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阁里布置得十分清雅,东西不算多,但件件都带着浓浓的书香气。
屋子里纤尘不染。
家具虽是旧的,但保养得很好,桌面上过蜡油,在好的光线下看起来亮晶晶的。
被褥是新的,干干净净,带着被阳光晒过的味道,一看就十分柔软舒适。
连墙角花瓶里的红梅都是新鲜的。
看得出来,苏家人对苏梓萍的重视。
如锦心内暗叹,评判对逝去的人是否是真心怀念,端看如何对她的旧居就一目了然了。
苏梓萍的浣花阁如此光鲜,可她的庆阳郡主府却是那样破败。
李冉连她的寝殿都不维护保养,却一味塑造对她一片深情的模样,当真没趣极了。
又虚伪又造作。
也就是骗骗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罢了……
等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但究竟是什么,一时却又抓不住,只不过有几条零星半点的思绪罢了……
“表妹?”
苏昊一脸担忧地望着低头凝思的如锦,“这里是姑母未出阁时候的寝居,表妹第一次见,怕是很有些感慨。”
他体贴地说道,“无妨的,表妹若是想哭,便就哭!”
“哈?”
如锦回过神来,一脸莫名,“我……我不哭……”
想事情呢……
并不是要感怀落泪啊!
但苏昊却露出一副“我懂的”的样子,“表妹,这里无有旁人,而我是你的表哥。在我面前,你并不需要假装坚强。”
他沉沉叹口气,“想哭就哭,没事的,我不会说出去。”
如锦……
看着苏昊十分殷切的眼神,她觉得若是自己不嚎两声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便只好象征性地撇过脸去用袖子抹了抹干净的眼角。
然后,她再转过头来,“表哥,我好了。”
“这就好了?”
苏昊显然有些惊讶,惊讶之后居然又有几分失落。
劝慰的话在心里已经打完腹稿,就差说出来了,表妹这就已经不伤感了,这让他有些惆怅啊!
可表妹好不容易才收住了伤心,他总不能要求她再多哭一会,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唉!
这个妹妹拥有得有些突然,还是准备不够充分啊!
他倒是挺会自我开解,很快那点失落便就消失不见,“表妹是想在浣花阁里再待会儿,还是去别的地方转转?”
如锦摇头,“外头怪冷的,我不想再出去了,就在这里歇会!”
虽说她并没有因为踏入苏梓萍的旧居而感慨落泪,可却也想要仔细地看看这里。
因为,慕大小姐一定希望这样。
苏昊微笑着说道,“表妹,姑母书架上摆着的都是她从前喜欢看的书,你可以看看。”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到了几处写着苏梓萍注释的地方,目光中现出一片敬意,“姑母的才华出众,许多想法真是精妙,让人敬佩!”
倘若姑母当年钻研才华,而不是嫁给了临安侯,此时应当是举世闻名的大儒了?
只可惜她遇人不淑,早早地撒手人寰,当真令人扼腕叹息啊!
不过这话,也不过他心内腹诽,自然是不能当着表妹的面说出来的。
如锦笑笑,也取了一本书,“《天罡记》?”
竟是一本记载着许多奇闻异术的书。
她随手翻了几页,只觉得艰深晦涩,看也看不懂,便就放下了。
今日过来,原本就是为了探听消息的。
至于读书,大可不必。
所以,她想了想,便对着苏昊问道,“表哥知道,我自小长在宿州,入京都城并没有很久。除了知道我的外家是谁,其实当年的事,我一无所知。”
她长而微卷的睫毛轻轻动了动,“表哥,你能把你知道的事与我说说吗?”
苏昊面有难色,“这……”
长辈的过往,他一个小辈怎么好乱嚼舌根呢?
再说,万一他对临安侯的指责拿捏不好,万一惹了表妹生气怎么办?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妹妹,他可不想失去她啊!
可是,他一看到如锦真诚的双眼,就有些于心不忍。
内心争斗许久,他暗自下了决定,“罢了,我只说我知道的,不加评述,其余的就让表妹自己评断!”
苏昊叹口气说道,“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很多也是从大人口中得知,或许带上了他们的观点,未必没有偏颇。”
他顿了顿,“不过表妹想知道的话,我就说。”
如锦连忙说道,“表哥放心,我只是想知道事实的真相罢了,并不是要追究过去的责任。”
她幽幽叹口气,“往事早已如烟飘散,而我,有权利知道真相,对吗?”
苏昊点点头,“姑母当年与临安侯其实是私定终身,两个人看对了眼,才告知家里的。这桩婚事,当初,我们家并不同意。”
他看了如锦一眼,轻轻地咳了一声,“我姑母生得十分美貌,而临安侯就有些……祖父和父亲还有两位叔叔都嫌弃他生得不够俊美……”
苏家的人以学治家,文才是一等一的好。
但其实,论样貌他们也是一等一地出色。
有美貌又有才华的苏家人有着帝师的美名,在天下文人间享有极大的声誉,一等侯爵府的爵位对别人或许有致命吸引力,但苏家并没有看在眼里。
临安侯的五官其实生得还不错,但配上蜡黄的肤色和大方的面孔就顿时逊色不少,论相貌就只能勉强称得上还可以。
这显然不符合苏家对唯一的女婿的要求。
苏昊小心翼翼瞥了如锦一眼,见她并没有生气,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继续说道,“可是姑母执意要嫁,家里没有人拗得过她,祖父见临安侯府的太夫人倒还靠谱,便勉强答应了这门婚事。”
如锦目光微动,“然后呢?”
苏昊抿了抿唇,“姑母刚嫁过去确实有过一段恩爱的日子,家里人见她过得好也就释怀了,渐渐开始接受临安侯。”
他摇摇头,“谁料到临安侯却与他的远房表妹……暗通……”
如锦接口说道,“款曲。”
苏昊小脸微红,继续说下去,“他们恬不知耻,还在姑母身怀有孕的时候有了……苟……”
“苟且。”
苏昊见到表妹说这些词语的时候态度比他冷静多了,顿时有些自卑起来。
他暗示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
“姑母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这些?当时她就气得回家来与我母亲说想要和离。”
如锦微微惊讶,“所以,是我母亲先发现了我父亲与周氏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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