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温顺在回府的马车上就睡着了。他靠在李温熹肩上砸着嘴还在回味席间上的珍馐美味,外头是明月烟波,铺的金色满地熔融。
车轱辘碾在官道上,白日里埋没于喧嚣的声音在静夜里却很突兀刺耳,一声声的压进李温熹耳内。
今夜,数人无眠。
朝廷要宗亲捐银赈灾的消息在翌日清晨便传遍了朝野上下。
首当其冲的便是宗人府内一干宗亲,宗正是个李家的老辈儿,曾有过保驾从龙之功,皇帝李擅也得称他一声叔爷。李擅集权,虽如今这些宗亲没什么实质权力,可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因此听到要叫宗亲捐银赈灾,宗正王爷第一个便不乐意了!
“叮”——
一只如树皮干枯的手揭开茶盖轻轻扣响,端茶的人眼珠浑浊,仿佛视物不清,脸上的皮肤也松松垮垮,他一边敲着茶碗,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要银子要金子,那都是户部的事儿,怎的要咱们捐钱?”
他耷拉着眼皮,白长而稀疏的的眉毛怪异的垂下遮了他一半的眼眶。
“老王爷您说的是,我看纯慧是想邀宠想疯了,居然想出这么个鬼主意来!捐银?怎么个捐法?”
另一名宗亲立即附和。
“就是!就是!李侃家那大儿子是个傻的,将这闺女养的没个约束,越发的没道理,没规矩!竟插手管起政事儿来了!”
“老王爷您就说咱们怎么想个什么法子!左右不能这么任由纯慧一个小丫头拿捏咱们,她说捐银就捐?凭什么!”
一时间,宗人府的官署内,群情激愤,都嚷嚷着誓死不捐。
“着什么急……”
老爷子悠悠闲闲的放下茶碗,眼皮半抬不抬的,盯着地下的青砖格子数,“李家皇室又不是只有咱们几个,现在坐这江山的是皇上,往后是太子,且看看太子怎么说?”
众人闻言,心头舒坦了,眼睛也像瞧见了明路似的,猛点头道:“老王爷说的是!自从太子良娣进东宫后,据说那东宫的钱银是流水似的往外淌,怕是早就不宽裕了!如今纯慧这么搞,太子能乐意?”
“太子要说捐千两,咱们就捐百两,排场总不能大过太子爷不是?”
“哈哈哈,有道理!”
见大家都议论纷纷,很快安定了下来,老王爷露出一个就是如此的欣慰表情。
大家心里有底了,他们料定了此次李温熹是得罪了李姓皇室所有人…
下午时分。
如宗人府宗亲所料,皇帝下了口谕,让所有宗亲都到了御书房,交捐银!
除却在宫中有任职的,就连上几代的旁系,空有个宗室名头的都喊进了宫里来,在御书房里坐了一大圈,沈公公提着墨本,还有两名羽林卫严阵以待,端的是账房先生的架势。
以老王爷为首的宗人府宗亲们是闲看云舒一般,就等着看太子带头捐多少。
个别没职务的闲散宗室则是一脸紧张的坐立不安,生怕有神经病撒手捐多了,他们家底不厚实没地儿说理去。
李擅处理完了朝务,才慢条斯理的起身走了过来。
“皇上…”
众人起身行礼,李擅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别拘礼,这事儿说来是朕有求于大家。”
“不敢,不敢…”
人人口中喊着不敢,却没人敢直视皇帝,只有老王爷的视线悄悄观察着,太子还没到呢,不能急!
他念头刚过,门外便响起了通传声!
“太子求见!”
“进。”
李擅坐在软椅上,门一打开,太子的身形印在地上,步伐生风的踏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臣等参见太子!”
“各位宗亲无需多礼。”
李昭承样貌生的好,轻轻一笑,好似还有些能安抚人心的作用。
李擅手指头动了动。
“给太子赐坐。”
那位老王爷长垂的眉毛一动,一开口浑浊嗓音问道:“既然太子已到了,皇上,就请开始…”
他意有所指,明显是让皇帝先问问自己儿子捐多少。
李昭承一愣,李擅的目光便投了过来。“太子?你怎么说?”
皇帝目光中隐有期切,希望太子开口的数额能起个表率作用,能当的起他的太子身份。
“父皇…儿臣…儿臣…”
李昭承心头微跳,有些无措,鬼知道太子殿下可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听说要捐银,他的想法也是看看大家出多少!怎么偏拿他开刀问话!
李擅眉心一拧,很是不喜太子的踌躇举动。
老王爷心道:果然如此。就知道太子不愿意平白出银子!
“……”李擅深吸了一口气,李昭承见父皇脸色变了,鼓着劲儿便准备开口!
门外又是一声通传!
“纯慧郡主求见!”
“进!”
李擅把目光从李昭承身上移开了。
御书房的门再次大开,两扇门扉展开,李温熹穿着宫装,脖子上挂着一串碧绿翡翠珠,那是她的朝珠,与她宫装上的仙鹤补纹颜色相得益彰。
长裙拖曳在地上,头上步摇金叶摇动,环佩作响,她缓步轻进,靠中行了礼,“给皇上请安,给太子请安。”
李擅笑问:“纯慧也是来捐银的?”
“是啊。”李温熹微勾着身子,道:“父王不在,臣女是代表襄亲王府来捐银的。”
“哦?”李擅眉间舒展,还往后靠着寻了个舒服的坐姿,“朕方才还在问及太子准备捐多少?你就到了,那你心里可有个准数?”
“回皇上…”
李温熹一边说话,轻轻抬头,答道:“臣女愿效行太子,捐三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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