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长女怨二

    睁开眼, 乔欢觉得身上黏腻难受,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这是一个只有七八个平方的小房间, 摆着一张单人床, 一个小衣柜, 一个小书桌, 还有一个窄窄的书柜。

    房间虽然小, 生活气息浓郁。

    乔欢摸索到床头的手机,这是一个在乔欢眼里款式有些落后的新手机, 原主大学毕业了, 早先的手机坏的不能用,养母咬牙给女儿换了一个新手机, 不是市面上人们追捧的流行手机, 就是一个普通牌子。

    原主很爱护,手机背上贴了不少花花绿绿的装饰。

    手机上显示现在是早上五点半。

    乔欢身上腻的难受,一台老旧的落地扇发出很大的噪声正对着她吹,这风也不见得舒服, 于是她起床准备洗个澡。

    从衣柜里划拉出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 全是旧衣服, 原本就没什么款式,洗了多次后更加没形了, 胜在穿着舒服。

    她打开卧室门出去,夏天太阳升的早,此时已经晨曦微露了。

    这套房子不大,乔欢刚出来就把这房子的结构看全了,对门是父母的房间, 旁边就是个小客厅,客厅对面是厨房和卫生间。

    客厅外还有个小阳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也功能齐全。

    乔欢刚出来,客厅就传来一声模糊的“姐?你这么早起干嘛?”

    乔欢道“太热了,出了一身汗,我去洗个澡,爸妈呢?”

    声音还带着困意“爸跑长途,明天才回来,妈早就上班去了,她们饭店新弄了早饭,她归在早饭组里,老早就走了。”

    乔欢哦了一声,径直去洗澡。

    卫生间两三个平米,东西都放的挤挤挨挨,墙壁上黏了不少挂钩,挂钩上是毛巾,毛巾也都是旧毛巾。

    要说区分也很容易,最旧的起毛边的是父母的毛巾,两块颜色简单没任何花纹的应该是弟弟的,两块颜色粉红粉蓝带图案的差不离就是原主的。

    此刻还未到亲生父母过来认人,不过应该也快了。

    洗了澡出来,天还很早,养母在厨房留了饭,热一下就能吃,在饭店工作,其他好处没有,吃的倒也能时不时带点回来,好的没有,这种没卖光的早饭养母带回来不少。

    乔欢看看都没食欲,一看厨房有面粉,还有弟弟泡面吃的火腿肠,于是就想干脆摊煎饼吃好了,顺便拿昨晚的剩饭加小米煮一小锅粥。

    弟弟还在客厅睡得昏天黑地,大小伙子赤膊躺在铺了席子的沙发上,一条长腿都耷拉下来了,盖肚子的毯子早就堆在沙发下面了,一个小台扇呼呼的吹着热风。

    家里没空调,每年夏天都这么过。

    现在是暑假,弟弟刚刚大一,没钱的孩子也就和人打球做娱乐,大夏天的打球也得傍晚,白天他也只能憋在家里。

    乔欢慢条斯理调面糊,准备小葱,打鸡蛋,火腿切成细丁备用。

    眼看粥咕咚咕咚差不多了,她调小火慢慢熬,然后起油锅开始煎饼。

    为了怕闹醒客厅这孩子,乔欢没开油烟机,只把厨房的窗户打开了,一声轻微的刺啦,面糊在锅里慢慢凝固,香味就无孔不入开始四散。

    客厅那个在沙发上蠕动了一下,鼻子比脑子转的都快,鼻尖不停的耸着,然后眼睛都没睁开,身体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游到厨房门口“姐,你煮啥啊这么香!”

    乔欢轻快道“煎饼,你既然醒了,赶紧去洗漱,过来吃早饭,然后和我大扫除!”

    这屋子不脏,但是养父母塞的乱七八糟东西太多了,就让原本不大的屋子更加显得捉襟见肘和凌乱。

    好多东西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但是养父母不舍得扔,就越积越多,年纪大一些的人都有这毛病。

    洗了把冷水脸,弟弟姚耀就彻底清醒了,小伙子洗漱起来贼快,眨眼就好了,窜过来要吃的。

    乔欢看了一下弟弟结实的身板,喜欢打篮球运动的孩子,身材差不到哪里去,她忍不住就在姚耀的四块腹肌上摸了一把,姚耀怕痒,缩了一下“姐!你真色!”

    乔欢眼一瞪“滚!”接着嫌弃道“穿衣服穿衣服,赤膊像什么样,去抽筷子盛粥,快点!”

    姚耀嘀咕“一会儿让我干这个,一会儿让我干那个,我有几双手啊。”

    乔欢继续摊煎饼“你有八个爪,快去!”

