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乾皇帝李冉端坐高台上的御座,面色冷淡毫无波澜地冲着众臣挥了挥手,“众位爱卿平身。”
说罢,他对着身后说道,“你们也都坐。”
如锦面沉如水,一双眼睛一动也不动地朝高台上望了过去。
李冉,依旧是三十年前那张俊朗的面容,只不过身上的气势惊人,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忧伤阴郁的男子,便是今日的乾国帝皇。
站在李冉身侧的则是母仪天下的当今皇后娘娘萧璃。
隔了那么久的时光再见,萧璃的样貌与从前的变化也不算大,只不过老了胖了,眼角多了皱纹。
不过,她的气质却也截然不同了。
从前跟在她身后胡作非为的大家小姐,身上自有一股潇洒自如的飒爽之气,但如今,整张脸上都写着两个字——贤良。
甚至连笑容都和庙里供着的菩萨似的,一个模样。
倘若不是曾在东山隐秀峰离宫亲身经历过一场算计,如锦光看着这张脸,是绝对不会想到,她从前最好的闺蜜,早已经面目全非。
这时,忽然高台上一声惊喜的欢呼响起,“慕姐姐!”
如锦猛然抬头,见到清怡公主正满脸欣喜地冲着自己挥手。
而清怡公主的这句呼唤,也成功地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如锦的身上。
她毫无声息地叹口气,然后也冲着清怡公主笑了笑,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清怡公主十分兴奋地对着陛下说道,“父皇,我看临安侯旁边还有空座位,我想挪去那边,和慕姐姐说说话。”
公主的手指不偏不倚,正正好指在了如锦的身上,众人的目光不往这边看过来都不行。
如锦心思复杂,一双眼睛却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直愣愣地望着高台上,看见陛下面容丝毫没有乱,仍旧一副居高临下的淡然之色,对着清怡公主点了点头,“那是你恪王哥哥的座,若是等开席他还不来,你自然可以过去坐。”
清怡公主欢欢喜喜地道了声,“多谢父皇!”
恪王哥哥可是从来都不会出席元宵宫宴的,反正自从她懂事起,一次就没有过。
从前她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父皇每次都给恪王哥哥留个座,空在那怪不好看的。可是这回,她却感谢父皇这个英明的决定。
自从上一回父皇生辰,她偷偷从宫里头溜去了东山和慕姐姐匆匆见了一面,然后就被母后的人抓了回去后,她还没有机会见过朝思暮想的慕姐姐呢!
好不容易今日见着了,她怎么能不拉着慕姐姐好好说会儿话呢?
相比陛下的平静,萧皇后的脸色却有几分不大好看。
她虽然一直都平时着大殿内,但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地瞟向了如锦的身上。
有几次,如锦与萧皇后的眼神交接,稍纵即逝,可她还是发现了她的慌乱和心虚。
夜深人静时,无数次在心底闪现过,却还是因为不敢相信而强力按捺住的那个念头,终于不可遏制地再一次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了。
萧璃,真的与庆阳郡主的死有关!
心,有一些抽抽的。
说不上来有多疼,但却钝钝钝,闷闷的,很不舒服……
时辰差不多了。
清怡公主蹦蹦跳跳从高台上下来,径直便往临安侯身边的空座走去。
毫无疑问,也再一次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带向了如锦的身上。
临安侯气得直想拍大腿。
这清怡公主!
真的是搅事精啊!
他都恨不得锦儿躲在他的身后一丝一毫都不透出来,被她这么这一叫唤,一勾搭,还怎么躲?
高台上那几位未婚配的皇子见到了锦儿后,那神情都激动兴奋了起来,眼神里的渴望昭然若揭。
老父亲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种饥渴的味道……
心焦!
心烦!
临安侯分外唾弃地看着李渡那空空如也的座位,心里甚至暗暗地想,假若这小子今日来了的话,他就在心里给这小子加一分!
不,两分。
不能再多了!
只要李渡能来,他就给他加上两分。
那么区区两分,自然还不够资格肖想他的女儿,可是他保证,这个新年若是再见着恪王时,绝对不会再给他臭脸瞧!
来呀!来呀!就问你敢不敢来?
声音尖利刺耳的宫人再次呼喊,“开席!”
随着上菜的宫女鱼贯而入,清怡公主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临安侯的脸色顿时沉到了谷底……
正在这时,有宫人匆匆进来回禀,“恪王驾到!”
大殿内顿时一阵哄然。
一直以来都正襟危坐不敢发出一丝一毫声响的群臣这次终于绷不住了,纷纷在私底下议论起来。
“恪王怎么会来?”
“自从陛下登基之后,每年都举办元宵宫宴,恪王可是一次都没有来过的呀!”
“陛下既然给恪王留了座位,那恪王这也不算是不请自来……”
“可恪王到底为什么要来?”
“我也看不懂,所以我现在有点慌,会不会……会不会朝局有什么变化啊?”
“赶紧闭嘴!这话可是能够乱说的?若是被玄衣司的人知道了,你丢掉乌纱帽不论,恐怕连脑袋也保不住呢!”
……
满朝窃窃私语,就连临安侯也愣在了原地。
唯独鲁国公那张瘦骨嶙峋的老脸上却是满脸的笃定。
切,大外孙为什么要来?
还能为什么?
为了媳妇儿呗!
今日陛下有意要为众位皇子选妃,他这个大外孙年过三十了,也想要媳妇儿了。
多简单的道理,有什么想不通的!
鲁国公眯着小眼,笃悠悠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咂巴了两下,“好酒,真辣!”
恪王的突然到来,最懵的还是清怡公主。
她原本就是要坐到恪王的座位上去的。
现在,座位的主人来了,她自然就不好再坐过去了。
可是,堂堂公主,心之所向,让她再退回去,却又有几分不甘心,甚至,还有几分丢脸。
正当清怡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如锦轻轻从座位上站了出来。
临安侯看见女儿站起来,一把汗都捏出来了。
他压低声音小声提醒,“锦儿!”
莫……要……出……头!
如锦回头冲着父亲笑了笑,仍旧徐徐袅袅走到了清怡公主的身边,柔声对清怡说道,“公主,我知道多日不见你很想我,我也想你了。只不过,宴席之上,也并不是什么讲悄悄话的好时机。”
“不如……”她顿了顿,“明日若是公主得空,不妨来我家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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