在吕不韦手里。
早就让很多人不满了。
在他们的眼中,吕不韦能做大,也和嬴政有关联。
但是,成蛟上位成为秦王,便可以立刻得到宗室和整个楚国臣子的支持。
赢和道:“公子,吕不韦能够蒙蔽嬴政,害我等陷入如此境地,嬴政无能啊。”
成蛟吓得颤颤巍巍的说道:“那,那这不是谋反吗。”
赢直也咬牙道:“我等是为了肃清朝纲,秦国依旧是赢氏,何来谋反,嬴政被吕不韦所把控,我等灭了吕不韦,吕不韦必然要借助嬴政来对付我等同宗,在说,我等又不是要杀嬴政,只是让他退位,在说,你是叔叔们看着长大的,我等若是出兵讨伐吕不韦,嬴政日后也依旧不会在重用各位叔叔了,只有你成为了大王,我们赢氏才会依旧屹立不倒。”
成蛟怒道:“不,谋反不行,各位要记得,我等的族人都还在秦国,一旦传回咸阳,吕不韦和嬴政会怎么对付我们。”
成蛟的话,让这些即将快憋屈至死的将领们纷纷鼓噪了起来。
都快死了。
赵成首先上前一步道:“公子,比起数万大军的生死,和奸相串国,弱主受挟来说,末将的族人算什么?”
司马疾也接着说道:“不错,眼前,我等的性命都没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最多十日,我等都会被饿死,难道公子还指望吕不韦给我们送粮食吗。”
连久未说话的严重也开口说道:“公子,此前我等有意隐瞒,但如今,也不得不让公子面对现实了,城中人吃人的情况早就存在一个多月了,若是在没有粮食,不需要代军来攻,内部互斗便可溃散。”
严重话音刚落,赵成便激动的站了起来,拔出佩剑放在脖子上,道:“不用等十日了,末将受赢和将军所命,镇压城中士卒的吃人之事,可是现在,末将哪来的力气,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末将确实已无统帅之力,请让末将以死谢罪,诸位将军,还请看在末将一心为了秦国的份上,一定要杀了吕不韦,给末将报仇。”
赢和吓了一跳,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赵成的剑,怒声道:“赵成,不得胡来!”
经赵成这么一来,室中的众人纷纷拔剑,都往脖子上抹,成蛟连忙喝住,这些叔叔们都是想他这个主帅答应代国的要求啊。
成蛟无奈也无力的叹了一口气,道:“诸位叔叔到底想我怎么做?”
赢直到:“公子,事到如今,只有和代国议和,不过,让代国送来粮食在说。”
众人纷纷看向了樊於期。
成蛟道:“先运粮,后议和,这是我起码的条件!”
……
一个衣着普通的士卒,驾驭着一架马车。
缓缓来到了函谷关外五十丈便停了下来。
很快,一队持戈的士卒便从甬道里远远的跑了出来,为首的一人,对着马车上的人,冷眼一看,道:“函谷关重地,车内何人,说明来意。”
驾车马车来人道:“车内的先生是受屯留成蛟公子所托,前往咸阳送信于大王,为了避人耳目,才会隐蔽行事。”
说完,还将怀里的一个令印递了过去。
士卒接过去一看,正是长安君成蛟的特使秘印。
顿时心中一个惊愕,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去见嫪将军在说。”
也不等士卒说话,士卒大手一挥,道:“长安君特使,带去见嫪将军。”
忽然一个声音从车内传出道:“不必了,长安君有命,在下此去咸阳,事关重大,一定要亲自见到大王,既然你已知我等身份,还是速速放行,若是耽误了前线的战事,你怕是担待不起。”
车内的声音幽冷而干脆,让士卒听起来顿时升起一种不容拒绝的感受。
前线什么事,他不清楚,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在说,此前每个月都会收到最少三个人来送信,最后都被带去见了嫪毐。
可是,若是就这么放行,他也不敢啊!
于是说道:“在下职责所在,不敢妄下定论,你等在此等候,容我禀报了嫪将军在说。”
很快。
嫪毐带着一队人马,从关内快速的跑了出来。
要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事,就是他派出的探马,屯留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很清楚,内史肆和吕不韦将这件大事尽数交给了嫪毐来把控。
所以,嫪毐也是半点不敢大意。
嫪毐来到车前,冷声,道:“车内何人,速速出来。”
车夫道:“此次去咸阳乃是掩人耳目,长安君千叮万嘱,不可横生枝节,既然有令牌为证,便可证明我等身份,将军何故一定要见人。”
嫪毐心道:“好你个成蛟,看来你也怀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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