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木盒子,苏浅有些脸红。
她身上不方便,人生三急只有在床上解决。她不愿意让人近身伺候,只能用个木盒子接了再由崔盛帮她倒掉。
崔盛是个勤快人,弄得也干净,可到底这是个私密东西,还是让苏浅有些难为情。
崔盛见苏浅脸红,笑了起来:“大将军还说这个法子好,可以在伤兵营推广,还说要赏你呢。”
苏浅低咳了几声,崔盛才突然反应过来:“你瞧我这记性,你这人就是脸皮薄,自家兄弟还害臊。行了,我出去了,你好了喊我,我正好去隔壁,看看唐二那臭小子。”
苏浅解决了三急的事情,也不急着喊崔盛,一直想着那赵玄到底为何突然跑来整这一出。
而此时的赵玄也正在想着苏浅的事情。
二人正往赵玄的大帐走,突然赵玄停了脚步,转身冲骆百药恭敬道:“骆神医见多识广,可知这世间有没有那种能让女子变男儿的奇药?”
骆百药对苏浅提出的毒药医病的理论很感兴趣,一路都在琢磨着这些年走南闯北遇到过的相似的药物及所见所闻。突然听赵玄问这个,有些愣怔:
“殿下怎会想到问这个?”
赵玄以手掩唇,低咳了声:“这个,就是有些好奇。这个结嗉,我是说,如果女子想要这个,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这个……”骆百药想说不可能,可是,却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来:“殿下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赵玄眼睛陡然一亮:“难道这世间竟真有此等奇人异事?”
骆百药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说起来,这还是我小时候听我爹说过的一个传说,那时候我还小,只当个故事来听,您这么一问,老夫倒是想了起来。只是,在老夫印象里,从未曾有人见过。”
赵玄没发觉自己双手已然捏成了拳头:“愿闻其详。”
“我爹当年曾跟随西南王在讨伐交趾时前去过西南数年,在那里接触过一些巫医和蛊师,听他们言说,在百年前西南曾出现过一对悍匪夫妇,二人一人擅毒,一人擅蛊,皆一身本事,却是无恶不作……”
随着骆百药的叙述,赵玄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副画面。只不过,主人公却不是那对悍匪夫妇,而是那个叫秦浅的少年。
若是去掉那个结嗉和刻意被突出的轮廓……
赵玄的心中竟有了果然如此的念头。
可是,这却更让他困惑不解。
在他的生命中,应该是没有和女子结怨的可能啊。
除了……
赵玄脑海里莫名出现了一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清澈纯净,却带着一股坚毅和倔强……
赵玄深吸口气,心绪难平。
骆百药急着回去研究那毒药入医的事情,忙不迭告辞离开了。
赵玄独自一人回账,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喊了郭廷进来:“小五最近可有消息送回来?”
郭廷愣了下,挠挠头笑了起来:“小五啊,信不是前两天才到吗,如今他可舒服了。这天高皇帝远的,想来逍遥得紧……”
郭廷正说着,却发现赵玄竟是一脸认真的表情,还拧着眉头在看着自己,心里一突,急忙收敛了揶揄表情,正色回道:
“赵将军说在那边一切如常,已经步入正轨。和那个老太婆也达成了协议,如今已经收到那边运回的第一批战马五百匹,咱们的粮食也通过商队运出去了。”
赵玄点点头,这些事他当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是此刻他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么说,小五如今在那边也是时候可以放开手了。”
郭廷有些犹豫:“现在……是不是有些早了?……要说,也不是不能回来,只是,毕竟是新打开的局面,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赵玄却像是根本没听到郭廷的话,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叫文达立即发信函给他,叫他回家。”
……
苏浅到底是年轻,小时候养得也好,身体底子非常人可比,很快就能下地了。
她琢磨着雷家的事情,却在一早听到了一个让她有些不爽的消息,等不及痊愈的苏浅,略一思忖便主动来到了赵玄的营帐前。
郭廷看见站在眼前这个越发显得瘦弱的少年莫名有些心虚,没说什么便急忙入账去通报。
赵玄也有些意外,略一思忖才想到了什么:“叫他进来。”
苏浅入账后便很老实的行了个礼:“见过大将军。”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多养养?”
赵玄在大案后忙着自己的公务。只抬头望了眼面前的少年,便有些愣住了。
因着一个多月的养病,少年的脸色竟捂白了许多,大概伙食不错,养胖了些。显得一张小脸没了那种刻意弱化的棱角,竟看出了几分秀美,更显精致。
苏浅没抬头,更没去看赵玄,只低了头回话:
“属下已无大碍。想着雷氏的事也该有个了结了。便斗胆来见大将军。”
“哦?”赵玄本以为苏浅为的另外一件事,听她说起雷氏也正色起来:“你有什么想法?”
