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良回到家时，已经天黑。
掏出钥匙打开门时，偌大的房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光，也没有一点声音。
这让他倒是有些不太习惯。
毕竟以前总是顾横波先他回来，他每次到家，都会有人和他说话，日积月累下来，已经习以为常。
莫非今天加班？
这个想法只是停留了片刻便被陈良驱逐。
昨天顾横波和他说过。
想必是回家省亲去了。
打开灯，看着空空荡荡的豪宅，陈良头一次感觉到似乎少了些什么。
他掏出手机，给顾横波发了条消息过去，可是对方没回。
另外一边。
几百公里外的茶城。
一栋老小区内，顾横波推门走进一个房间。
正在白炽灯下奋笔疾书的少年听到动静，抬起头笑着喊了一声：“姐。”
“还在做功课呢。”
“嗯，还有三张试卷得做。”
少年十六七岁年纪，穿着校服，看上去应该像是一个高中生。
“明年就要高考了，这一年是要辛苦点，努力些，要是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姐给你一份大礼。”
晚饭前才到家的顾横波站在书桌边笑道。
“姐，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少年眼睛一亮。
虽然不是亲姐弟，但两人关系似乎很不错。
“姐什么时候反悔过？”
虽然对继父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但对于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顾横波一直都比较爱护。
她母亲在她十多岁的时候就改嫁了，算起来，她也算是看着少年长大的。
“那姐，你能透露一些，是什么大礼吗？”
少年期待而又好奇的问道。
“你想要什么？”
顾横波反问了一句。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苦思冥想，考虑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想要……一台笔记本电脑。”
顾横波看着他，一语不发。
少年被看得有些手足无措，觉得是自己要的东西太贵了。
的确。
自家经济条件不太好，姐大学都没读就早早出去打工，而一台好点的笔记本电脑少说也得大几千。
这对他家而言，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姐，我开玩笑的，要不这样，我要是考上了一本，你给我买个行李箱怎么样？”
少年挤出笑容，很快改变了条件。
顾横波莞尔，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少年的头。
“行，就一台笔记本，外星人怎么样？”
外星人？
这牌子少年自然听说过。
貌似非常厉害。
只是，好像价格也非常贵。
他明显很是心动，但是却也非常犹豫，一时间没说话。
顾横波似乎看出他在为难什么。
“考大学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个关卡之一，你要是真能考上一本，一台外星人而已，算不了什么，这点钱，姐还是出得起的。”
“姐，我听妈说过，你在外面工作也挺辛苦，赚钱很不容易，没必要买那么贵的电脑，普通都那种就够了。”
顾横波轻笑，揉了揉少年的头。
“小清真的长大了。”
都说男人的头和女人的腰一样，碰不得，可是全名欧阳清的少年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抗拒。
顾横波来他家的时候，他还是才上幼儿园的孩子，对方在他眼中，和亲姐没什么区别。
“听你的口气，好像肯定能考上似的，先别提外星人还是普通电脑了，能不能拿到礼物，那还得看你的成绩再说。”
“姐，以我最近摸底考试的成绩，一本不再话下！”
少年仰起颇为帅气的脸庞，神气洋洋道。
“噢？是吗？”
顾横波笑了笑，收回手。
“牛皮可别吹得太早，要是明年名落孙山，那可就丢人了。”
“姐，你这是瞧不起我。那走着瞧吧。”
少年面露倔强。
顾横波笑意不止。
虽然这个家并不大，也完全谈不上豪华，家具简陋，地砖都没铺，甚至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墙皮都开始脱落，但是她的笑容，却比在东海要来得纯粹。
“嗯，有骨气，那姐就拭目以待了。”
说着，顾横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放在桌面上。
“姐，你这是？”
少年欧阳清目光落在手机上。
他哪里看不出，这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姐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算是姐送你的礼物吧。”
高中生，现在哪个没有手机，可是欧阳清一直没有，家里不肯买，说是怕耽误学习。
苦了一辈子的平头老百姓，往往都会对下一代寄予厚望，期望孩子能够改变命运，出人头地。
为此，他们会非常的苛刻，以及谨慎。
欧阳清一直也想要个手机，可是始终没敢提，看着心心念念的手机摆在眼前，心跳砰砰的开始加速，可是始终没敢拿。
“收下吧，叔叔那，我去说。”
顾横波所说的叔叔，正是她的继父，也就是欧阳清的父亲。
从过去到现在，她都是一直这么称呼对方。
闻言，欧阳清这才伸出手，强忍激动道：“姐，谢谢。”
“喜欢就好。”
顾横波笑道：“抽空去办个手机卡，以后需要什么，不方便和家里说的话，就和姐联系。姐这些年在外面，虽然没什么大成就，但是钱还是攒下一些的。”
换作其他少年，此时肯定忙不迭点头了，可是欧阳清没有这么做。
他抬起头，缓声道。
“姐，你不用管我，你对自己好一些。我知道，一个人在外面工作，一定很辛苦，你要照顾好自己。”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他虽然一直没说，但姐的委屈，他看在眼里。
当初姐的成绩，可是不比他现在差多少，可就是因为钱的问题……
当然。
以他的角度，也不可能去议论上一辈的是非，但是对于姐，他真的很心疼，更有一种无法压抑的歉意。
顾横波愣了一下。
生活就是这样，如人饮水，冷暖只有自己清楚。
复杂的家庭，让她从来没有什么安全感，当年上不起学的经历，更是让她对金钱产生了强烈的执着。
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
“姐，我以后肯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少年澄澈的眼睛里，透射出不含任何杂质的坚定。
追逐名利，有时候，真的不一定是一个贬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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