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局部有雨

    气氛霎时变得紧张起来。大臣和妃子们战战兢兢地望向皇帝, 以为他会龙颜大怒。

    都知道这位君王最恨的就是被人说男生女相,错认为女子。结果使臣不仅认错,还直接直接来了个“谋朝篡位黄袍加身”, 把莺贵人喊成皇帝。

    恐怕会被斩首的。

    裴翦揣着手, 心里甚至盘算起诛杀使臣后要怎么打仗。

    大臣们小心地看向皇帝,却发现这位阴郁不定喜怒无常的小皇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笑起来,精致的眉眼弯起,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

    大臣:!!!

    这一定是笑里藏刀!

    四下一片死寂,蓬立果也察觉到不对, 难道他认错了?于是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又望了望。

    除却大臣宫人,花园没有着钗裙只有两人。

    蓬立果看着被后妃环伺起来的美人,想这是真正的皇帝, 又看向独自坐在东席的美人, 又默默道:这是虚假的皇帝。

    皇帝当然是被妃子们簇拥在一起,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真正的皇帝vs虚假的皇帝, 对比太明显了,他必不可能认错!

    云韶抬眸笑看怔住的微莺一眼, 问使者:“那你觉得我是谁?”

    蓬立果尝试答:“陛下最喜欢的宠妃?”

    生得这么美, 又和皇帝陛下穿得这般般配,肯定是最受宠的宠妃。

    大臣们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厥过去两三个, 不禁为北厥使者捏一把冷汗。

    使者, 危!

    云韶低低笑两声, 走过去牵住微莺的手,拉她一起坐在榻上,随即歪在微莺身上,笑道:“爱妃,他说朕是你的宠妃,你怎么看?”

    蓬立果心想:皇帝和宠妃关系果然亲密无间……等等,这人自称朕?

    他一脸呆滞,僵硬地抬起脑袋,整个人都不大好了。谁是皇帝、谁是宠妃?

    宫鸿波沉声道:“使者大人,你认错了,这位才是我们的陛下。”

    虽然被孤立有点惨兮兮的,但毕竟是他们的陛下,是万里江山的主人。

    蓬立果身子僵硬,呆呆看着她们,半晌没回过神。讲真,他第一次看见被宫妃们孤立的皇帝,大盛的风土人情,就很神奇,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云韶偏头看身旁人:“爱妃,你想怎么处置这位使者?”

    微莺鸡皮疙瘩直掉,没有看使臣:“有眼无珠,宰了算了。”

    蓬立果:!!!

    qq大盛的女人果然都很可怕!

    宫鸿波说道:“便是两国交战,惯例也不斩来使,何况这时是议和的关键时期,望陛下三思。“

    云韶眼里只有微莺,柔声道:“没有听见爱妃的话吗?拖下去宰了算了。”

    微莺蹙眉,心道,她还当真了?

    大臣们纷纷道此事不可,跪下来求陛下三思。而马上要被宰的蓬立果连忙磕头,额头布满冷汗:“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有眼无珠,臣罪该万死!”

    微莺眼见场面乱起来,小脸皱成团,开口:“陛下,我只是随便说说,哪能因这点小事就治罪北厥使者呢?”

    要是真宰了蓬立果,她的任务也完不成了!

    但是——

    凤启七年三月四日,北厥使者把她认错成狗皇帝,这个仇,她先记下了!

    云韶贴贴她:“既然爱妃为他求饶,那就罢了,众卿家起来,地上多凉呀。”

    微莺心想:皇帝多损啊,故意来给北厥使者一个下马威,还借着她的名号,这下她在大臣心中肯定一个活脱脱的妖妃本妃了。

    蓬立果站起来时,脚还有些发软,裴翦默不作声地扶了他一把。

    他朝裴翦低声道了“谢谢”,觉得这位大人人真不错,是个很好的大盛人。

    云韶抬抬下巴,示意裴翦把地图徐徐展开,说:“来都来了,那就说说正事,北厥那边说要划定疆线,想要怎么划?”

