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陛下的生辰越近,临安侯回家的时间就越晚。
等他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到松涛院时,白姨娘和小文哲早就已经在睡梦中了。
临安侯想要亲一下白姨娘的脸颊,又怕吵醒她。他便只看了她一眼,就蹑手蹑脚地进了书房。
他虽然回了家,但却还有诸多公务需要处理。
唉,一日未将燕国人的阴谋彻底击碎,就一日不能睡个安稳觉。
唉,当臣子真难!
唉,当天子信任的近臣难上加难啊!
书房里点着灯,燃着炭。
阿良甚是贤惠,将个冷冰冰的办公所在弄得舒适温馨,都舒服地他想睡了。
他捏了捏睛明穴,冲着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摆了摆手,“时辰不早,你们两个先去睡吧,我再看一会,过会儿也要歇了。”
慕平拉着良叔要出去。
良叔却甩脱了慕平的手。
他抿了抿唇,“你先走,我还有话要向侯爷禀告。”
慕平张大嘴,“哟,这是要赶我呢?和侯爷说悄悄话?有什么事连我也要瞒着?”
他素来就有些八卦,见良叔这遮遮掩掩的样子,顿时就来了精神,索性也就赖着不走了。
良叔无奈地看他一眼,“我让你走,是为了你好。你不信邪的话,那也随你……”
要不是他接了这烫手山芋,以为他肯知道这些腌臢的事?
他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侯爷,大小姐的东西,阿良今日已经尽数从夫人那里要回来了。”
临安侯很是惊讶,“这么快?”
他狐疑地望了过去,“周氏肯给?不能吧?”
良叔点点头,“确实给了。东西我已经让人都抬到了咱们的库房,等明日清点完毕,就给大小姐送过去。”
临安侯很是满意,“阿良不错,做事漂亮,还快!”
他瞅了一眼慕平,“阿平你要多学着点。”
良叔接着说道,“我查了这些年来府里的帐册,发现了多处有作假对不上的痕迹。原本打算细细查清楚了再要夫人将这些银子吐出来,没想到夫人自己承认了。”
他默了默,“夫人嫁到府里来也有十六七年,这些年来一共贪墨了二十万两银子之巨,除了花用掉的,她在顺通银铺的私账上还剩下十五万两银子。”
临安侯先是震怒。
什么?二十万两?
合着他这些年来在外头搞到的银子,还不如周氏在家里贪的一半多?
这顿时让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但震怒之后,临安侯却又油然而生出一股窃喜和振奋。
这么说来,他空空如也的小金库顿时又能满当起来了?
还比先前多了五万两!
临安侯越是激动兴奋,良叔心里越是忐忑。
他幽幽地在心内叹口气,只盼着等会儿侯爷知道自己头顶上绿油油的时候,能念在这些银子的份上,稍微好过一些……
临安侯见良叔绷着一张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周氏把银票拿出来了?”
良叔点点头,从怀中取出厚厚一沓大票递了过去,“这里是二十万两银子,侯爷要点一点吗?”
点钱能够缓解压力。
他就是靠着点这二十万两银票度过了等待侯爷回家的难捱时刻。
临安侯摆了摆手,“点它做啥?难道我还不信任你吗?”
他好奇问道,“不是只剩了十五万两吗?怎么又多出来了五万两?”
良叔抿了抿唇,“花用掉的那些,夫人拿她的体己补回来了。”
临安侯这就难以理解了,“不可能吧?周氏她没闹?”
按着他对周氏的了解,别说是要让她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了,就是让她承认干了这些事都不可能!
苏氏和母亲留给长女的东西,她必定是会赖掉的。
贪墨公中的银子,也绝无可能乖乖地上交。
他还想着,这事儿没那么容易,等燕国人的事尘埃落定以后,他再费些功夫使点手段将那些东西诓出来呢!
没想到阿良这么快就办到了,真是……这里头有事吧?
“怎么办到的?说说?”
慕平也好奇极了,“怎么办到的?让我学学?”
良叔沉默一阵,“夫人被我抓到了把柄……”
“什么把柄?”临安侯与慕平异口同声问道。
良叔咳了一声,“我看到,夫人的肩膀上有一颗红痣……”
临安侯呆住了。
慕平也呆住了。
夫人的肩膀上有一颗红痣,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等他们两个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临安侯一拍桌子怒吼道,“你再说一遍!”
慕平则是不敢再待,捂着耳朵就逃也似的飞奔离开了。
良叔答应了周氏不将她偷人的事说给侯爷听。
可是,他也没有答应不会把她肩膀上有一颗红痣的事和侯爷说呀!
和周氏周旋只是权宜之计,和不要脸的人是不需要讲道义的,何况他也没有说,只是把小本本递给侯爷看。
他是侯爷的人,绝不能将这么大的事瞒着侯爷。而这是侯爷的家事,该如何处置周氏,那就是侯爷的决定了。
良叔恭恭敬敬递过小本本,“您自己看吧,都在里面了。”
临安侯几乎是颤抖着看完这个小本本的。
但诡异的是,看完之后,他整个人倒都平静了。
可能是因为不在乎吧?倒也没有先前听到从白姨娘院子里抄出来个男人时那种愤怒委屈不甘和痛苦。
周氏偷了人,除了脸上有点挂不住,就是替她生的三个孩子感到丢人。
倒也没有别的什么。
他分外疲倦地摇摇头,“阿良啊,你说我该如何处置周氏?”
良叔愣了愣,“夫人所为,犯了七出之戒,京都城倒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他顿了顿,“从前的永定侯夫人与府里的管家私通,管家被当场打死,永定侯夫人三尺白绫上了吊,唯有此,永定侯府才可挽回一点颜面。”
临安侯苦笑着摇头,“真的能挽回颜面吗?若是能,你我又怎么会在这里说这陈年的丑事呢?”
永定侯府可是从那时起就一蹶不振了。
他叹口气,“不论周氏是个什么样的烂货,她总是孩子们的母亲,我若弄死她倒是简单,可我不想文辰将来恨我。”
良叔小声道,“若是侯爷休妻,那外人便要多加揣测,周家也不会同意,反而闹得更大。”
可要是让侯爷出和离书,那也太便宜周氏了!
临安侯的目光闪过一丝狠戾,“她不是喜欢红梅庵吗?等陛下生辰过后,就打发她去红梅庵剃度吧。对外,只说她在那清修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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