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步子既已迈出,有了动静,傅鹃自然也看到了时初。
目光扫了这边一眼,白岑也跟着看了过来。
这会儿,她要再装作视而不见地退出去,已然时机不对了。
躲不开就直接正面相对吧,反正还有大嫂在。
“早上好,大嫂,二嫂。”
时初定了定神,干脆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虽然知道这位二嫂对自己有敌意,大概第一面就开始了,但时初却不是很清楚,是因为什么。
傅鹃冷冷地看着时初,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她今日的装扮,唇角微扬却没说什么。
白岑不比傅鹃,相对而言热情许多,“弟妹来的这么早,用过早餐了吗?”
她因为要照顾女儿,并未出去一起用餐,老夫人特许另外开了小灶送来。
“嗯,用过了,今天蓓蓓的身体怎样了,有没有好一些?”
“婶婶,抱抱!”蓓蓓躺在床上,一见到时初来了,粉嫩的小脸铺满了笑容,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傅鹃眼底冰凉如水,哪怕并未表露得太过明显,却也能感受很不舒服。
可论辈分是嫂子,还是莫舟的母亲,于情于理,她都不好正面和傅鹃杠上。
时初的眸光绕过她,温柔地看向了冲自己笑的无比灿烂的蓓蓓。
“婶婶在这呢,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有呢,婶婶,我身体好多了,可以出去玩了。”
提到玩,蓓蓓抱着被子有些兴奋,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看着时初,甜糯的声音听得人心都软了。
时初忍着笑还没逗她,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大嫂,昨儿蓓蓓才出了那么大的事,这几日还是看紧点好,妈年事已高,可禁不起折腾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傅鹃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床边。
白岑答得滴水不漏,“谢谢二弟妹的关心,我会更加看好蓓蓓的,劳烦你担心了。”
“不妨事,我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傅鹃高冷地站起了身,见时初看过来,高傲的目光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姿态极高。
“二嫂慢走。”时初也站起了身,礼貌地送她离开。
应尽的礼节要做好,才不会惹人议论。
傅鹃一离开,房间里的气氛总算是没有那么压抑。
蓓蓓圆溜溜的大眼睛转动着,人小鬼大,小手扯了一下时初的手腕。
“婶婶,婶婶。”她用气声叫着时初,似乎有什么小秘密要说似的。
“我在呢,宝贝怎么了。”
时初转身坐在她的身边,反手包着她肉呼呼的小手,一改方才的沉闷。
“二婶婶好凶啊,蓓蓓一点都不喜欢她。”蓓蓓奶声奶气地说着,清淡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白岑一听蓓蓓在时初的面前议论起了傅鹃,不由得低声呵斥道:“不准这样说你二婶婶。”
蓓蓓童言无忌,得到什么真实的感受都会毫不掩饰地说出来。
她天真的脑袋里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被白岑这样呵斥,有些害怕委屈。
“可是二婶婶对我真的好凶,她刚刚过来的时候,掐的手好痛。”
“蓓蓓,以后不准再胡说了,不然妈妈真要生气了!”白岑碍于时初在场,故作生气地说道。
“蓓蓓知道了,妈妈别生气!”蓓蓓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不想看到妈妈生气。
时初知道孩子不会说谎,皱着眉,看向了手中如藕段般的手臂。
果不其然,有一道不甚明显的握痕,泛红的肌肤透着一点淡淡的淤青。
时初不敢相信,看起来如此优雅高贵的女人竟然会对一个三岁的孩童这样。
可是糟糕的是,蓓蓓提起这个,白岑却是一副想要掩盖过去的模样。
是碍于她在场,还是白岑自己在害怕?
白岑是长嫂,为何在傅鹃的面前反倒是一团和气c与世无争的样子,拿不出一点气势。
关于蓓蓓过敏一事,时初不相信她真的无所猜忌,就相信是佣人所为的真相。
时初将蓓蓓的手臂放回了被子里面,转头看向白岑,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没猜错,白岑确实是有些忌惮傅鹃的,所以才不让蓓蓓胡言乱语。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傅鹃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蓓蓓下毒手?
