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容极厚的妖道一声命下，身旁的年轻将军便跟着点头，竟无半点迟疑。</p>
随后，上千士兵手持刀斧，尽数涌向城隍庙。甚至还有人扛起了沉重的榔头，分明是有备而来。</p>
要知道，这可不是去拆一座破庙，更不是去推一堵烂墙。</p>
矗立在众人面前的，可是那香火旺盛的城隍庙，是一地百姓的信仰所在。</p>
由此可见，这真君庙在青鸾国境内，有着多么巨大的威势了。</p>
至少在这南部边境，连朝廷驻军都要对其惧怕三分。</p>
云层之上，李旦依然保持着隐匿状态，并没有选择此时插手。</p>
杀一个金丹期妖道简单，可若因此打草惊蛇，漏掉了真正的幕后主使，那就划不来了。况且以罗永郝、老太监的本事，即便打不过那妖道，保命还是没有问题的。</p>
“怪不得这些年，神女庙的香火逐渐凋零。这真君庙连城隍大神都敢得罪，还会在乎一个野神？说来说去，世道始终如此，没有背景的小虾米，早晚要被大鱼吃掉。”</p>
看着城隍庙外墙被迅速砸破推倒，高天之上的李旦不禁摇头叹息，感慨颇深。</p>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真是一点儿没错。</p>
人道如此，神道亦是如此。</p>
老百姓总说做人太难，总想着去当神仙。殊不知神仙也是人做的，也有喜怒哀乐，也有三灾九难。</p>
一着不慎，也是会伤，会死的。</p>
“或许，周常圣想实现的，真的会是黎民百姓最好的结局。又或许，这天下苍生都走不到那一步，就会倒在一场最恐怖的乱世之中。”</p>
眺望西北，天象昏暗，难辨清明。</p>
李旦从不拜佛，更对下界的城隍庙毫无感情。可看着这座屹立数百年的庙宇轰然倒下，还是忍不住心生落寞。</p>
在不可抗衡的力量面前，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只是过眼云烟，都将被碾作齑粉。</p>
一座庙，一方城，一个国家，一个王朝如此。</p>
山川、江河、大地亦如此。</p>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日月星辰，也有老去、死去的一天。</p>
在天地面前，人同蝼蚁无异。</p>
这天地于浩瀚宇宙之中，也只是可有可无的镜花水月罢了。</p>
似乎什么都可以不必留下，什么都可以被毁灭。</p>
李旦想起自己盘坐在青铜门前的那六十年，也算是努力过，却终究改变不了什么。</p>
或许正如那尊魔神所说，你为世人所做的这一切，都不值得，更无人知晓。</p>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在这浩渺的宇宙中，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什么该存在，什么又不该存在呢？不过是我思故我在罢了，日月再大，我若闭眼，又与我何干？善恶于生死之前，当真那般分明？一甲子万鬼撕咬之苦，为的是他人么？不，我只是在遵循本心做事，为的只是图个自己心安罢了。我思故我在，我在才有这天地万物啊！”</p>
轰隆！</p>
昏暗的天幕骤然开裂，巨大的雷束自九霄落下，胡乱的拍打在李旦的肉身上。</p>
血肉之躯四分五裂，化为漫天红光。然而那些红光却又在下一秒，凝聚成了一口纯白之色的法剑。</p>
刺眼的光芒，瞬间涌向八方，似要将整个地界照亮。</p>
随后又过三息，纯白法剑一分为二，二者皆化人形，竟难分真假。</p>
两个李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打量许久，最终相视一笑。</p>
其中一人随之盘坐在虚空中，另一人则与之合二为一，消失得无影无踪。</p>
与此同时，自高天落下的雷束，也一分为二，不断砸向李旦头顶。无穷灵气，自四方凝聚而来。其中，还夹带着凡胎肉眼无法看见的金色玄光。</p>
这突来的一切，既凶险，又玄妙。</p>
然而这一切，在地界众生眼中，尤其是云台县百姓眼中，却仅仅只是昏暗的天空突然变亮了而已。</p>
“大祭司，您，您这是怎么了？”</p>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织羽国，一艘巨大的飞船正要驶离翼城上空。然而这艘代表着整个大端王朝至高权力的“飞舟”，却仅仅只行驶了数里地，便骤然停下了。</p>
甲板上，近百名佩戴青铜面具的神皇宫祭司，纷纷抬头仰望前方祭台上的那道高大身影。</p>
可男人却什么都未说，只是盯着西方天际，目色凝重。</p>
“呵呵，是不是羡慕了？觉得人家破境太快，自己却要一直被天道压制？觉得委屈么？”</p>
身材高大的女人，突然出现在祭台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神皇宫大祭司。</p>
女人的目光，充满了不屑与嘲弄。</p>
“委屈不至于，只是觉得欧阳闻都此人，成就恐怕不止于此。若不尽快除之，来日恐生变数。”</p>
“变数？哈哈哈哈，在本座面前，这方天地间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成不了变数。即便他能在百年内，破境飞升，同样改变不了什么。何况他一个外人，却选择在这大端王朝地界破境，多少人，要视之为眼中钉？走，眼下之重，当是重塑真身。只要走好这第一步，一切便都可水到渠成了。”</p>
女人说罢，再次望了一眼西方，身形逐渐归于虚无。</p>
与此同时，远在青鸾国东南方的万里大山深处，一中年男子突然自入定中睁开双眸。</p>
在他的正前方，云海如画，演绎着人间百态。</p>
无数景象在云海之中消长、变化，述说着阎浮众生的故事。</p>
可脸色白皙的男人，却无故的狂吐了大口鲜血。元神自天灵遁出，在虚空中不断闪烁，仿佛被什么力量拉扯着。</p>
“宗主，您这是？”</p>
“爹爹，你怎么了？”</p>
男人身后，黄一尘和虞念同时惊呼出声，脸色大变。</p>
此地，正是在御神宗的道场之内。而端坐在悬崖边的中年男子，正是大名鼎鼎的御神宗宗主，虞道川。</p>
“世人都知我虞道川正在闭关破境，无数双眼睛更是盯着我御神宗的一举一动。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人走在了我的前头。岂不可笑？哈哈哈哈，实在是可笑至极啊，哈哈哈哈哈哈……”</p>
男人仰天长笑，眼中尽是愤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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