苏浅并未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属下想过,雷氏里大多数人应该都是诚心归附,只是那个雷连磊,还请将军多加关注。大概因为他家人尽数被屠,所以对当今皇族有些误会……”
苏浅没再多说。
赵玄是个聪明人,她点到了,想必赵玄应该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赵玄点点头,雷连磊的事情他确实也注意到了。
雷氏是把双刃剑,用好了那是神兵利器,攻城略地那是事半功倍。
可弄不好,却能让他伤筋动骨,甚至丢了如今漠西的大好局面。
所以,赵玄看似将雷氏弄来就丢到了一边,冷漠以对。实则他根本不敢松懈。
况且,雷氏如果是那么简单的话,也不会将这么多势力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如今这一大家子人就在他的地盘了,他自然是要完全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可就算是这样的情况,那个雷连磊也没消停。一直想尽了法子想要和外面的人联络,也是个心比天高的。
赵玄知道这少年提起这个一定是有了什么想法,他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公务,看向那少年乌漆漆的发顶,柔声道:“和雷氏谈判,你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苏浅静了静,半晌才道:
“雷氏之中,那个叫雷彦武和雷彦睿的两位老者想必才是主事之人,但他们对雷连磊似乎太过包容。为以防万一,属下觉得还是要先解决了这个隐患。所以,属下想着,索性略过那两位老者,直接与雷连磊接触,看他想要做什么,等到他再犯个错处,大将军再出面震慑,外加安抚,到时候,属下觉得他们必会心甘情愿为您所用,您也可以将这个不确定的因素消除掉,一举两得。”
赵玄眸色一暗,他没想到,这少年竟有如此谋算,点了点头:“你这想法很好,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急智,倒是有些出乎本将的意料之外。”
苏浅垂着头,却道:“属下如此,只是为了向大将军证明属下并非无能之辈,所以,请大将军收回成命,将我们十小队重新归入战斗序列。”
赵玄大手渐渐收紧,脸上却露出一抹浅笑来:“这么说,周唐已经和你说过了。”
苏浅垂着头,很不想和这人多啰嗦。
她今日才去做了恢复训练,就被周唐叫去了行帐,竟通知她说,为了照顾这次立了大功的十小队,让他们不必去关口参战,只参与巡营和对伤兵营的警戒和保护就够了。
这下莫说是一直未曾亲身体验战场的崔盛了,就是一向沉稳的苏浅脸色都变了。
好不容易十小队摆脱了废物小队的名声,还招满了名额,若是再任由着周唐这样随意安排,他们好不容易攒下的名声又要归零重来了。
她只得重新考虑了下与赵玄谈话的内容,索性用雷氏的事情让赵玄收回成命。
赵玄心里却很矛盾,他自然是因着心里那个怀疑才下的这个决定。
如果真是他以为的那样,这样一个娇小的少女,就算是男人们都战死了,也不能让她顶在前面啊,这让他们这样的大老爷们怎么有脸称为人。
更何况,她已经是多次涉险,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是觉得……”
苏浅突然抬起了头,眼眸幽深,却像是含着刀锋:
“大将军是否对属下存了什么偏见。属下自认从未曾做过不利于漠西军的事情,从黑河一战到现在,却是大将军一直对属下颇多微词,还常用些非常手段。属下却是不知,何时属下竟这般重要了,还累得大将军如此重视,手段百出……”
苏浅的脑海里想到隐鱼那张脸,就恨得牙痒。他骗的自己好惨,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从第一次在那寺中与之相见,一直到如今,一幕幕都如在昨天。
赵玄明显感觉到这少年身上越来越浓的寒意,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
“你……”他突然挑了挑眉,“好,如果你这次事情办好了,想去关口就去。”
苏浅眼眸垂下,抱了抱拳:“那就多谢大将军了。”
赵玄手指扣了扣桌面,却突然道:“还有件事,之前军中从你那里拿过些解药……”
他故意不再说下去,可心里却已是明白了。
因为那少年身上已经显而易见的出现了极端厌恶排斥的情绪,这让他只想苦笑,方才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这少年如此聪明,不知道是否察觉了自己是隐鱼的事情。
现在看来,他是知道了。
他此刻想起这少年在马车中醒来那一刻对自己那样奇怪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些后悔。
那天他才洗去易容,就知道了雷氏的事情,着急出发却忘记换衣服,想来这少年冰雪聪明,自然是那一日便察觉了。
既然已经如此,索性他也就不瞒着了:“之前实属无奈,才会瞒了身份行事,还要多谢你为军中提供的解药。”
苏浅抬眼望过去,神情之中闪过一抹冷然:怎么?不装了吗?
话说出口却是另外的意思了:“大将军说什么,属下有些不明白,今日属下打扰将军太久了,想必大将军还有很多公务要忙,属下这便告退了。”
说着,她竟垂首恭敬一礼,退出帐去了。
赵玄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噎在了嗓子眼儿里,登时有种咽不下吐不出的憋屈感觉。
半晌他却是笑了起来:“来人,请骆神医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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