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事涉方百花,所以不能动用皇城司的人,因为事涉田十一,所以不能动用摩尼教的人。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娄敏中那老货可以求助一二了。老货不是一直想要罩着田小子吗,如今也算是给那老货一个机会。
十一郎被百花牵着手一路走着,并没有问百花为何去见那人。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的话,还谈什么相亲相爱。
方百花找方七佛做什么去了?当然是想找七哥想想办法。
整日里被濮成满是担忧的目光望着,方百花都快崩溃了。
虽说是清者自清,可实际上百花丫头这心里,也是挺想“浊上一浊”的,只是不好对人说,更不能让十一郎得逞。
有句话说得好,谈恋爱若是不馋对方的身子,那还不如拜把子。
这两个人明显是不想拜把子的,可方百花毕竟是受过封建思想洗礼的旧社会女子,自是不可能如现代女子那般放得开,所以两人也只好馋着、忍着。
已经距离苏杭应奉局很远了,两人放慢脚步,手却没有放开。一对年轻的少男少女便这般牵着、走着、馋着、恨着、幸福着……
恨着,自然是恨那只名叫方腊的臭鸡蛋了。
……
濮成深受十一哥影响,与三十六名商贾讨价还价起来堪称大杀四方,入股的事谈得很顺利,但却依然不是三两天能谈妥的。
王少物已经放下心来,不再与那些商贾混在一起,吃了早饭便跑来别院讨好自己的“钱袋子”。
“不在?”听玉三娘说十一哥不在,王侯爷有些奇怪。自己可是从西楼那边过来的,难道与十一哥错过去了?
每日去西楼的路线差不多是固定的,王少物自是没有错过,十一哥其实是去城外了,而且还派人到乱石坡调了兵。
此时田十一有些心急,就连方百花与方和尚都一脸担忧。因为一大早梁红玉便来到别院,说是方小六出了城,并让田无赖快些过去,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等汇合乱石坡的天赐军,三人便带着身边护卫扑到方小六约定的地点,竟然是城外一处有些偏僻的大宅子,也不知是什么人家的。
方小六孤身一人,没有护卫,没有同伴,抱着肩膀可怜兮兮地等在大宅子外面。
一见众人到来,小六欢呼一声就跑了过来,险些一头撞进田无赖怀里。
方百花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方小六却吞吞吐吐,田十一一眼便发现,小六的脸色很苍白,明显是被吓到了。
冲着和尚使了个眼色,方和尚立即带了十余名天赐军士卒闯了进去。
盏茶功夫后,方和尚与士卒同样脸色难看地退了出来。
和尚趴到十一哥耳边一阵轻语,田十一一听,也是心中一惊,连忙将询问的目光望向方小六。
方小六脸色难看却嘴硬的厉害,非说那是她送给田无赖的礼物。
无论什么年代,送礼物都应当让人看了开心才对,哪有送出上百具尸首做礼物的道理。更何况送尸首的,还是方小六这种一看就特招人喜欢的靓丽小丫头。
堪称人间地狱的惨景,自是不许方百花进去看的。十一哥带了方和尚与士卒,加着小心进了大宅子。
这宅子明显不是第一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后园子里挖了很大的一个坑,里面横七竖八堆满了死尸,只需填了土就能掩盖眼前的残酷。
死的上百人特征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是从海上来的,除了海盗不可能有其它身份。看来,这些人一定是双屿岛毛小山派来的第二拨人了。
派出两拨人都石沉大海,双屿岛的毛小山怕是已经急到火上房了。
屠尽海盗又以礼物的方式送给自己,出手的自然是朋友。只是能在无声无息间屠尽上百名海盗,又将尸首运到这偏僻的大宅子里来,也不知是哪家势力会有如此大的手笔。
田十一偏头望向方和尚,希望这条地头小蛇能看出些线索来,奈何同样没有得到答案,看来唯有从方小六入手了。
方小六若是不想说的事,几乎没人能问出来,这次也是一样。她只是说让田无赖放心,一个都没能逃掉,除此外便什么都问不出来,连她姑姑都恼火到无可奈何。
田十一不禁想起卖给自己酒楼的人,看来和这次帮自己铲除海盗的人,应该是同一伙人了。
算一算,自己已经欠对方两份人情了,却偏偏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反正是友非敌,早早晚晚都会知道对方的身份。恩怨分明是十一哥最大的特点,这两份人情,必定是要还的。
命人填了土,又移植些花草在地面上,田十一等人便离了宅子。有那么多的肥料在地底下,相信那些花草一定会长得很茂盛。
