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世界,远有闲云高挂,近有鸟语花香。
山川广阔秀美,好似一幅画卷铺开,有豪放,有婉约,万般辞藻不足以描绘其一。
然而,在修士眼中,这方世界却是另一种光景。
灰蒙蒙的透露着一股死气,如同大限将至的病患,一点灵光不过回光返照而已。
“兰若寺……”
廖文杰立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挥手扫过前方石碑,望着枯败古寺,回忆当年斩妖除魔的经历,嘴角勾起缅怀笑意。
“话说回来,为什么总是歪脖子树,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还是黑户没人权?”廖文杰转头看向身后,对降临的地点表示不满,下次必须给他安排一棵直的。
前方兰若寺空无一人,他随手招来一团星光,片刻后,金翅大鹏扶摇而起,直冲京师方向而去。
音爆云团轰鸣,闪电雷霆紧随其后,狂轰滥炸势头猛烈,可就是打不着。
下方,普通民众瞠目结舌,惊于白日惊雷的怪相,修士和妖魔则战战兢兢,猜测是何方大能渡劫,竟然连苍天都敢挑衅。
一临河村落边,红黑两色的巨蟒吐信,嗅着空气中的人味,冷血躁动,打定主意待会儿一定要吃个痛快。
就在这时,远空一连串炸响来袭,巨蟒仰头望天,只见金光一闪,而后雷霆相随。
蛇瞳竖成细线,巨蟒先惊后羡,发誓以后它也要修成这般强大的妖魔。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千年百年皆是始于足下,巨蟒收起羡妒,决定务实点,修成大妖先从吃饱开始。
轰!!
一声巨响,山林震颤,连村头小河都出现了暂短的倒流情况。
村民们惶恐乱逃,半晌见平安无事,这才壮起胆子四下查找,于河边找到一巨大的凹陷掌印,内有吞人巨蟒照片一张。
后,村外立一蛇骨小庙,就建在掌印旁边,每年一日都有村民祭拜,逐渐形成传统。
……
京师郊外,泥泞小道延伸山野,有一四四方方的道观孤零零被绿树丛林包围。
匾额空白,道观无名,人迹罕至,分外冷清。
四方道观内,大胡子燕赤霞盘膝打坐,待日落西方,起身到院子井口提了桶水。
啪嗒。
院墙外传来一声响动,燕赤霞扔下水桶,凶目望去:“什么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门在哪边吗?”
说完,他便听到脚步声移动,还真往大门那边去了。
燕赤霞颇为无言,冷哼一声朝大门走去,在对方敲门三声响之后,不情不愿将门打开。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廖文杰提着酒肉,笑道:“久不相见,燕大侠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你要是不欢迎,我可就走了。”
“走就走呗,好像我多稀罕你一样。”
燕赤霞眼中闪过喜色,脸上却挂着嫌弃:“一别两年不见,你小子又标致了不少,怎么,打算靠这张脸来京师吃软饭?”
“是有这种想法,从小大夫就说我肠胃不好,要多吃软饭。”
廖文杰笑着回应,久别重逢已是两年,算算时间,单是青蛇、济公的世界,他就待了一年半左右,两年时间倒也差不多。
可真要这样算,九叔那边却只过了一年,明显对不上。
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毫无规律可循,廖文杰已经不再纠结,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坛,解开封盖一角。
霎时,香醇酒气飘散,燕赤霞的眼睛立马就直了。
“既然燕大侠不欢迎,我就不打扰你老人家清净了,这就走。”
廖文杰唏嘘一声,转身便要离去,结果还没转到一半,便被燕赤霞一巴掌按在了肩上。
“那什么……来都来了,吃个饭再走,免得传出去说我燕某人待客不周。”
“哦,燕大侠要请我吃饭?”
“有凉馒头,三天前买的。”
燕赤霞深吸两口气,继续道:“你自带酒菜熟食,我把馒头热一下,刚好凑一桌。”
“你管这叫请客?”
“我管这叫不拘小节。”
“……”
……
“好酒!痛快啊!”
屋中,燕赤霞撕开酒坛封口纸,看都没看一眼便吨吨吨喝了个痛快。
感应着腹中微热,他轻咦一声,体内念力一转,惊讶发现法力竟有所精进。
意识到酒水并非凡物,燕赤霞探头朝酒坛口望去,只见的金色流光,星辰点点,似有壶中日月乾坤之景,当即愕然道:“这是什么酒,什么人酿的?”
