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方榷会不定时变成动物。”
“这我知道。”我回答,声若蚊吟。
对于方榷,我所知道的好像也就仅止于此了。
这样好像不太够。
”他当时怎么说的?”
我感觉秋暝他要讲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
这次我准备好好听。
“他说时七岁那年掉入了湖水中,然后....”
我的话被打断了。
“我就知道他不会说真话。”秋暝又重新点燃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他七岁那年的生日,被自己亲弟弟恶作剧关在仓库里一整天。”
什么?!
“之后方榷的母亲找到他的时候,还差点踩死了他-因为他变成了一只老鼠。”
“从那时开始方榷就....”
“是啊,如果不是方榷在自己母亲面前变成了人,只怕他的生命就结束在鞋底下了。”
听着真让人觉得又心酸又好笑,但我基本笑不出来。
“那光头瞎了的左眼,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指方齐?”秋暝把嘴里的香烟递给我,我摇了摇头,他又把香烟重新咬回去。
“依我看,那是他自己作的孽。”
从秋暝这么文雅的人的嘴里跳出这样的字眼,还真让人有些吃惊。
不知不觉太阳正在逼近远处的地平线,我感到起风了,有点冷,但却一点都不想结束这个对话。
也是这会成为我和方榷关系的转折点。
也许。
我缩了缩肩膀把自己埋进毛毯里,接着给了秋暝一个疑惑的眼神,引导他接着讲下去。
这些方榷不曾给我讲过的,也许以后他也不会对我讲的事。
“方齐一直都不喜欢方榷,总是相反设法针对他,方榷变成动物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
“直到有一次,方榷变成老虎的时候,用爪子刺瞎了他的左眼。”
“自从这件事之后,方榷的父亲一直对方榷心怀芥蒂。”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叹了口气。
这么沉重的故事,任谁听了都会叹一口气的。
“而方榷的母亲,没多久就去世了。”
是我在油画上看到的那个女人,那个笑容优雅悲伤的
女人。
“生病吗?”我无力地发问。
但从秋暝的眼神来看,应该不是生病这么简单。
“不知。”他简短地回答。
“没有人知道方榷的母亲怎么死的。”秋暝这么补了一句。
“方榷也没有去查过?”
秋暝苦涩地扯动嘴角,把第二根烟掐灭,那根烟还没燃完呢。
“他查不了。”
“为......”我刚想发问,被秋暝急促地抢了话。
“因为可能是他杀的。”
什么?!!
怎么可能?
我感觉故事越来越荒唐了,甚至开始怀疑秋暝话语的真实性。
他也跟方榷一样,把我当成傻子在欺骗么?
可转念一想,我和秋暝没有任何利益捆绑关系,交情尚浅,他实在没有理由给我如此编造故事。
而且秋暝的眼神真诚得让人无法抗拒,我这么去揣测他的心机,倒显得我心机了。
我决定暂且相信他的话。
“可能?那就是还不确定,你的这种猜测从何而起?”我理性地接话,希望对方理性回答。
“这不是我的猜测,我是相信方榷的。”秋暝也跟我一同看向远处的落日,还好有落日可以看,我们不用看彼此。
谈话的时候如果一直盯着对方,很容易被识破心思。
此刻我们都不想这种情况发生。
”只是大家公认是他杀的。“
“方榷的母亲死亡的时候,是在方榷的房间里,当时他是第一个发现的。”
“’母亲躺在我的床边,四肢冰凉,胸口上全是血迹。’方榷当时是这么对我说的。”
“后来方榷的父亲和弟弟都认为是方榷变成动物后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天哪。
这样的家人,断绝关系也罢。
仅凭这么一点就判定方榷是凶手,这未免荒唐至极。
“连方榷自己都不确定......”
我情不自禁地从躺椅里站起来,打断了秋暝的话。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冷笑了一下,接着说,“方榷即使变成了动物,也还是他自己,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野兽。”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我只感到双颊到耳根都火热起来,挺不自在的。
秋暝稍微收住自己的惊讶,意味深长地抿嘴一笑,说,“我收回上次那句话。”
“什么话?
”
“你和方榷其实挺像的。”
切。
这句话仿佛一盆冰水,瞬间把我浇醒。
冯礼啊冯礼,你清醒一点,他只是你的上司,你的合作伙伴而已,不要再去为他站队了。
我已经决定要和他解除合约,我不想再深陷泥潭了。
那月十万,我不要也罢,我有手有脚的,姑姑的医药费我可以自己挣。
最好的医院和医疗团队虽然诱惑力确实很大,但和我接受的虐待相比,我还是决定放弃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姑姑,对不住了。
大腿上伤口的拉扯感又传遍全身,我虚弱地扶着椅子,对秋暝说,“起风了,进去。”
秋暝的长发在微风中被吹散,在落日里形成好看的弧度,他轻拍了一下手,说,“好。”
我们回屋的时候,我没找到方榷。
我让秋暝去二楼找,他也不在。
我慌了,不会又变成什么动物了?
我喊他,我不再叫他方总,我喊他的名字,方榷,你在么?
你要是变成动物了就吭一声。
木屋里好安静,安静到让我不安。
秋暝去了后院,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不好了,方榷把车开走了。
他妈的,方榷现在还学会玩失踪了,还是不辞而别的那种。
他不会是赌气先回去了,然后把我流放在这里了?
我半开玩笑地问秋暝,你和方榷那么多年的朋友,你告诉我,方榷是那种一吵架就赌气出走的人么?
秋暝却笑不出来,他苦苦地说,“我和他那么多年的朋友,还是没能阻止他。”
“什么?”
秋暝皱眉,语气有些责怪的意味,“他去找方齐了。”
我反应慢,不知道只是找方齐的话,秋暝紧张什么。
反正按方榷的战斗力,分分钟打死十个光头都不在话下,他还担心什么?
“哦。”
秋暝转过头,有些愤怒地看着我,他埋怨道,“你还不明白么?他要找方齐了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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