让方和尚带人护送方百花与方小六回城里,田十一汇合了乱石坡赶过来的天赐军,直接奔了牛家村而去。
双屿岛第二拨海盗已经团灭了,也不知会不会派出第三拨来,自己的计划要抓紧了。
小金毛牛通练兵的本事不如他老爹,好在大多数王牌军的士卒都留了下来。有这些个老卒帮衬着,问题到也不大。李登科初来乍练的,而且还要兼顾天赐军、海盗、北行司三个方面,难免会有些疏漏,所以十一哥从王牌军中选了十几人出来,专司思想工作,也算是解了李登科的燃眉之急。
海盗营地里沉闷且压抑,低低的抽泣声听起来让人颇为沮丧,那是被唤醒良知的海盗在承受着心灵上的折磨。
前世某位记者潜伏到传销团伙之中,结果七天之后竟是被洗脑了,可见这种手段的可怕之处。田十一将这手段带到大宋朝来,心灵上同样承受着折磨,所以他才会不停地对自己说:“只此一次……”
那对母女已经被送了回去,游方的老和尚依旧在这里。和尚拒绝了铜钱,只求让他能够彻底度化眼前这些邪恶的灵魂,将他们引上正途。除了和尚以外,李登科又寻了六名深受迫害的百姓过来,可惜只有一人是从海上逃回来的,其余五个却是被山贼祸害过的。
胡饼伤得不重,此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精神头却不太好,整日里坐在石头上发呆,半个时辰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毛大海是如今唯一的顽固分子了,至今一句话都不肯说。
他的脸上有伤,被海盗打的。此时的毛大海已经彻底被孤立了,海盗们将这位少主视为异类,因为他不肯说出自己的罪行,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难过的神色。
田十一走过胡饼身边,想了想没有说话。心中的结只能自己慢慢解开,若解不开,那便永远也解不开了。
毛大海对于太湖水寨田大当家的到来没有一丝反应,只是那样坐着,不发一言。
田十一看了毛大海一会,突然问道:“你娘呢?所有人都没见过你娘,她去哪了?”
毛大海突然瞪大了眼睛,眼眶里泪水涌出。他用力地仰起头,想要把泪水倒回去,但却无济于事。
一边努力擦拭着涌出的泪水,一边咬牙切齿,毛大海颤抖着嘴唇带着哭腔说道:“魔鬼……”
见毛大海终于忍住了泪,转头凶狠地盯着自己,田十一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
“是啊,我是魔鬼。可我这只魔鬼不会奸**人,不会将自由的人卖作奴隶,不会随意屠杀无辜的百姓,只会惩治你们这些恶人。你呢?你不是魔鬼,那你告诉我,在那些妇人、奴隶还有被你们砍掉头颅的人眼里,你是不是魔鬼?”
“告诉我,你娘呢,她去哪了?”
毛大海已经泣不成声,双手抓着头发疯狂地向地上撞着。若不是两名天赐军士卒拉住他,怕是会就此撞死了。
“呜呜呜”的哭声像猫叫般难听,哭了许久,毛大海在地上翻了个身,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娘……我娘因为不小心打翻了我爹的酒杯,被我爹剖开肚子,扔到海里喂了鲨鱼。”
田十一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觉得应该把这种手段再用一次,只用在毛小山一个人身上。
太特么没人性了……
走出海盗营地,田十一心中十分压抑。
“明天开始,让海盗与天赐军一同训练。”田十一对李登科说道。
李登科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应了声“是”。
田十一继续说道:“重点关注一下胡饼,我准备让他三天后回双屿岛去。”
一个人加入一个组织,只需要朝夕相处便会产生依赖性。时间稍微一长,依靠组织就会成为一种习惯。田十一便是想用这种习惯,洗掉海盗们身上的印记。
但是三天后便让胡饼回双屿岛,时间上确实短了些。可为了方百花与刘氏的安全,田十一还是决定冒些险,因为他不知道,毛小山是否会派出第三拨海盗。
若是什么事情都等到有十成十的把握再去作的话,人这一辈子怕是总共也办不成几件事。
在海盗营地里走了一圈,这导致田十一的心情极度不爽,邪恶可以让恶人快乐,但对于恶人之外的所以人来说,都会是一种折磨。
PS:本不想写这些残酷的,因为不快乐。可想了整整一夜,还是写了出来。每个人心里都藏了一只魔鬼,关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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