“不知道,但是好酒就对了。”
“也对,是好酒就对了。”
燕赤霞眉头一挑,问道:“阿杰,这种酒你有多少?”
“不多,要多少有多少。”
“光说我可不信,证明给我看。”
燕赤霞深深看了廖文杰一眼,吨吨吨将酒坛干了个精光,而后朝廖文杰勾勾手,示意他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廖文杰笑了笑没说话,腰中摸出小红伞,又取出两坛摆在桌上。
“还真是……”
燕赤霞解开封口纸,这次没有豪饮,倒在碗中细细品味,而后抓了几片熟牛肉塞进口中:“你小子,有这种好酒相伴,现在才来看我,怕不是修为已经在我之上了。”
“燕大侠好眼光,我现在的修为,多了不敢说,但肯定是比你强上一丢丢的。”
廖文杰伸手比划了一下,抬手去摸酒坛,要给自己倒上一碗,惨遭燕赤霞无情拍开,后者表示只认酒不认人,这两坛已经姓燕了。
臭不要脸的,活该贫道拿你的名号出去乱霍霍。
下次还用!
廖文杰心头鄙视,从红伞中摸出一坛,给自己满上一碗。
入场发现是老朋友的世界,他便准备了一百个空坛,挨个吐满封上。
真情挚谊,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
“你说你略强我一丝,我有点不信,等这顿吃完,我们去后院比划一下。”
尝到了金液酒水的妙处,燕赤霞深感廖文杰命太好,啥也不用干,光喝酒就能变强,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作为天下第一剑,燕赤霞嘴上不说,傲气比谁都不差,一想两年前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打辅助的不入流道士,现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他甩在了身后……
凭什么?
燕赤霞哼哼唧唧,一边吃着廖文杰的,喝着廖文杰的,还毫不亏心扬言要给他好看。
廖文杰看在眼里,感触莫名,换别人不知好歹,肯定当场几个大逼兜子糊脸,让对方知道陆地神仙的本事,燕赤霞、九叔一类的人物另当别论,他就喜欢和这些人胡吹海喝。
“对了,燕大侠,我记得分别时,你说要去兰若寺隐居,怎么跑这穷乡僻壤了?”酒过三巡,见燕赤霞脸色渐红,快酒改慢酒,廖文杰便问了起来。
“机缘巧合而已,当时糊涂了没想明白……”
燕赤霞直呼晦气,讲起了缘由。
两年前,他和廖文杰联手,先灭黑山老妖,再诛树妖姥姥,最后除了祸乱朝纲的蜈蚣精普渡慈航。
全因普渡慈航的子子孙孙占了满朝文武的身子,燕赤霞放心不下,唯恐当朝皇帝也遭了不测,导致天下大乱,便到京师瞄了一眼。
因为礼部尚书、太子太师,当朝大员傅天仇的引荐,皇帝对燕赤霞礼遇有加,想尽办法把他留在京师。
很正常,上一个有降妖伏魔神通的人间大能是普渡慈航,虽是妖魔化身,但也的确向皇帝展示了什么是人间之神的力量。
这年头,不管是帝王之家,还是普通人,对本领高强的修行中人都极为崇敬,普渡慈航位居国师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转身,普渡慈航成了大魔头,还蛀空了满朝文武,皇帝又怒又惊,龙床上辗转难眠。
普渡慈航能成为国师,除了他本领的确高强,再有就是皇帝对天下妖魔祸患的无可奈何。
当然,也不排除皇帝提防修士作乱,害怕一觉醒来,人还在,头没了。
又或者,妃子怀了龙种,但一查,他却许久未曾翻过牌子。
总而言之,在这乱糟糟的世界,朝堂上有一个修行高人是必然的,没有普渡慈航,还有真武荡魔。
普渡慈航一死,皇帝又没了安全感,想另寻一名高人代替。
刚好,因为傅天仇的引荐,燕赤霞进入了皇帝的视野,灭杀普渡慈航的天下第一剑,之后一切也就理所当然了。
燕赤霞虽不乐意,他性子野,看不惯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但他胸有大爱,害怕人间再出一个普渡慈航,推辞再三终究留在了京师。
皇帝吃了教训,不敢再立国师,给燕赤霞挂了个临时工的虚职,类似于林冲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负责教导几位皇子习武。
