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中午, 智慧之书才终于见到了沈星极。
它有些小小的郁闷。以前和那么多人签订过契约,哪一位不把它当神赐之物一样供起来?沈星极倒好,别说把它供起来了,它在沈星极面前的受重视程度就别想超过斯莱瑟去!智慧之书也不是吃醋, 它没开这个窍, 但它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宝贝吗!
作为一本“书”, 智慧之书在情爱方面自然是懵懵懂懂的, 但它毕竟每天都和沈星极、斯莱瑟接触, 倒是顺利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它哗啦啦地翻着书页, 把自己翻到某一页,然后摊开送到沈星极眼皮子底下去,示意沈星极看那一页上的内容。
那上面记录着它前多少任主人的生平,某时出生, 某时死亡, 某时经历了某一件大事,某时开创了某一片盛业之类的, 波澜壮阔的一生被浓缩成几行简短的文字。
“你看出什么来了没有?有没有成功找到某种规律?”智慧之书问。
沈星极好奇地问:“我应该看出点什么来?”
“虽然与我签订契约者每一位都是天赋卓绝的天才人物, 他们都在历史的河流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们性情不同, 发展方向不同, 最终的成就也不同, 不应该对他们做出区别。但非要给他们分一个高下的话,这几位是成就最大者。”智慧之书让书页上的某几行文字飘了出来, 绕着沈星极转了两个圈圈, 又重新回到了书页中。
沈星极就重点看了看这几行文字,认真评价说:“他们确实出类拔萃。”
“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你发现了吗?”智慧之书语气欢快地问。
“什么特点?”
“他们全都终身未婚!只有心无旁骛地扑在事业上,才能创下惊人的成绩!”智慧之书老神在在地说, “婚姻会葬送一个人的创造力,因为婚姻里充满了琐碎的烦恼。”
沈星极笑得好大声:“你敢当着斯莱瑟的面说这种话吗?”
智慧之书:“……”
那肯定是不敢的。
智慧之书却不愿意放弃,小声嘟囔着:“可事实确实如此,凡·利特斯是我历任主人中最令人失望的,我后来一度怀疑,在我最初与他签订契约的时候,那个聪慧勤学的少年真的存在过吗?他结了七次婚,有数不清的情妇,爱情消磨掉了他的天赋。”
虽然凡·利特斯在历史上也有了不起的成就,但和其他拥有过智慧之书的人比起来就黯淡了很多。这种黯淡在智慧之书看来就是——这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主人!
沈星极觉得有必要和智慧之书讲讲道理,他是一个非常民主的人。他说:“你前面说的那几位终身未婚而成绩斐然的人,他们都是典型的科研型人才,常年沉迷于研究而不可自拔,他们没有时间与精力,更没有那个机会去见识爱情的美好,才会终生未婚。至于你举的反面例子,不是爱情消磨了他的天赋,是他安于享乐的欲望毁了他自己。爱情本身是没有错的。一个人过于放纵自己的欲望,就会成为欲望的奴隶。”
“是、是这样吗?”智慧之书很怕沈星极也会沉迷恋爱、无心工作。毕竟沈星极和斯莱瑟的那种相处——虽然智慧之书不懂这个典故——很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潜质!
“是!”沈星极语气坚定地说,“真正的爱情不会限制你,真正爱你的人也不会用爱的名义束缚你。认识斯莱瑟是我的幸运。确切地说,这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那我呢?”
“认识你是我……嗯,第二幸运的事?”沈星极假装思考了起来,“不对不对,在你之前我还认识了我的导师,他姓支,是一个非常棒的老师,你得排在他的后面……所以是第三幸运?其实我的师姐也很棒,帮助我良多。师姐的丈夫也很棒。对了,我还有幸认了一位干爷爷,他们一家都是非常棒的人……第五幸运……第六幸运……”
如果智慧之书不是一本“书”,而有一张真实的脸,估计那张小脸上已经满是委屈了。什么啊,排在斯莱瑟后面也就算了,勉强还能接受,结果又冒出了这么多人?!
沈星极故意掰着手指数了好久,最后做出一副“哎呀,需要铭记与感恩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真的已经数不过来了”的样子,一脸心虚地对智慧之书说:“算了,咱们就别计较这个了……总之,认识你也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之一呢!你看我真诚的眼睛!”
智慧之书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并没有)。
回头斯莱瑟见着智慧之书蔫头蔫脑的样子——虽然它没有脸,但从翻页的速度和频率等细节处也能看出它的心情——斯莱瑟冲着沈星极眨了眨眼睛,这书怎么了?