显而易见,傅鹃知道
就算是白岑知道真相,也不敢动她分毫。
这种忌惮,才使得她这么无所畏惧,变本加厉。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白岑在一旁看出时初心事重重,便开口缓和道:“弟妹,你别多想,她是蓓蓓的二婶婶,怎么会欺负她呢,可能也只是一时没注意,才弄痛了蓓蓓,小孩子肌肤比较稚嫩,有时候不小心碰了都会红,也挺正常的。”
“大嫂说的也是。”时初微笑着应答,见白岑脸有倦色,关心道,“大嫂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可能是这两天累坏了,要不先去休息片刻,这里有我在。”
白岑的确是没有休息好,就算保养得当,但到底是曾经伤过底子的人,又经历许多伤痛,年龄越大身体越不如前,需要更充足的睡眠。
“是啊,大少奶奶,您先去休息一会,这里有我跟三少奶奶看着,小小姐不会有事的。”
跟在白岑身旁的佣人也劝道,白岑这才有些动摇。
“妈妈快去休息吧,蓓蓓会很乖的。”蓓蓓虽小也懂得不少。
白岑笑着拍了拍她的脸蛋,“那好吧,弟妹,就麻烦你看着点了,我休息一会儿就过来。”
时初点头,“大嫂放心去吧。”
白岑前脚刚走,蓓蓓就抱着时初的手臂不停撒娇。
“婶婶,妈妈在,我不敢跟你说。”蓓蓓声音小得只有时初听得见。
“怎么啦?”时初看着一脸神秘的蓓蓓,轻声问道。
蓓蓓眼睛一直瞟向房间在的其他人,似乎有人在她不敢说。
“你们先出去吧,有什么需要我再叫你们。”
“是的,三少奶奶。”
房间的人都走完了之后,蓓蓓尤不放心,多看了几眼。
看这小调皮的模样,时初忍俊不禁,用手指轻轻地刮了她的脸颊。
“婶婶,二婶婶一直欺负妈妈,但妈妈不说。”
时初一惊,“怎么回事,你跟婶婶说说,怎么欺负你妈妈?”
就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的话,白岑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蓓蓓掰着手指头,虽然稚气,却说得有模有样:“二婶婶数落妈妈,而且我还听过二婶婶身边的人,笑我妈妈是个寡妇,我是个野孩子”
时初听到蓓蓓说这话,心里揪了一下,一个三岁多大的孩子,能说出这些话来难免让人惊讶。
那些议论,对孩子幼小的心灵伤害有多大。
她突然找到了白岑这种态度的原因。
时初以前总觉得自己幼时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已是十分辛苦。
现在看来,出生成长在这种豪门里面,也另有一种心酸,这么小就开始接触大人家间的勾心斗角了。
而且蓓蓓说来,是最无辜的,从她被领养冠以莫家的姓氏起,就注定了不平凡。现在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还会接受到更多瞩目和议论。
外人都只知道她有一个曾经如何出色的父亲。
但在整个青城上层明白内情的名门家族之人眼中,比如出身傅氏的傅鹃,蓓蓓大概与自己一样,都是身份特殊,得不到承认的“异类”,这是属于上层圈子的铁则。
白岑明白这点,却无可奈何,因为她没有依靠。
若大哥还在,以他的性子,当初宁肯放弃地位财富也要留下不能生育的大嫂,就算蓓蓓是领养的,又怎会任妻女受一分半点委屈。
时初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将小小的身体揽在怀里,轻声哄着。
“蓓蓓乖,不要听他们瞎说,蓓蓓不是个野孩子,蓓蓓有妈妈疼,奶奶疼,现在婶婶也很喜欢蓓蓓。”
她隐约反应过来,进莫家这么久以来,不是莫聿寒不屑让其他人知道她的存在,才不将她带去重要的场合,公布于众。
而是在用属于他的方式,保护着一无所知的自己。
想到这里,心头的惶惑不安好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那个人的信任。
“还有小叔叔,他也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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