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郑黎坐在窗前,自从那日太后离开,她就这样每晚坐在窗前,不言不语,每日来人送饭,她便吃上两口,也不跟守卫们说话了,晚上就呆坐在那里。
守卫们以为她跟皇后一样受到了惊吓,回禀给太后,但是太后全然不管,一来二去,大家也就不管了。
这日郑黎一如既往地坐在窗前,突然窗前闪过了一个黑影。郑黎见没人注意,紧接着关上了窗户。
;小姐!
;你来了?消息带到了吗?
;带到了。易苍看起来很精神,而且他给皇后开的药是慢性药,御医查不出来,皇后虽然一点点地有康复的迹象,但是也不会那么快好。他还算是机灵。
;嗯,他猜出来了。
;猜出来了?光看皇后的样子就知道是小姐的手段吗?
朵儿吃惊地问道。
;嗯,因为这个法子还是他教给我的。
郑黎回忆起当初在药谷,易苍炼药的时候,郑黎看到后山晚上常常出现蓝火,害怕了一阵子,其实那是易苍研究的,就是为了不让药谷族人接近他的茅草屋,才想出来吓唬人的法子。没想到吓到了郑黎,为了弥补,便将那个法子告诉给了郑黎,这才有郑黎借着皇后的弱点来装神弄鬼。
;你现在不用每日侍奉我了,就方便行动了,带你下去的侍卫可靠吗?也是自己人?
;是,他是郑家军的人,不过进宫也已经很久了。
朵儿说着脸上浮现了一丝异样,虽然很微妙的表情变化,但是怎么能逃过郑黎的双眼呢?
;旧相识了?
;额,是,从小一起进入的郑家军。
;怪不得,这种事情一定要一个完全信任的人来做。来,给我看看你的伤。
郑黎说着靠近朵儿,朵儿趴在床榻上,掀开衣裙,露出了腰间一大片伤口。
;苦了你了,不过还好这人下手稳准狠,要不然虽然死不了,恐怕也得要了你半条命去。
郑黎一边说着一边替朵儿涂抹药膏。
;朵儿没关系的,每次还劳烦小姐给我上药,就算死了都值了。
;呸呸呸,收回刚才的话,以后再也不许说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家人,不,就算是家人,也不能轻言‘死’,没有人比你自己重要,就算是我的命,也不值得你用自己的命来换,记住了吗?
;嗯?嗯,记住了!
朵儿很是感动,嗓子里面有些哽咽,从来没见过对自己那么好的主子,在她的概念里,自己是下人,是郑家的人,那生是为郑家生,死肯定就是为了郑家死,在她的心中从来就没有过自己。但是郑黎却说没有人比自己更重要,就连小姐她自己都没有那么重要。朵儿虽然不懂,但是却很感动。
;对了,那个侍卫叫什么?
;聂云。他其实叫郑云,但是为了彻底去除跟郑家的关系,所以换了姓。
;哦?他是郑家的家养子啊?郑云?似乎有些印象。
;他是从襁褓就被郑家收养的,是老爷亲手调教的,不过在您嫁入成王府之前就进入了皇宫。而我是被父母卖给了妓院,老爷看我年纪小才买下了我,本来只是想留在府内做个丫鬟,可能是我性格好强,又十分没有安全感,想学些本事,就算以后再被遗弃,也有个谋生的手段。
;哎,都是苦命的孩子,你们辛苦了。
郑黎听着朵儿的话语,心中哀痛,她出生优越,从小有父母疼爱,并不了解民间疾苦,父亲更不会跟自己和母亲说外面那些操心事,所以在郑黎的记忆中,从来没有那些骨肉分离的痛苦记忆,顶多是些官家的勾心斗角,你争我夺。
那些为了金钱、权势的争斗,跟百姓的疾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帝王为了自己的野心与大业,真的考虑过百姓的生存问题吗?
;小姐,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
朵儿背对着郑黎,感觉对方的动作停止了,转头望过来,只见郑黎双眸紧皱,在那里发呆,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问着。她不习惯跟人诉苦,更不会跟别人说自己的过往,但是不知道为何遇到郑黎就会忍不住多说几句,可是毕竟主仆有别,她生怕自己犯错。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情。对了,聂云怎么跟太后交代你的事情的?我看那个太后为人精明,会不会有麻烦?
;这些事情太后是不会管的,都是手下的嬷嬷来处理后事,而这种见红的事情,她们是能躲则躲,聂云找了一个跟我身形差不多的死囚,画花了脸,对方瞅了一眼,就匆匆让扔出去了,所以没事。
;那就好。聂云在太后身边多久了?
;本来是在皇帝身边当差,他一向低调,从不争功冒头,后来太后要去宫外养身子,就被一同调去了,这样算来有三四年了。
;这也苦了你了。
朵儿听到郑黎的话先是一愣,然后脸上蒙上了一片绯红。
;等我们的事情落定了,你们就离开皇宫吧,我会跟爹爹说给你们找个好地方,他种田,你养家,过自己的生活去吧!
噗通一声,朵儿跪倒在地上。
;多谢小姐恩典,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生难忘!朵儿我一定用生命向您保证,一定会安全将您和老爷送出皇城。
;你看你又来了,我们不值得你用生命保护,要说你的生命那是聂云的,不是我们的,以后不允许再那么说话了懂吗?
郑黎赶忙将朵儿从地上扶起来。
;地上凉,你的身子还没好,可千万要注意!
朵儿很少哭,可是听到郑黎的话就忍不住想哭,此时整个人已经成了泪人,满脸泪水。郑黎见状用手帕不停地替对方擦眼泪,朵儿想自己擦,郑黎却握紧手中的帕子,怎么都不肯。
;小姐,奴婢知道了,以后不那么说了。
;乖,这就对了。你不方便在这里久留,赶快回去吧,也省得聂云担心。还有密切关注易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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