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水路自古以来,便四通八达,支干极多,是以水匪横生,难以剿灭。
打不过,可以跑。
而春申君在淮北经营的二十年中。
太湖水匪通常很少光顾淮阴。
毕竟春申君是楚国令尹,一旦做的过分了,令尹动了真格,那太湖就是真的危险了。
楚国下了决心要剿灭,那太湖水匪再如何躲避,也难逃大难。
这一次,都知道,春申君走了。
如此富庶的淮北岂有不抢夺的道理。
淮北不是楚国的了。
所以,王当等大量水匪主动出击,虽说在历史上也是少见的,但自然也让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的!
如今,淮阴被王当等人占据。
背靠这太湖,有恃无恐!
王当坐在首位,一脸得意的看着下面站着的朱英!
缭则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来人,这就是春申君最为依仗的门客!却是有几分胆识!
王当看了看缭,缭点了点头。
王当心中顿时一喜,心道:“这缭真是料事如神啊,楚国果然会来人,这可是送好处来的。”
既然是送好处,王当也极为客气。
笑眯眯的给朱英让了座,才开口道:“先生,此来有何事啊。”
朱英拱手道:“在我楚国和齐国交接土地之际,大当家乘机而入,妙计杀灭齐国一万士卒,真是好本领,只是不知如此好的谋划是出自何人之手呢?”
王当一愣,看了看缭。
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一时间,朱英顿时将目光看到了缭!
缭笑了笑,道:“先生来此想必一定不是好奇在下的人,还请直言!”
缭的话,顿时让朱英放下心来,心道:“果然,盗匪中有能人啊!”
这缭看起来,双眼充满了睿智,神态轻松自如!
朱英顿时也提起了几分心思,盗匪中出现一个善谋之人,虽说罕见,但不是没有,太湖数百年来也出过不少智勇双全之辈。
此刻,朱英顿时心生计策,有此人在,才是好事啊,他之所以要确定匪徒中的这个能人,自然是和接下来他的计划有关,他看着缭道:“先生可识得兵法韬略?”
缭点了点头道:“际会之中,自幼学过一二!”
朱英神色大量,笑道:“既如此,那么以先生的才智,能否知道,你们现在已然面临了大难呢?”
王当正要说话,却被缭一把制止,反而问道:“齐军不明地势,我等拒城坚守不出,即便齐军到来,淮阴水路四通八达,我等随时可以退回太湖,何来的大难,先生可千万别出言恐吓我等。”
朱英愣了愣,道:“先生真是好大的魄力啊,如今,你等太湖灭了齐国一万士卒,齐国的脸面何在,在下从临淄前来之前,朝堂中已然放出了消息,此次齐国将调集南城兵马十万,由大夫南子亲率,从羊麓之流直接派遣大船,封锁淮阴水路,阻挡你等逃离,难道,这不是大难?”
王当大惊失色!
十万大军!他们就当当水匪,欺压一些百姓,这下好,惹到齐军了,人家动了真格的,如何是对手。
王当将目光看向缭,见缭也是神色颇为凝重,缭道:“在下多谢先生告知了,既如此,那我和当家的只能事先逃回太湖了。”
朱英笑了笑道:“齐军折损如此多的人马,可谓几十年来第一次大败,恰逢列国合纵之际,当家的和先生认为,即便你们逃进了太湖,能躲得过齐国十万大军的收缴吗?”
缭暗中笑了笑,道:“那先生既然说的如此明白,想必心中已然有所对策,在下还想请教,先生为何要帮助我们这些水匪,还有,先生打算让我们怎么做呢?”
朱英眉目一张,才笑道:“你们是水匪,但是,你们同样是楚国人啊!难道,楚国人就不应该帮助楚国人去对抗齐国吗?”
王当道:“可是,这淮北不是齐国的土地吗?”
朱英默不作声!
缭忽然站起身来道:“在下明白了,原来如此啊,好算计,看来,先生是看中了我的谋划,希望我太湖水匪,能够打败齐国,占领淮北,不过,恕在下直言,比起和齐国对战的危险,和齐军在太湖水上周旋的危险相比,还是太大了,恕在下不能答应!”
王当也吓到了。
我就是出来打家劫舍的,怎么跟国家干起来了。
顿时道:“对对对,不能答应!送客,送客!”
朱英立刻慌了,这怎么行!
如果这些水匪不打,那淮北十二县就真的没了。
春申君不杀了他!要知道,这计策可是他想出来的。
毕竟列国都知,淮北如今名义上就齐国的,虽说不能驻兵,可是这些水匪出来闹事,人家就光明正大的来驻兵了。
朱英心中顿时怒道:“没有你们这些人,怎么会出现这些事!”
但是,朱英面色无异,而是道:“当家的,你可想清楚了,你们如今已经打了齐军,齐军对你等恨之入骨,可若是如今你等不帮助楚国,想要置身事外,岂有这般容易,到时,你们认为令尹会放过你们吗,一旦令尹下令,便是齐楚两国合力绞杀你们,你们可有半寸立足之地?”
