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深。”
李昭润双手负后,踏入房内,将赵景深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是,先行告知信王殿下,以免等回了京城,您不知道赵景深是谁。”
他脸上笑容浅淡。
而李昭润却从那平静无波的笑容里读出了疏离与轻蔑,尽管那并不明显。
李昭润也知道他眼前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清高孤傲,寒门贵子,不爱与同僚结交,也不爱与权贵攀附。
所以……
若说赵景深他故意为之,拖延工期,李昭润便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清直之人,能为谁所驱动?
他轻轻抬眉,似笑非笑道:“赵景深,是个好名字。”
“多谢信王殿下。”
赵景深微颔首,算接下了李昭润的客气应承。
“明日下官便要拨付银两给工匠与木匠,还有许多细小用度,殿下若是不放心,不如和下官一起?”
他反客为主,将一块烫手山芋递到了李昭润手里,李昭润轻抿着唇,眸中淌出淡淡的笑意,“不必了,赵大人专善水利督造,本王就不现眼了。”
“既然如此,时间不早了,还请殿下爱惜身体,早些休息。”
说着,赵景深躬身一拜,言下之意要逐客了。
李昭润也不强留,他这次过来并非为了查细帐,因为他深知像赵景深这样的专业人才,既然敢这么拖延工期,所需金银用度必然有经得起推敲的由头和可供查询的章程。
他想的,只是探一探赵景深的口风,可此人明显不怯他。而且绝不只是因为他性子孤直,搞不好…
真的是身后有人呢。
李昭润眯了眯眼,笑道:“赵大人也早些休息。”
送走了不速之客,赵景深却没有像他自己说的时间不早而睡下,他却是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望着朦胧月色,似有所想。
京城与此相距不远,同样的月景之下,不知那人,是否已经安睡了……
翌日,天未亮。
良平的一处宅院里,才买下此处住所不久的芸香却已经起身,她面色凝重,将一张字条点燃烧灭,小心的问道:“郡主可还有其他交代?”
“没有了,郡主让您将手中用度施发完,便启程回京。”
“好。”芸香点点头,抬起头对面前的黑衣人说道:“那你也小心行事。”
原来这黑衣人是无常境的人,做些杀人不见血的差事儿,李温熹在这个时候派他过来,定然是有要事办。芸香也不多留他,嘱咐了两句便目送他离开了。
手上的金银和米面药材都不多了,芸香到了下午便将它们摆了出来清点了一通,准备在这两日内发放完毕。
可还没到午膳时间,她清点也没完成,小甲便擦着细汗急急的跑进来,紧张说道:“芸香姐!出事儿了!”
“怎么了?”芸香放下舀米的盅,挽着袖子回头问了一句。
小甲咽了咽口水,答道:“那个吴大善人!死了!”
“死了?”
芸香眼一颤,愣住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就死了?!
黑衣人是李温熹手下的得力干将,李温熹说要人耳朵,他绝不砍人手脚。怎么会就将人弄死了!
“芸香姐,怎么做好事儿还会丢了命啊?”
小甲紧张的发抖,小心谨慎的问道:“咱们会不会也……”
“想些什么呢!”芸香斥了一声,见小甲真被吓到了又好言安抚道:“也许他是生病了呢!”
“不是啊,听说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七窍流血,可恐怖了!”
小甲瑟瑟发抖,不停吞咽喉头唾沫,他看着桌上的东西,相求道:“芸香姐,咱们把这些发放完就回去了?左右郡主不许我们留名,我们做了好事儿,别人也不知道啊…万一和那个吴大善人一样丢了性命……”
他吓的都快哭出来了,可见吴大善人的死对他打击和恐吓很大。
芸香点点头,安慰道:“好,你放心,我们这里发完就回京。你别担心。”
听到这里,小甲才似松了一口气,重重的点着头。
同样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良平官衙里,冯老儿摇着头连连叹气,“哎,也是个好人啊,怎么就这么被人害死了。”
李昭润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而赵景深在一旁查看工程图,也没有搭腔。
只有户部侍郎宋书锦啧了一声,模样似乎有些疑惑。
“殿下,他突然暴毙,传出去,会不会有人说是咱们干的啊?”冯老儿有此疑惑也正常。毕竟最先打脸信王的可不就是这位吴大善人吗?
“那就不要传他暴毙。”
李昭润搁下茶杯,淡淡说道:“病死,猝死,累死,怎么死都行。”
他看了冯老儿一眼,“冯大人,您知道该怎么做?”
冯老儿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做礼道:“是,下官知道。”
于是,当第一善人,救民与水火的商人典范病逝的消息传进京中时,已到了深夜。
李温熹手上的旗子从指尖滑落,不可置信的怔住了。
“死了?”
“是啊。”李温顺躺在一旁的榻上翻着话本子,无所谓的说道:“怎么了?阿姐好像很在意他?”
李温熹沉默不语。
婢女端了水进来,柔声道:“大公子,您该洗漱了哦!”
“好诶!”
李温顺将话本子一抛,又蹦蹦跳跳的去洗漱了,将刚才说的事丢到了脑后。
而李温熹拂袖将棋盘打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罢了,死了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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