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瞳眸一颤,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李温熹眼皮一翻,目光淡漠,却透着浓郁的戾气,实在让人不敢直视。
“郡主怪罪秋霜实在不太妥当,你作为避之的妻子,不心疼他,撺掇他去北方贫瘠地办差。秋霜舍不得,难道还是罪了??”老夫人瞥了李温熹一眼,怪罪的意味很明显。
李温熹径直朝前,坐到了老太太身边的座位上,浅声道:“老夫人这话说岔了,且不说是他谢避之自己去请旨领差事的,我事先并不知情,再一个,好男儿志在功勋,志在天下,他能主动领差事做,我很欣慰。”
她一边说话,一边理着自己的袖摆,双手盈盈的交握着,放在自己膝上。
“谬论!你这么说来,你还支持他?我还得夸你俩口子做的好?”
老夫人的眉头倏然皱紧,一掌拍下那红木桌,砰的一声就吓的屋里的丫头婆子们下了跪。
而李温熹却巍然不动,甚至轻蹙着眉头,侧目看向老夫人,声线有些冷淡,“老夫人您也是曾经的将军夫人,一品诰命,怎么到老了还活回去了?那是你孙子,你不希望你孙子建功立业?”
“你…”
这话有些放肆了,至少在李温熹以一个孙媳妇儿的身份对老太太说出来,那就是不应该的。
可惜李温熹并没有这个自觉,她目光有些灼烈的盯着老夫人,语气带笑:“难道我哪句话说错了?莫非老夫人不想你孙子有伟大前程,而只是希望他可以缩在你给他造的这小屋子里,了此一生?”
“郡主这话未免太放肆了!”
老夫人被她气的起了身,重心不稳,差点又坐了回去。
秋霜眼疾手快的上前来将老夫人扶住,同时怒视李温熹,“郡主,这是您对老夫人应有的态度吗?”
“这是你一个奴婢对谢家主母应有的态度吗!”
李温熹冷冰冰的嘲讽了一句,也起身准备走了,到了门边,她还特意留下一句。“我很忙,希望不要再因为一点点小事情就将我叫过来,我没空。”
而后她起步便走,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你…你…”老夫人气的两眼翻白,指着李温熹的背影支吾了几声便昏了过去。
此时的皇宫内,御书房中,皇帝眼色不明,面上也是冷若冰霜。
沈公公颤巍巍的从内殿走出,手里捧着个盒子,他似乎在发抖。毕竟是在宫里混浸了几十年了,能让他这般胆怯的场面实在不多见。
“皇上…”沈公公唤了一声。
皇帝便将目光从灯架上收了回来。
“谢祺明日出发后,你便将这东西送到谢府去。”
皇帝轻描淡写的下着命令,又随即叹了口气,“哎,朱雀小时候,真的很讨人喜欢的。”
语气中不无叹息,听他这么说,沈公公更紧张了,他喉头干涩,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慢慢说道:“纯慧郡主自小就聪明伶俐,又有您一直护着宠着,人也机灵,自然是好的。”
“是啊,朕记得…她七八岁的时候就可以和朕对弈,一坐大半天,从午膳后一直到深夜,朕要悔棋,她抓着朕的手说‘伯父耍赖’。哈哈哈…”
提及李温熹小时候的趣事,皇帝眼里闪着亮光,那是对往事的追忆,却也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之情。
“可惜了,那么聪明的孩子,为什么不是朕的公主呢?若她是朕的公主,朕选谁做太子都不必为难,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姐姐。”皇帝喃喃自语。
沈公公却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若是将纯慧郡主记在您的名下,给予公主之尊,也未尝不可。”
“迟了,太迟了。”皇帝起身,袖袍一挥,无意间将台上的灯抬推到了,灯油流的满桌都是,浸透了明黄的折子。
他脸色逐渐严肃冷凝,硬声道:“谢祺是个可造之材,当初留他一命也是机缘巧合,看来他是注定要为我北宁效力的,女人常有,功名不常有!他若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是…”沈公公匍匐在地,将那小盒子捏的很紧。
谢祺回府后,听阿水说了今日李温熹将老夫人气晕过去的事后,便一直铁青着一张脸,疾步如风的朝院里走。
得到这消息后,秋霜特意到老夫人床前告知:“公子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已经往院子里去了,定是要教训那郡主一顿的!”
