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绍城跟岑青禾一同出现,屋里的人一时间都有些愣,他是沈雨涵表哥,岑青禾……表嫂?
他走到病床边,伸手去摸她的头,出声道:“怎么样了?”
沈雨涵牵着唇角回道:“没事,好着呢。”
岑青禾隔着衣服被子也看不出门道,不由得出声问:“伤哪儿了?”
沈雨涵瞥了眼自己的左肩膀,不以为意的道:“这。”
岑青禾问:“怎么伤的?”
沈雨涵说:“被个雇佣兵打了一枪。”
她口吻轻松到像在说我今天又买了一双什么样的高跟鞋。岑青禾却美眸一瞪,心底突得一跳,感觉自己被打了一枪似的。
商绍城面无表情的说:“还笑得出来,没心没肺。”
沈雨涵道:“能活着回来,我干嘛不笑?更何况我还立功了呢。”
商绍城特想说,一帮特种部队出来的人,竟然保护不了一个小丫头,所有人都没受伤,唯独她中了一枪。
但这话太刺激人,满屋子沈雨涵的同事,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但沈雨涵以后还要混的,所以他没有直接说出口。
房间中的人打了声招呼就退到外间,留下三人单独说话,没多久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一身黑色装扮的霍启勋,他手里还拎着外卖袋子,看样子刚才是出去买东西了。
岑青禾在沈雨涵的手机上看过霍启勋,沈雨涵偷拍的,有侧脸也有背影,唯独没有正脸,平心而论,岑青禾觉得沈雨涵的眼光还是特别高的,霍启勋的五官跟吴彦祖很神似,深邃的轮廓,高鼻梁薄嘴唇,只不过他身上的气息更偏沉稳和冷漠一些,一看就是个不好亲近的主。
沈雨涵看向霍启勋,笑着道:“买到了吗?”
“嗯。”
“这是我表哥和嫂子,这是霍启勋。”沈雨涵给两帮人介绍。
岑青禾主动对霍启勋颔首,“你好。”
霍启勋也点头示意,“你好。”
房间中没有外人,商绍城面色不辨喜怒的说了句:“霍局长,雨涵怎么受的伤?”
沈雨涵没想到商绍城问的这么直白,抢先道:“哥,我是……”
“没礼貌,我问霍局长。”
商绍城看了眼沈雨涵,他瞳孔漆黑,拉着脸的时候不怒自威,沈雨涵马上抿上唇瓣,垂着视线看被角。
霍启勋将外卖袋子放到桌上,站在一旁说:“她是替我挡枪才受伤的。”
沈雨涵咕咚咽了口口水,知道商绍城嘴毒,忍不住说:“哥,当时事发紧急,我离霍局最近,出于本能……”
“什么叫本能?危险来了自保是本能,你当雇佣兵手里的是滋水枪?还是真以为自己铮铮铁骨,铁打不透呢?”
岑青禾偷着在床下踢商绍城的脚,暗道他不要这么凶,好尴尬啊。
对面霍启勋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时也唯有他可以面不改色的说道:“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我有义务向沈雨涵的家人道歉。”
沈雨涵看着霍启勋,小声嘀咕:“道什么歉啊,我这是因公受伤。”
商绍城瞥了她一眼,“没出息。”
岑青禾忍不住在下面用力踢了他一脚,人家两个你情我愿,他多管闲事儿。
商绍城沉默片刻,随即抬头看着霍启勋说:“霍局长,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岑青禾跟沈雨涵皆是打量狐疑的眼神望着他们,霍启勋点头,“方便。”
商绍城站起身,率先迈步往外走,霍启勋紧随其后。
待到房门关上,沈雨涵下意识的想要起身,但是才刚一用力,马上疼得‘嘶哈’一声,五官紧蹙。
岑青禾赶忙上前道:“怎么了?”
沈雨涵说:“你快出去看看,别打起来。”
岑青禾道:“不会的。”
沈雨涵忐忑的问:“不会吗?你看我哥丧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岑青禾说:“他都要吓死了,一路拉着脸,空姐都不敢跟他说话。”
沈雨涵抿抿唇,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忽然就红了。
她说:“青禾,真特么疼,中枪的那一刻,我真心觉得自己死定了,我甚至开始回忆这么多年发生的很多画面,不都说人死之前会闪现嘛,我当时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岑青禾没有刻意询问事发的经过,因为结果已经是这样了,她只是问:“后悔了吗?”