    蓬立果对上皇帝视线,头皮发麻,从袖内拿出一张地图,双手递过去:“这是我们王划好的疆线,请陛下过目。”

    群臣议论纷纷,原来以为是人到这里后一起商讨争执已久的疆线问题。没想到北厥自己把疆线划好,让他们来过目,看一眼就算谈好了?

    这群金发鬼在想什么屁吃?

    福寿接过地图,弯腰在皇帝面前打开。

    微莺也跟着好奇地瞥了眼:“哇哦。”

    那晚她听宫鸿波和皇帝说过,原来大盛北厥默认的疆线是以卓姆湖为界,两国各占一边,现在这张地图上,北厥把卓姆湖在内的大片领地都划在自己国内,疆线直接飞到云州城下,算盘打得真好。

    云韶偏头看她。

    微莺眨了两下眼睛,表情纯良。

    云韶忍不住露出微笑,让福寿把地图递过去给各位大人看。

    大臣们凑在一起,看到这张地图后纷纷开始骂娘,面黑如铁,觉得北厥未免太傲慢了,打败仗的是他们,说和谈的也是他们,要划疆线的还是他们。结果地图拿过来,把疆线越过卓姆湖划到云州底下去,白拿大盛百里疆土,真欺大盛无人吗?

    裴翦双手拢袖,依旧在笑,笑意很冷。

    蓬立果听见他们的议论声,额角有汗滴落,悄悄擦了擦汗。

    不过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反正北厥也没想着和谈……若是大盛乖乖交出这些疆土更好,不交的话,也不外乎是再打几场仗。

    宫鸿波眯了眯眼,正要说话,突听到东席传来一声轻笑。

    他偏头看去,却见美人歪在陛下的怀里,妖妃似的笑,不仅笑,还夸北厥使者:“这张地图针不戳。”

    宫鸿波袖中拳头握紧,心里骂了声祸国妖妃,就知道给陛下吹枕头风!莫非北厥使者入宫前贿赂过这个妖妃,让她帮着北厥说话。

    这样妖妃祸国殃民之事自古有之,前朝也是因为皇帝昏庸好色,独宠后妃才导致灭亡,好在当今陛下并非那般昏庸无能之辈,至少……

    皇帝:“爱妃说得对。”

    宫鸿波怔住了,片刻痛心疾首地想,果然美色误人,古训诚不欺我!

    蓬立果抬头,不可置信地想,居然这么轻松地答应了?大盛就这么好说话吗?

    旋即他又骄傲地想,定是北厥威名在外,震慑四方,百年来把他们给打怕了,才让大盛不战而降。

    微莺掩着唇笑:“居然要把卓姆湖给我们,北厥真慷慨呀。”

    蓬立果瞪大眼睛,地图上明明是把卓姆湖划给北厥的,这位娘娘看错了吗?

    皇帝反驳:“爱妃,你看错了。”

    蓬立果连忙点头,没错没错,就是看错了。

    皇帝示意裴翦过来把早准备好的地图展开,执起朱笔在地图上画一条线,轻声对微莺说:“北厥分明是想讲卓姆湖以及周围百里土地都给我们。”

    微莺轻笑:“原来是这样,臣妾不严谨了,不过陛下好像也说错了。”

    她接过皇帝的朱笔,又圈了一大片领地出来:“北厥明明说,这里也给我们大盛的。”

    蓬立果快要晕过去了,连忙开口:“不是的,地图明明是——”

    云韶轻笑一声,握住微莺的手,“爱妃,你把使者都弄急了,使者明明说,”她与微莺同执朱笔,带着她的手在地图上慢慢画,最后又圈出一大片领土,甚至把一个红色的点都画进去了,“使者是想把这片领地也送给我们。”

    微莺指了指那个红点:“这是什么呀?”

    裴翦答:“是北厥的都城,切利。”

    微莺歪歪脑袋,眼睛瞪圆,表情纯良无辜:“哇哦,北厥连都城都要给我们呀,那多不好意思呀。”

    大臣们看她们一唱一和,在没有戏台的花园里唱完一整出戏,心情跟骑马在山路颠簸般,一上一下的,一上一下的,最后纷纷表示“学废了学废了”,都得到了成长。

    蓬立果的心情比大臣们更加忐忑,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他已经承受了太多。他鼓起勇气,刚要张口,重新被皇帝给摁回去了。

    云韶手撑着下巴,问裴翦:“公望,你说呢?”