原本,皇帝是想自己拜师的,奈何他身体不好,加上普渡慈航献上的一些‘仙丹’,身体每况日下。他权衡利弊,将机会留给未来,寻思着几个皇子中的新皇上位,燕赤霞有帝师之名,位置不高不低刚刚好。
皇帝的想法很不错,从权术的角度出发,他的安排没有任何问题。
可坏就坏在他太高估自己的身体了,燕赤霞入京不到半年,身体就撑不住了,断断续续撑着上朝,到现在已然说走就走。
燕赤霞名义上是众皇子的武艺老师,实则啥也不教,就负责看管京师周边的安全,免得再有大妖潜入,将这个国家一锅端了。
皇帝一倒,几个皇子便暗中结党,拉拢群臣为自己造势,好坐上那张天子王座。
燕赤霞最讨厌的就是朝堂上的乌烟瘴气,呵斥了几个想拉拢他的皇子,便在无人问津,唏嘘感慨之下,搬出京师住在了山里的小道观。
道观虽小,但用来监控京师倒也足够。
“这皇帝太优柔寡断了,早立一个太子监管朝政,哪还有这些破事。”
廖文杰撇撇嘴:“不过也不能怪他,真有太子监管朝政,他那副病弱之身,应该已经住进皇陵成先帝了。”
“差不多,他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这江山估摸着没多少年了。”燕赤霞连连摇头,不是皇帝不选,而是在比烂的情况下都选不出继承人。
眼下这幅局面,燕赤霞怀疑皇帝在养蛊,他死之后,谁勾心斗角最厉害,谁就能问鼎皇位。
“奇了,京师乱成这样,燕大侠你居然还能忍,而不是回到兰若寺隐居?”
廖文杰调侃一句:“我以为,以你的暴脾气,就算不给那些皇子一人一个大耳刮,也该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撂挑子不干。”
“我是这么打算的,留这儿……这不是在等你嘛!”
“???”
廖文杰掏了掏耳朵,没听明白燕赤霞的意思,等他做什么,等他给那些皇子耳光糊脸?
“你这次来京师,就别走了,普渡慈航的死你也有份,不能就燕某一个人遭罪。”燕赤霞哼哼道。
廖文杰嗤笑摇头:“燕大侠此言差矣,有福同享,有祸不能同当,此乃立身之根本,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才对。”
明白,要不是你现在本领略高我一丢丢,我已经直接动手了!
燕赤霞心有不满,瞪了廖文杰一眼,而后笑道:“阿杰,还记得傅尚书家里的两位千金吗?”
“刚刚我就想问了,那位引荐你的傅尚书是谁啊,他居然知道你的厉害,不愧是太子太师,当朝礼部尚书,有点东西。”廖文杰一脸好奇。
“少装糊涂!”
燕赤霞白眼一翻,将碗里酒水饮下:“我知道你只重修行不好女色,树妖手下那些千娇百媚的女鬼,百般勾引都未曾让你动心,但你撩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一个人逍遥天地,让人家姐妹等你两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怎么就撩完不管了,说得我好像渣男一样!”
廖文杰不乐意,没错,他是渣男,可前期几次炼心之路,他本领尚且低微的时候,小廖和他都怂成一团,对女色避而远之,压根就没撩过谁。
撩完不管,从何说起?
“不管你承认与否,人家都非你不嫁……若是你真不打算给个结果,那就上门给人家一个说法,青春易老,再过几年,她们想嫁也找不到好人家了。”
“这么离奇,真的非我不嫁?”
廖文杰摸了摸下巴,暗道竟然还有这等好事,脑海中晃过傅家姐妹的靓影,当即深吸一口气。
“燕大侠,我信你一回,酒足饭饱就去尚书府走一趟,当面把事情说个清清白白。”
“大晚上去人家姑娘家,不合适?”燕赤霞面色古怪。
“我怕白天去,被人抓着没法跑,晚上好,黑灯瞎火的,跑了也不怕被人看见。”
“倒也对。”
燕赤霞点点头,补上一句:“别急着去,酒足饭饱先陪我比划一下,我倒要看看你那一丢丢是多少。”
“真就一丢丢,大概这么大……”
廖文杰抬手比了个指尖距离,笑容无比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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