“老夫人您宽心。”素手给老夫人揉捏着手臂,不停的安慰着老夫人,秋霜唇边是掩却不住的笑意。“郡主再是尊贵,出嫁从夫,便是公子的女人,做错事了,自然该罚,您且宽心…”
而这时梧桐院里却是动静闹的很大,谢祺进门便摔了一个茶杯,怒斥道:“李温熹!”
正坐在小凳上临窗看景的李温熹瞥她一眼,手里端着杯热茶,面无表情的回着话,“嚎什么丧?”
“听说你将奶奶气晕过去了!”谢祺朝她走过去,门边的阿水凑过来,谢祺余光扫到,回头便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打媳妇儿啊!滚!门给关上!”
“是是是……”阿水忙不迭的将门关拢,却还是靠在门边听。
李温熹秀眉一抬,嗤笑道:“你要打我?”
“你胡闹将奶奶气晕了,我还不能打你吗!”谢祺的声音吼的很大,阿水听的在门边捂嘴笑,心里喊了好几遍公子威武。
而李温熹面前,却是谢祺不停的作揖躬身,用口语说着‘郡主您行行好。’
“你奶奶将你看成了泥娃娃,怪我撺掇你去领差事?那差事是我让你领的?”
李温熹看的好笑,甚至还揭开茶盖,喝了一口。
谢祺还是大声骂道:“是我自己去领的又怎么样!奶奶要怎么以为是她的事儿,你做孙媳的就不能让着一些,让她说一顿又少不了肉!”
谢祺越弯越低,凑近李温熹低声说道:“阿水在门外听呢,他肯定要去告诉奶奶的,就让奶奶知晓我训过你了,此事翻篇了,行不行?”
“你好大的狗胆。”李温熹压低了声音,斥道:“你作死!”
‘噗咚’一下,谢祺相当自然的就跪了下去,口里却高声责怪着,“你听没听见我说话!是不是非得我揍你!你父王和弟弟都出京去了!你别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拉着李温熹的手朝自己脸上打,心里是苦不堪言。
不管怎么说,奶奶那话是真没说错,别人娶媳妇儿,他谢祺娶祖宗。
“错了,错了,不敢了…”他扮乖做巧的低低絮语,手里还使劲揉着李温熹的手心占便宜。
“就是你这么纵着那老太太,她便始终觉得你还小,你废物,你没用,一辈子就该活成庸庸无禄,能吃饱饭就成了。”
李温熹也很不满。
“是是是,我慢慢与奶奶说,她年纪大了,听不得我去那么远的地方…”谢祺告饶,随后又望着门外偷听的身影,吼道:“你知不知道错了!”
他手一扬,啪的一声打在自己大腿上,疼的咧嘴。
偷听的阿水吓的一哆嗦!
乖乖,公子真的打郡主了!
那还得了!万一襄亲王回来将谢府烧了怎么办!阿水原地转了两圈,终于意识到此事不能这么发展下去,他一跺脚,飞快的往老夫人院里去了。
谢祺看人影遛了,松了口气,笑着刚要起身,耳边传来一道动听的声音。
“跪着,不许起。”
“郡主?”谢祺回头,可怜兮兮的望着李温熹,拉着她手,撒娇道:“好歹我是你男人,叫我这么跪着,不太妥帖。”
“你们祖孙俩一个臭德行,自己做的事偏要推我身上来?是我叫你领差的?是我叫你跪下的?”
“不是,都是我自己乐意的。”
谢祺把脸贴在李温熹手心里,跪的规规矩矩的,继续软声道:“所以郡主就不要再和我计较了,好歹你大我好几岁呢。”
“我大你好几岁?!”李温熹要炸毛了,可马上一想,自己的确要比这狗男人大两岁。
她咬牙问道:“所以呢?”
“所以你大人有大量,”谢祺在她手心蹭了噌,然后抬头,盯着李温熹的眼睛唤了一声,“姐姐…”
李温熹心底一颤,脸色猛的变红了。
谢祺心里偷乐,哎哟,原来郡主喜欢听自己叫她姐姐啊。
那有什么难的,谢祺偷道…
他正准备起身去亲亲漂亮的姐姐,还没动作,门被砰的撞开。
“避之!不能与郡主动…”手字还没说出来,老夫人便顿住了,一排人傻在当场。
谢祺也愣了。
他们居然瞧见,谢祺乖乖的跪在李温熹脚边,脸上还一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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