    裴翦思忖片刻,回答道:“北厥苦寒,土地贫瘠,百姓困苦,而我大盛沃野千里,良田万顷,人人生活富足,实乃天府上国……”

    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他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北厥那边又冷,地又不好不能种菜,人也少,根本没必要拿这么一块地方,白给也不想要。不过卓姆湖在内的大片草原倒是不错,可以要一下,草原外还有片江联山岭,拿到当疆线正好,以后守边疆就占地形之利,方便许多。

    大臣们纷纷点头:针不戳针不戳,学废了学废了。

    蓬立果听到北厥被评价白送都不要,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声道:“陛下,您看错啦!”

    云韶抬眸,看看他,又看看微莺,问:“朕看错了吗?”

    微莺说:“没有啊没有啊。”

    云韶又问大臣:“朕看错了吗?”

    学废了的大臣们也纷纷表示:“没有啊没有啊。”

    蓬立果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这一整个朝堂都在指鹿为马,哪里是大臣,明明就是一群无赖!

    大盛人也太无赖了,欺负他这个从北厥来的老实人,不讲武德。

    云韶挥挥手,大度地表示:“劳烦使者回去和北厥王说,倒也不用这么客气,北厥都城我们不要了,把江联山以南的地方给我们就行。”

    蓬立果冷汗直流,那片地方是北厥最好的一片能种地的土地,怎么可以拱手让人。

    但他对上这么多无赖,只好忍辱负重地说:“陛下,划定疆线并非小事,不能儿戏,须得在朝堂上正式讨论,”他生怕这么一讨论就把事情给定下来,又说:“我们王也要同意。”

    云韶便让裴翦把刚才说的结果重新画一张地图,丢给蓬立果,让他把这张图带回去。

    蓬立果抹了把脸上的汗,勉强把地图收好。

    谈了正事以后,就是设宴款待使者。

    皇帝象征性喝了两杯酒,就带着宠妃离开,让大臣们在这边接待客人。

    蓬立果喝得醉醺醺的,忍不住抱着酒坛哭泣起来。

    他堂堂九尺男儿,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时有人走过来敬酒。

    蓬立果看眼面前笑容和煦的年轻人,把酒杯举起,喝了一樽。他本来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个好心肠的大盛人,没想到大意了,心肠都一样坏!大盛人心肠都坏透了!

    裴翦敬完一杯酒,笑眯眯地走了。

    蓬立果突然喊住他,问了句:“请问大人是?”

    裴翦笑道:“姓裴,字公望,兵部侍郎。”

    蓬立果点头:“嗷嗷,裴侍郎。”

    又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文臣,哪里比得上他们北厥人身强体壮!

    他想起什么,又问:“我在北厥的时候,就听说大盛有位裴将军,身高如塔,三头六臂,面若厉鬼,吃人啖血,是真?”

    裴翦一顿,笑容如沐春风:“是真。

    蓬立果拍拍胸口,好可怕好可怕,他又道:“听说裴将军还有一位妹妹,十分丑陋,满脸麻子,魁伟更胜男人……”

    裴翦脸上笑容消失,一杯酒直接浇到蓬立果脸上,冷声道:“我给使者醒醒酒。”

    ————

    离开宴席后,皇帝借口酒醉,整个人都软在微莺身上。她埋在微莺的肩上,吐出的热气丝丝缕缕,缠绕着细腻的肌肤。

    微莺脖子被她贴得麻麻痒痒的,动了一下,云韶也很快贴过来。

    她无奈地叹口气,总觉得自己身上粘了一块狗皮膏药,甩不掉的那种,但是皇帝控制了力度,只是轻轻地贴着,并没有把真正压住她。

    所以她也没有推开。

    经过池塘的时候,云韶停下来,本想去牵她,但手掌在空中虚虚握了一下后,改成攥住微莺的袖子,轻声说:“你记得吗,在这里我和你说过鸟和鱼的故事。”