沈星极笑了笑没有说话。
斯莱瑟有理由怀疑智慧之书是被沈星极设置的课程难住了,凑过去想看看它在写什么作业。然而,当智慧之书意识到斯莱瑟看了过来,整本书当下就立了起来。它冲着斯莱瑟心不甘情不愿地翻了页,乖乖向他展示了一首赞美英雄、歌颂爱情的诗。
斯莱瑟转头看向沈星极:“它到底怎么了?”脑子短路了吗?
“它很好啊。”沈星极笑着说。不过是作为“之一”想要讨好“第一”而已。
斯莱瑟与里尔·尤内斯萨的秘密见面没有惊动其他人。斯莱瑟有意为之,整个克加兰卡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坎贝尔大公身上,很多人试图通过这个女人窥探到斯莱瑟和沈星极的秘密。坎贝尔大公知道自己的使命,一直高调地活跃在各种贵族社交场合。
“您真的成功诅咒了紫色鸢尾侯爵?安纳神啊,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大家围在坎贝尔大公身边,有位衣着华丽的女士语气夸张地问,眼中闪着好奇的单纯的光芒。
这些聊天的技巧都是坎贝尔大公玩儿剩下的!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真正想要探听的是什么了。
坎贝尔大公在很多时候都表现得像一个内心浅薄的人,在逆势时无甚骨气、软软弱弱,在顺势时又格外张扬、不懂收敛。此时,她非常符合惯有人设的,故意洋洋得意地说:“安纳神知道我的委屈,在我丈夫去世时,你们说的那位侯爵竟然联合外人给了我好大的难堪!他难道忘记了我的娘家姓氏了吗?斯莱瑟可不是好欺负的!”
不少人听了这话,心里都止不住鄙夷。斯莱瑟?你还有脸提起娘家姓氏?自从那位年轻而叛逆的家主上位后,你这个娘家就像没有了一样!不不不,比没有娘家更惨,因为凭着那位家主对嫡系同族的不屑一顾,你那会儿还天天担心自己被他弄死。
在那个时候,怎么不听你说,你的娘家姓氏如何如何呢?
不过,内心鄙夷归鄙夷,脸上自然是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从坎贝尔大公前后的反差中,这些人至少能判断出一个信息来:别管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她确实得到了那人的帮助,并与他重新签订了秘密盟约,否则她哪里敢在众人面前仗他的势呢?
于是大家嘴上纷纷夸赞:“确实如此,斯莱瑟一直是斯莱瑟,是最初的斯莱瑟,是恒久的斯莱瑟。它的存在时间比克加兰卡这座城市更久,是璀璨之城中的璀璨。”
如果坎贝尔大公身后有尾巴,她这会儿就应该把尾巴高高翘起来了。她娇笑着说:“哈哈,过去的历史就不说了,那不过是些历史而已。如今的斯莱瑟在我亲爱的堂弟手中肯定能更上一层楼。他听说我常常为那个卑劣的家伙困扰,便教了我这一诅咒。无论谁招惹我,我都能继续诅咒那个人,让他们给予的伤害都十倍反伤其身。”
“那个诅咒真的有这么厉害吗?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反伤咒吗?”
“哼,你懂什么!”坎贝尔大公脸上立刻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我实话告诉你,就算是尤内斯萨站在我面前,如果他敢对我不利,我都可以……”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张狂,尤内斯萨是革新派的精神领袖,曾被众人视为当世最强大的魔法师。尽管长老会和贵族与他政治立场不同,不想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强大。
当然,那是以前了。现在大家都觉得斯莱瑟应该已经超过了尤内斯萨。
坎贝尔大公说自己能成功诅咒尤内斯萨,这真的很像是一句不知分寸的牛皮。大家下意识觉得她在越级碰瓷,但转念想想,都知道这个女人其实相当软弱,非常害怕得罪比自己强大的人,如果她没有这样的实力,她真的敢用尤内斯萨来举例子吗?
一想到坎贝尔大公都能诅咒尤内斯萨……这个问题不能深想。
坎贝尔大公高高扬起脖子:“这怎么能是一个普通的反伤咒呢,这是我堂弟改良过的全新咒语,他那位神秘的友人还为这条咒语研究了体内最佳魔力循环路径……”
“听上去好像很难的样子……我连召唤咒的魔力循环路径都没有研究透彻呢!”
“当然难了!要不是我那堂弟……”坎贝尔大公忽然闭口不言了。
大家满是好奇地看着她,一个个像是影帝影后附体一样,好像坎贝尔大公是什么重要人物,用这种方式极力去满足她的虚荣心。但这个浅薄女人就是不往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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