沈雨涵果断了摇了摇头,“以前让你们说的,我对自己也有些不自信,不知道我的一意孤行到底是对的还是一时冲动,直到我看见有人拿枪对准老霍,那一刻我的本能反应不是我哥说的自保,而是挡在他身前,满脑子就是一个念头,他不能中枪,他不能有事。青禾,我不后悔,我甚至感激这一枪,让我,让他,让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他。”
连命都可以豁出去的喜欢,那当真是极喜欢的。
岑青禾听得动容,眼泪汪汪的说:“我要是霍启勋,这辈子非你不娶了。”
闻言,沈雨涵忽然笑了,她侧头看向岑青禾,鬼机灵的说:“幸好我聪明,当时我中枪,老霍击毙了对方,抱着我疯了似的往回跑,我问他,如果我没死的话,他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岑青禾忍不住笑,“他怎么说?”
沈雨涵回道:“我都那样了,他要还是拒绝我,那我真容易一口气上不来,死给他看。”
岑青禾说:“那他就是答应了?”
沈雨涵点点头,笑着道:“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有我的。”
霍启勋心里是有沈雨涵的。
他跟商绍城站在医院安全门处,商绍城开门见山的说道:“霍局长,我小姨和姨夫就雨涵这么一个女儿,拦不住她放着家里公司不进,非要进警局;拦不住她朝九晚五的工作不要,非要跑去索马里枪林弹雨,如今差点儿把小命都给搭上,我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毕竟是她自己乐意,没人逼她,我请你出来,就是想替家里人问一句,你的意思呢?”
从没有人能像商绍城这般,明明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责怪的意思,但却赤裸裸的说着没有责怪的意思,屁。
霍启勋跟商绍城都是两个老烟枪,刚刚拐过来的时候,烟就已经点上了。
此时霍启勋吐出嘴里眼圈,平静的回道:“我会对她负责。”
商绍城问:“怎么个负责法?你知道我们家不缺医药费,也不需要什么英雄锦旗和奖杯,看着还泛堵。”
霍启勋回视商绍城,目光坦诚的回道:“我知道她最想要什么,我已经承诺过她了。”
商绍城咄咄逼人的问道:“你承诺她什么了?”
霍启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虚,但到了这时候,也没什么好反悔的,一咬牙,他出声回道:“我答应只要她平安,她想谈恋爱,那我们就谈。”
闻言,商绍城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抽了口烟,过了几秒才道:“霍局长,听你这口气,感情是我妹拿刀架你脖子上了?”
霍启勋知道他误会了,不是商绍城的错,是他自己表达的有问题。
用力抽了一口烟,眼看着红点吞噬白色的烟纸和褐色的烟叶,他吐出长长的一串白雾,微垂的视线下隐匿的是难为情。
商绍城也不急,他在等霍启勋的态度。
“既然你是代表雨涵家里人问我,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今年四十二,大了她整整十九岁,如果我结婚早,我都能把她生出来,我不知道她喜欢我什么,也许跟其他人一样,心血来潮。但是我不行,我不是年轻人,不是玩得起的年纪,我也不想让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我一直在回避她,躲过,骂过,也明确拒绝过,即便我心里不知不觉已经有她了,但我也从来没想过老牛吃嫩草。这次去外办事,我没料到她胆子这么大,连子弹都敢替我挡,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年龄什么身份,只要她还活着,我什么都给她。”
“我也跟雨涵说过了,如果她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一定对她好,你们家里人有任何不满和不喜欢,都可以来找我,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在你们没同意之前,我不会跟她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是除非她反悔,她亲口说不想跟我在一起,不然我不会离开她。”
商绍城说:“你跟她在一起,是因为想还人情,还是真的喜欢?”
霍启勋抬眼,跟商绍城平视,薄唇开启,认真回道:“我喜欢她。”
商绍城唇角轻勾,这一次是自然的笑容,他说:“其实你不说你四十二,我看不出你有这么大。”
霍启勋意外,没料到商绍城会说这个,顿了一下才道:“你表妹也这么说。”
商绍城道:“雨涵从小到大特立独行,她不是赶时尚,她就喜欢遵从本心办事儿,你看她长了一张爱玩儿的脸,其实骨子里很单纯。”
霍启勋应声:“我知道。”
商绍城又说:“你也不用担心太多,我们家里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搞,雨涵喜欢你,她要跟你过一辈子,又不是我们跟你过一辈子,只要她高兴就好。”
霍启勋说:“雨涵很信赖你,出事后只许我们跟你联系,还没有通知她爸妈。”
商绍城道:“给你个善意的提醒,到时候见女方家长,千万别提雨涵替你挡枪子的事儿,我小姨和小姨夫都是爱嫉妒的人,你要是说了,我保你得不到他们的欢心。”
霍启勋听后,立马露出一脸认真的表情,看得出他非常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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