    姚耀回头套了一件发黄的背心,然后过来盛粥拿筷,乔欢的饼已经煎好了,一起端出去。

    姐弟俩就在小饭桌边开吃,到底都年轻,一锅粥,一大盘子煎饼吃的干干净净,丁点不剩。

    姚耀还意犹未尽“姐,你这饼做的真好吃,我觉着我都没吃饱!”

    乔欢道“没吃饱也只有这么点了,还有妈留下的几个隔夜烧麦,要不你吃了?”

    姚耀摇头“算了算了,下次你多做点。”

    乔欢道“别等下次了,快去洗碗,好了咱们大扫除,晚上我给你包饺子吃。”

    姚耀站起来收拾碗筷道“大扫除什么啊,家里不是挺干净的。”

    久居鲍市不闻其臭,这家伙一点没觉得家里凌乱。

    收拾完,姚耀看乔欢开始从客厅整理,他张着嘴“这些鞋盒子都是妈拿回来的,你都扔了?这个架子是爸爸捡回来的,妈说要派用场,你也扔啊?”

    乔欢道“要它们干嘛,占地方!”

    “不是,里面都是妈的小零碎,扔了妈要骂人就骂你啊?”

    乔欢不耐烦道“都没用,你看,囤这么多爸从小旅馆拿回来的塑料木梳,一次性牙刷干嘛使?质量又不好!”

    “噫,妈回来肯定骂你!”

    “骂归骂,现在赶紧都给我整理干净!”

    客厅阳台卫生间厨房,姐弟俩足足收拾了半天,那小冰箱里还有发芽的洋葱,接着两人搭着手把整理出来的杂物垃圾抗下楼扔掉。

    这么一收拾,家里忽然就亮堂多了,再拖个地打扫干净,整个家也有了一种窗明几净的模样。

    可姚耀缩着脖子“姐我发现你现在胆子贼大。”

    中午乔欢下了两碗面,因为没别的配菜,就咸菜疙瘩加煎鸡蛋,姚耀照样吃的香甜,一人干掉两大碗面,还道“就是比方便面好吃!”

    吃完,收拾碗筷还是这位弟弟。等到他甩着水珠从厨房出来,就带着小心翼翼问乔欢道“姐,董宏不找你了?”

    董宏就是原主的初恋。

    乔欢一愣,无所谓道“啊,对啊,我和他都分手了,找我干嘛。”

    乖弟弟倚着乔欢坐下“你,你别难受,那人配不上你……”姐姐肯定是受刺激了,所以折腾大扫除。

    乔欢摸摸他硬硬的头发,笑道“那是当然,这世上能配得上你姐的人还没出生呢!”

    姚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别摸我的头,头发都给你弄乱了!”

    乔欢两手上去一顿撸,“个小平顶你有什么发型。”

    笑闹了一阵,乔欢道“行了,睡午觉去,醒了跟我去菜市场。”

    姚耀乖乖去睡午觉,没空调,屋子里还是闷热,不过乔欢一早在小冰箱冻了几瓶水,现在拿出来放在台扇背面,虽然起不了多少作用,聊胜于无。

    姚耀道“姐,你不睡?”

    乔欢道“我不睡,你先睡,我盘下账。”

    原主在大二就出来勤工俭学,给小学生辅导功课,到现在为止手里虽然钱不多,倒也有五六千的样子,这是原主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原主其实颇具艺术细胞,可惜家境不允许,所以未能在这个方面发展,读的是很普遍的会计专业。

    这种专业要说工作好找,你个刚毕业大学生,想要对口的工作有些难,而原主其实并不想老和数字报表打交道。

    原主其实在学校就开始找工作了,到现在还没一点眉目,这个社会说到底还是人情社会,有人脉你就好找工作,没人脉你就得被人挑挑拣拣。

    现在网络刚刚兴起,遍地是网,手机的功能还没后世那么多,看着是处处都有机会,实际上小老百姓还是有些寸步难移。

    钱虽然不多,乔欢想买的东西有些多,最起码给养父母把毛巾牙刷给换了,还有给身边这位傻弟弟添个一两件新T恤,他的衣服能穿出去的也就胜在没补丁,身上那件背心都有个洞了,和乔欢一样,都是旧衣裳。

    纯棉T恤也没多少钱,而且家里的沙发又小又旧又破,这孩子睡觉都伸不开腿,添个沙发床也就一两千顶天了。

    等姚耀睡醒,乔欢拉着他出门购物,这孩子差点吓傻,以为姐姐这是失恋以后失心疯了,大手笔购物啊。

    给她自己添了新衣裳新睡衣不说,还给他添了两套夏天的运动服,给全家换了毛巾牙刷,还给父母和他一人买了两套纯棉睡衣。

    养父母的衣服型号乔欢不知道,所以就暂时没买,睡衣大点也没关系。

    这些衣服其实并不贵,都是百把块一件,但是买的多,一下子就花了一千多块。

    接着乔欢拉着姚耀去家具店,挑了一个沙发床,两千一,姚耀急的不行,拉着乔欢道“不要不要,我有地方睡!”