“这!”
说的对啊,他们已经得罪了齐军,可是如今也得罪不了楚军啊。
完了完了,王当顿时这般想到。
本来就是想趁机打家劫舍的,怎么闹成这样了!
缭也万般惊恐,不过眼底的惊惧一闪即逝,却依旧被朱英所察觉,朱英顿时放下心来,有畏惧就好。
在说了,他说的也是实情!
朱英继续道:“只要你们能够驱逐出齐军,到时淮北十二县依旧是楚国的,而你们淮阴在淮北太湖地界,齐军再如何愤恨你们,也越不过横川到达淮阴啊,你们是选择被两国合力剿灭,还是愿意帮助楚国对抗齐军,从而换得富贵呢?”
不得不说,朱英的说辞是非常正确的。
淮北只要还是楚国的,那太湖有什么危险!
王当只是一个匪徒,没有这等思量,连字都只认得几十个,但是,不妨碍他听得明白朱英话中的道理,现在唯一的只能靠缭了!
缭深吸一口气,道:“先生,在下觉得,有更好的方法,不知先生可有兴趣一听?”
朱英一愣,更好的方法?
缭继续道:“我等虽胜了齐军,乃是因为齐军不明地理,为其一,出奇制胜,为其二,齐将轻敌为其三,说到根本,先生可曾想过,战争之事,乃是天时地利,还要装备精良,士卒勇猛,才可言胜,我等取巧而胜,已然颇为碰巧,此次齐军率军前来,必然准备充足,严阵以待,如此而言,我等如何是齐军的对手?并非我等不愿相助,而是没有能力!”
朱英眉头一皱!
缭说的确实很有道理,真正的打仗,那要是补给装备民夫,少一样都不可。
朱英看了看缭,道:“你的意思是?”
缭笑道:“其实,先生你们只是需要一个身份罢了,你们不能以楚军的名义和齐军交战,但是却可以用水匪的身份和齐军交战,而现在淮北地界都是大当家的名声。”
“不如先生去调集姑苏和寿春的兵马,来到太湖,以当家的名义去对抗齐军,岂不是更好,人是我太湖的人,物资是我太湖的物资,世人只会以为是我太湖的人马,和楚国无关啊。”
“毕竟先生的目的是要淮北十二县,若是我等去对抗齐军,无非就是送死,即便如此,也达不到先生的目的啊!”
缭的话算是提醒了朱英和王当!
王当展开神色,笑道:“不错,这是实话,在下的儿郎们没有甲胄,没有武器,如何是齐军的对手。”
而朱英听完也陷入了思量!
朱英道:“先生此番话到是不错,但是,先生可曾想过,此次战事必定不会只限定在淮阴,很可能会一直打到横川,即便我楚军化成水匪,但是军伍气息浓厚,必然很快就会被齐军所察觉,是我楚军的伪装,这样同样也达不到目的,既如此,那我楚国给你们提供辎重,我相信以先生的才智加上精良的装备,一定可以驱逐齐军。”
王当神色大亮,楚国给他们甲胄装备?
这也太好了!
缭笑道:“此法看似不错,但是,在下却觉得,若要万无一失,根本不需要将战争带入横川,便可驱逐齐军!”
朱英喜道:“如何做?”
缭道:“各国战争,从没有说占领城池便可拒守永驻,而是要消灭敌国的主力军便算达到了目的,我等常驻在太湖,自然就占据了地利,而齐军即便率领十万大军前来,我等只要在太湖上,消灭这十万人马,齐军必然畏惧退出淮北,难道就不等于占据了淮北十二县吗?”
朱英惊讶道:“消灭十万人马,在太湖上?”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可是齐国的军队啊。
南子亲率,这水匪好大的口气啊,就是名将也不敢说能一口气消灭十万军马。
朱英面露怀疑!
朱英道:“若说真能在太湖上消灭十万齐军,那自然是可以保下淮北,但齐军并非无能之辈,先生你有何计谋或把握说能消灭十万齐军?”
缭笑着点点头,道:“先生请跟我出来!”
在朱英和王当万般不解和期待之时,缭和腾率先走出了府邸,二人跟随其后,来到了城中的高处!
缭伸出手,道:“淮阴四处支流,贯穿城池,可不管从哪里往东,最终都会面向太湖,若是齐国大军派出战船五十艘,每艘千余人,便是五万人,其必定从羊麓支流东进,进入太湖地区,这样不仅可以包围淮阴,还能阻挡我等的逃路!”
朱英点点头。
缭道:“先生请看,此处风势如何?”
朱英大振,用手蘸了蘸口水,放到空中,顿时道:“东南风!”
淮北靠近东吴,东吴地区可谓是长年东南风,此处是东南风,便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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