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平进到门里,扭头冲苏秉文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珍藏的那些个好玩意,统统给我都摆上来?”</p>
苏秉文素来云淡风轻的一个人,也被激出三分怒气来。</p>
他一路忍着没发作,把人引进二楼,亲自沏了茶后,方才对靖宝颔首道:“七爷,我有几句话要与子怀说,你喝会茶。”</p>
“有话不必避着阿宝,直说不妨!”</p>
“你……”</p>
苏秉文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变了脸色,靖宝不明所以,忙起身打圆场道:“要不我下去……”</p>
“阿宝,坐下!”</p>
顾长平打断她的话,扭头冲苏秉文道:“如你所见,我与她两心相悦,今儿个过来,一是想挑件好东西送给她;二来也是想把她带给你看看。”</p>
顾长平说这话时,神色轻松带笑,看起来温润又洒脱,与从前沉默寡言的样子大相径庭。</p>
“秉文,你是我兄长,这事瞒谁也不想瞒你。”</p>
短短几句,无异在平静湖里扔了块大石。</p>
苏秉文不知道是无法接受,还是无话可说,没有应声,只是僵硬的冲靖宝挑起嘴角,道:“七爷,我还是有几句话,要单独与子怀说一下。”</p>
靖宝也是被顾长平惊着了。</p>
哪有这样连个铺垫都没有就告诉实情的,她的身份是七爷,七爷是个男的。</p>
“先生,刚刚穿过后院,景色甚好,我瞧瞧去。”</p>
说完,也不等顾长平应声,径直离开,离开前还把门掩上了。</p>
他把她带来,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是为了让她安心。</p>
她心眼小,曾经质问过苏婉儿的事情,当时他一带而过,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p>
如今坦坦荡荡的让她和苏秉文见面,无非是在告诉他们:苏婉儿在他心里,已经是陈年旧事。</p>
……</p>
二楼花厅,气氛微沉。</p>
苏秉文对顾长平的喜欢是打从心底的,俩人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别的和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p>
他看着顾长平俊朗的侧脸,深潭般的眸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p>
许久,他道:“子怀,七爷是个男人!”</p>
“我知道!”</p>
“你……”</p>
苏秉文气怒:“知道还……你疯了不成。”</p>
顾长平不以为然的笑笑。</p>
“子怀!”</p>
苏秉文语重心长道:“我知道婉儿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当初你们俩个……”</p>
“苏秉文!”</p>
顾长平头一回连名带姓的喊,“不是因为苏婉儿,我对女人没了兴趣,你妹子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p>
苏秉文错愕。</p>
顾长平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眼中是极致的温柔--庭院里一道消瘦的影子促足在蔷薇花架下。</p>
“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我是真的喜欢他。哥!”</p>
他回头,看着苏秉文,压低声道:“我对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好像晚一天,晚一个时辰,她就会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一样。”</p>
苏秉文心中的震撼排山倒海似的压过来。</p>
他太了解面前的这个男人,素来从容,淡然,便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有半点急色。</p>
如今,他竟然对一个男人迫不及待?</p>
“你喜欢他什么?”苏秉文问。</p>
“好像没有一样不喜欢的。”</p>
顾长平沉默了一会,接着又道:</p>
“笑的样子喜欢,哭的样子喜欢,眼里胡着屎,也觉得好看。见不到的时候想,见到了,更想;想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给她;又觉得再好的东西,都配不上她……秉文!”</p>
顾长平轻摇头,笑道:“我这颗心,又活过来了。”</p>
砰!</p>
有什么东西在苏秉文的心底炸开,他脑海中骤然出现一张脸,那脸寡淡,面无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凉薄,但……</p>
苏秉文偷偷咽了记口水。</p>
但他只要一靠近她,就会心跳加速,血脉贲张,</p>
“可七爷是个男人啊!”</p>
苏秉文死死抓着这一点不放,顾长平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都不会反对,但男人,他无法容忍。</p>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我喜欢的是靖七,是她这个人而已。”</p>
“你……”</p>
“哥,让我任性一回成吗?”</p>
成吗?</p>
苏秉文的眼神忽的直了。</p>
顾长平见苏秉文久久不语,知道他是松动了,忽的捻起窗台上的一颗小石子,往下扔去。</p>
石子扔在那人脚边,那人抬头,先嗔目,再撇撇嘴,似乎很不满意堂堂教书先生拿石子砸人的行为。</p>
顾长平沉沉笑,低声说了两个字:“上来!”</p>
这么快就谈完了?</p>
靖宝面露喜色,拎起衣角便要跑,可刚起了个头,觉得那人还在楼上看着他,不能显得太急,于是故意放慢脚步。</p>
顾长平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笑,自嘴角倾泻而出。</p>
……</p>
上到二楼,五六个锦盒一字排开,放在书案上。</p>
顾长平冲靖宝招手,“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p>
靖宝一个个看过去,只觉得眼花缭乱,虽然她不喜欢这些玉啊,石的,但好坏多少能看出一些。</p>
都是好东西啊!</p>
“这对玉佩如何?”</p>
靖宝的目光盯着一对白玉籽料素面玉佩,料好,工好,一人身上带一个,可不就是定情信物吗?</p>
“我瞧着挺好!”</p>
顾长平拿起来,放在靖宝身上比划了一下,转身递给了苏秉文,“在上面刻一对宝瓶。”</p>
“为什么要刻宝瓶,有什么说法吗?”靖宝不解地问。</p>
“宝是你,瓶(平)是他,能有什么说法?”</p>
苏秉文看着靖宝微红的脸,忽然问道:“探花郎,子怀与你都是男人,你跟着他……难道不怕流言蜚语?不怕靖家无后吗?”</p>
“苏秉文!”</p>
顾长平出声的时候,已经晚了, “阿宝,秉文他……”</p>
“他问我这话,才是把先生你真正的放心上。”</p>
靖宝打断顾长平的话,扭头冲苏秉文笑起来,“我们也怕的,所以只敢偷偷摸摸。但凡事如果因为怕便不再往前,多遗憾呢!</p>
我听先生说,苏爷与发妻情深意重,苏爷为了她,至今未再续弦。我们凡人对生离死别,对天灾人祸无能为力,能做的,便是珍惜眼前人。苏爷,什么是珍惜?”</p>
苏秉文被他问得一愣。</p>
“所谓珍惜,便是你往前走一步,我便往前走一步;你对我好一分,我便对你好一分;”</p>
靖宝不再看苏秉文,目光慢慢迎上顾长平黑沉的眼:</p>
“感情这东西,没有的时候死不了,有了,就别计较那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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