    乔欢一把推开他“我的钱,我想买啥就买啥,搁我房间不行啊!”

    你房间这沙发都进不去,姚耀站在一边,一脸绝望。

    家具店包送货,定了明天送到家,接着乔欢拉着姚耀去菜市场买菜,猪肋条,大白菜,饺子皮,香菇等等。

    回到家,乔欢让姚耀剁肉馅,姚耀现在已经断定姐姐因为失恋神经有些失常,可是神经失常的姐姐想的还是家里人,这又让他莫明感动。

    这孩子就围了一个卡通围兜开始卖力剁肉馅。

    乔欢看着姚耀这模样非常喜感,就拿出像素挺渣的手机给姚耀留了个影,这孩子为了让姐姐高兴,配合做了不少沙雕动作,这成了将来乔欢一次次拿出来取笑他的笑料。

    剁馅的事交给了精力无穷的男孩子,乔欢就负责调味道,然后包饺子姐弟两一起干,姚耀虽然是男孩,这家里也没宠得他啥都不会。

    刚刚包完饺子,养母回来了,她早上上班早,下午就能早些回来,一回来看到姐弟俩包饺子,都快包完了,就笑道“今天吃饺子啊?”

    接着又发现家里似乎不大对劲,她一环顾,拔高嗓门道“我的那些盒子呢?那个架子呢?阳台上的袋子呢?”

    等听到这些玩意都被俩孩子扔了,养母运了好大一会儿气,抬头就拍儿子“一天天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就知道给我找麻烦!那些东西我都有用,你给我找回来!”

    姚耀委屈死“又不是我扔的,是姐姐整理出来的,你怎么不打她!”

    养母继续揍儿子“你不会拦着你姐啊!你力气大还是你姐力气大?”

    姚耀“……”这还讲不讲理了!

    乔欢肚子里也在闷笑,最后道“行了行了,都是一些垃圾,放家里几年了都不见你拿出来用,占地方不说,里面都养耗子了,我和耀耀都翻出老鼠屎了!”

    姚耀赶紧道“这个我可以作证!”

    又招来母亲一个大白眼。

    养母对乔欢的时候温柔多了,但口气依然不好“那你也不能都给我扔了啊,扔哪去了?”

    乔欢道“扔下去的时候正好来收垃圾,所以现在应该在垃圾填埋场,对耀耀?”

    姚耀赶紧摇头“我不知道!”

    养母气的自己抚胸,“一对败家玩意!”

    虽然恼怒俩孩子把她的‘家当’都扔了,养母也就骂一顿算数,并未揪着不放,利落的去下饺子。

    乔欢就在一边调蘸料。

    这时候手机响,她去阳台接电话,姚耀就钻进厨房和母亲嘀嘀咕咕,养母脸上的神情一度变化,颇有些难过的看了一眼乔欢的背影。

    等到乔欢过来,养母道“谁的电话?”

    乔欢道“张诗诗,我同学,约我后天去人才市场。”

    乔母道“哦,那好,你先去看看,我也正托我的同事帮着找找看。”

    等到饺子出锅,母子三个围桌开吃,第一个饺子入口,姚耀眼睛就是一亮“好吃!”

    养母也道“味道确实好,比我们饭店大师傅做的都不差了。”

    乔欢道“那就多吃点,包的多,剩余放在冰箱里冻着,明天爸爸回来也能吃。”

    吃过晚饭洗了碗,姚耀下去打篮球,乔欢陪养母看电视,彩色旧电视机,年代很长了。

    养母突然道“你今天买了个沙发床,身上还有钱吗?”

    乔欢道“有啊,妈你放心,没钱了我会问你要的。”

    养母就转身从自己那掉漆皮的包里掏了个旧钱包出来“我先给你一千,你别胡乱花用,自己买点衣裳鞋袜穿就行了,你弟弟有我和你爸呢。”

    乔欢拿了五百“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还得交水电煤气。你也别同我客气啊,暂时找不到工作,我去给小朋友辅导功课,也饿不着我。”

    养母也没同乔欢推搡,把五百收好“你爸公司里不知道招不招人,等他回来问问看。”

    乔欢道“他们厂招人召的是工人,我可不去!”

    曾经当过一国太后,天子之师的乔欢去当厂妹,她觉得自己还不到这份上。

    养母也就没吱声,女儿好歹大学毕业,总不能当个厂妹,可是大姑娘没工作,将来谈对象都要被人家嫌弃,就像那个董什么的,算了算了,暂时也不急,孩子才刚毕业呢。

    晚上八点半,姚耀打球回来了,一身臭汗,母亲姐姐都洗了澡,他跑去卫生间冲了一下,穿着新睡衣出来,有点喜滋滋。

    晚上躺在小沙发上还在想,“明天能睡大沙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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