    微莺:“嗷,那只渣鸟。”

    云韶:……

    沉默片刻,她才道:“她不渣,我知道,她很好。”

    微莺抿紧唇,盯着池塘。池塘里有只水鸟浮在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旁边的嫩柳开新枝,嫩绿的垂条柔软垂落,截成一片又一片大好春光。

    云韶软软靠在微莺身上,吐气如兰:“那只鸟又飞回来了,飞到鱼的身边。”

    微莺:“……可能在外面没有觅到食,又打起这条鱼的注意,毕竟现在恰饭不容易啊。”

    云韶沉默片刻,又柔声笑道:“那就把鱼给吃了,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微莺:!!!

    虎狼之词!

    云韶低声说:“把她拆之入腹。”

    微莺身子僵硬,半天才抬起头,盯着天上瞅。

    云韶:“你在看什么?”

    微莺理所当然地说:“在找那只鸟,把陛下的意思传达给它听呀。”

    云韶张张嘴,脸上的红晕逐渐消退,恢复苍白的肤色。她怔怔在树影里立了许久,才说:“从前在盛京郊外,有片湖泊,每至春日便碧绿如玉,有日先生带我泛舟湖上,我不小心掉入湖中,先生跳下来救我,自己却受了风寒。”

    微莺眨眨眼,按照她丰富的经验,这肯定是攻略任务里的一个环节。

    她只是不记得这个世界的任务,对从前那些世界却记得清晰,在从前的任务里,她帮人挡过剑跳到崖,为主角上过断头台,熬过各种酷刑……

    身为一个死遁熟练工,合格白月光,跳湖什么的,只是小意思啦。

    要不是估计那时剧情限止不能死,她肯定又会借救人死遁,死遁一时爽,一直死遁一直爽。

    只是跳水救一个人,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甚至算不上一件值得记忆的事情,没有想到另一个当事人会记这么久。

    云韶贴她更紧,灼热的体温透过春衫传来,四周的春风仿佛被火点燃。

    “那时候我害怕极了,跑去药店帮先生买药,天好黑雨好大,我把药抱回家,为了煎药手被烫出疤,可是、可是,”她声音委屈,带着鼻音:“可是先生不肯看我。”

    微莺歪歪头:“唉?”

    为啥不看自己的攻略对象,难道她那时拿的还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设?

    云韶眼圈泛红,低垂着头,又道:“不过先生无恙,我便放心,也是那次,我才知道先生原来最怕苦药。”

    微莺:……可恶,大意了。

    她咳嗽两声,真诚建议:“陛下,我很理解你对你先生的感情,但是逝者已矣,你去给她烧点纸,不比扯着我在这边说什么要好?”

    云韶僵了片刻,眸里水光粼粼,低声说:“也是先生说的。”

    微莺:“啊哈?”

    “先生说,若是她死后不必给她烧纸,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就算、就算……也是烧不到,找不到的。”她哀哀戚戚地说:“所以我只好一直等,一直等下去,开始看到萧千雪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便是先生转世,重新回来找我了。”

    云韶鼻尖泛红,看上去很委屈:“我知道认错很不该,可是她和先生从前长得太像了。先生便罚我,韶甘心领罚。”

    微莺心想,所以这就是狗皇帝认错人的理由?可她怎么还是觉得怪怪的,像狗皇帝在敷衍她!

    她不知道皇帝品性怎么样,但还不清楚她自己吗,她是得多猪油蒙了心,才会说出什么任务者、不是这个世界这些话出来。

    云韶很诚恳地拉拉她的袖子,眼睛blgblg的,轻声说:“先生罚罚我。”

    微莺漫不经心地问:“怎么罚?”

    云韶凑到她耳畔,小声说:“从前都是脱了我的裤子打……”

    微莺惊恐地瞪大眼睛,没等她说完就连连后退,直到抵在柳树上,震得柳叶簌簌飘落。池塘里那只水鸟嘎地一声飞到天上。

    她想,自己从前这么可怕吗?居然还玩脱裤子打屁股这套。

    不对,狗皇帝又在撒谎了!

    云韶看见她反应这么多,又说:“其实先生鲜少罚我,向来是极宠我的,只是那次我犯了大错,故而……”

    微莺问:“什么大错?”

    云韶眼珠子转了转,低头道:“我冒犯了先生。”片刻她抬起眸,眼睛亮亮的看着少女,“韶没有认出先生,是该领罚的,可韶毕竟是一国之君,不是当年顽童,不如我们去养心殿先生再罚我。”

    微莺笑了,款款温柔,眼神十分动人:“陛下想要被打屁股是吗?”

    云韶脸颊泛红,轻轻咬了咬唇。

    微莺继续说:“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摔一屁股墩呢?”

    云韶抿紧唇,面色清寒,半晌才叹气:“罢了,我头疼,莺莺把我扶回养心殿。”

    语气里透着丝虚弱和无力。

    微莺也叹气:“陛下,我也头疼,想回玉露殿了。”

    云韶见竿就往上爬:“那我送莺莺回宫。”

    微莺:……

    福寿低着头在背后,假装自己是听不见看不见的聋哑人,以免被他亲爱的皇帝陛下什么时候给灭口了。

    两个人在花园磨蹭了一会,回去的时候,不经意在小路上又和蓬立果来了个不期而遇。

    这位北厥的使者大抵喝多了,离开宴席想来散心,不小心就迷了路,在宫里瞎转悠。

    看到微莺和云韶,他也惊了一惊,用自己迟钝的大脑反应了会,才醉醺醺地上去拜见。

    微莺对记在自己复仇小本本上的人没什么兴趣,云韶却拉住她停下来,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位北厥使臣跪在地上。

    蓬立果跪得膝盖都麻了,酒也醒了大半,满头冷汗。

    完了完了,这位阴晴不定的年轻帝王不会还记恨他认错的事,想要来砍他的脑袋。

    但是等了半天,皇帝终于开口,却不是怪罪他认错的事,而是问:“为何你会觉得,朕是莺莺最喜爱的宠妃呢?”她笑得眉眼弯弯,眼角微红:“是因为我们看上去,最般配吗?”

    蓬立果连忙说:“是的,最般配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完,他就看见皇帝对自己的眼神更加柔和,想必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刚想为自己的机智鼓掌,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凉意,抬头看去,发现皇帝是满意了,但她身边的那位,表情明显冷下来,阴恻恻地看着自己。

    蓬立果揉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有人夸妃子和皇帝般配,不应该值得高兴庆祝的事情吗?

    他越来越摸不透大盛人了!

    云韶心情好,便宽宥他认错的事,说:“起来。”

    蓬立果连忙爬起来。

    微莺阴森森看着他,想到什么,突然露出个微笑,在心里说:“统,我要用积分兑换一张天气卡,凄风苦雨。”

    宫斗姬:“宿主你要干什么?”

    微莺只是笑,“怕什么,莺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宫斗姬沉默了,自从宿主积分变多变得富裕后,报复心也呈指数在增长!

    一张紫色的卡牌无声地飞入北厥使臣身上。

    蓬立果跪了一会,突然发现头顶飘起蒙蒙细雨,吹起戚戚冷风,没多久就把自己衣服给打湿了。他抬头望望头顶那片小乌云,往旁边挪了一步,结果小乌云也跟着飘过来。

    于是他又往旁边挪几步,小乌云连带凄风苦雨全往他身上飘。

    周围全是阳光灿烂,只有他头顶一直刮风下雨。

    这下北厥使臣开始吓得不清醒了,“陛、陛下。”

    云韶笑:“莫怕,是天公在帮你醒酒呢。”

    蓬立果反复横跳都甩不掉头上的乌云后,心里防线崩溃,一边喊“见鬼啦见鬼啦”,一边飞快往外面逃,他头顶的那片小乌云也飞快跟着移动,确保每一滴降水都精准无误地滴在男人脑袋上,一滴也不浪费。

    云韶看着他仓皇跑开的背影,嘴角噙起抹玩味的笑,偏头,目光落在微莺脸上。

    微莺神色不改,镇定地说:“看,这个就叫局部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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