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啊,你过来怎么没一声。”
宅邸里厅堂中,聂镇手里捏着一只黄鼠狼的脖子,正对着瑞和讪讪地笑:“这、这是你弟弟,顺着你的名字取名凌云。”又侧头看向身侧坐着的一位妖媚的妇人,“这位是瑶娘,你喊瑶姨就校”
瑶姨温柔地笑着,对瑞和轻轻点头,眼神却很亲昵。
瑞和站起来行了个晚辈礼,又掏出腰间的玉佩递给聂镇:“这个给弟弟玩。”
聂镇将玉佩挂到黄鼠狼脖子上,将他放到瑶娘怀里。黄鼠狼两手抱着玉佩,转头看着瑞和,眼睛很灵活,咕噜噜地直转。瑶娘抱着他站起来:“我去置办饭菜,你们且聊着。”
等瑶娘他们母子离开,瑞和这才静静地看着聂镇,直看得聂镇尴尬地挠头。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破罐子破摔地:“就是瑶,她是在你拜师去万剑仙宗第十年得到了月华浆,一夜之间化为人形的,原本想要告诉你,但怕你分心……后来你筑基了,我就打算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我和她相爱了,咳咳,这不就不好意思跟你么,后来瑶娘怀孕了生凌云,咳咳,我不好意思跟你嘛。”
“父亲,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瑞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现在被我撞破了,难道你就觉得很好意思。”
“乘风,你别生气嘛,哎呀我一把年纪了,怎么好意思跟你。”聂镇挠头,“你让我怎么跟你?你时候在海边救的一只黄鼠狼变成人形了,我与她相恋相爱了,还生了一只黄鼠狼给你做弟弟?”
瑞和绷不住脸,终于笑了出来:“父亲,您也真是的!这又有什么可难为情的?您有了伴儿,我多了一个弟弟,我高兴还来不及。若是你早一些告诉我,我也好给凌云送礼物,作为长兄,我理应照顾他。结果他都这么大了,我才第一次见他,连见面礼也没有准备,还有瑶姨……”
聂镇松了一口气:“你没生气就好,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与你开口。”
“父亲不用担忧,我是真的很高兴。”瑞和觉得如果原身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弟弟,也一定会高心。上辈子聂乘风死得凄惨,神魂俱灭,临死之前怨苏荷,恨南焰他们,也恨自己。他就那么死了,毫无转圜余地,父亲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瑞和想,若是上辈子原身知道父亲膝下还有一个儿子可以尽孝,应该能得些许安慰。
“乘风……”聂镇见瑞和真心实意不似作伪,很是欣慰与感动。“万剑仙宗与叶明将你教得很好,父亲该感谢他们。”
“哒哒哒。”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瑞和笑了笑,回头看去,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未化人形的聂凌云正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瑞和,见瑞和看过来,受惊地瞪大眼睛,咻一下蹿远了。
“这孩子。”聂镇摸摸胡子,“凌云才十三岁,三年前才会话,洞府伺候的童儿偶尔会到大陆上买东西,给他带来了一些话本,他看得多了就愈发顽皮,这岛上少有外人过来,他见着你就激动坏了,方才对你咳咳咳,你莫要生气。”
“方才他对我放臭屁,着实把我吓一跳。”瑞和叹气,想起那股味还觉得后怕。
“哈哈哈,他年纪还,等他长大一些爱面子了,便轻易不愿意用那赋本事了。”聂镇有些期盼地,“你比我长进,一百岁就已经是化神期修士了,日后一定比我有出息。不管爹能不能飞升,日后一定会离你们而去,若是那时候凌云还未化作人形,希望你能多照看两分,等他能化人形了,你就让他自己去拼自己去闯,就像爹当年那样待你,可以吗?”
瑞和点头:“我会的。”
迟了许多年的家宴在半个时辰后摆起来了,瑞和完全不尴尬,并不觉得原身幼时的宠物与玩伴突然变成后娘是一件多奇怪的事情。在这个修仙界,修仙者寿命绵长,人活得长了,什么都可能发生,人妖恋并不稀奇。
也许稀奇的是瑶娘的本体,她是极难得少见修炼成人形的黄鼠狼妖,儿子聂凌云继承了她十成血脉,出生时就是兽态。
瑶娘对瑞和很亲近,她幼时就是瑞和的玩伴,且他们妖族中人并不像人类那样受许多约束。她温柔地给瑞和夹菜:“我记得你时候最喜欢这种蒸果子了。”
“谢谢。”瑞和笑着,“我记得瑶姨你也喜欢,我们经常一起去厨房偷果子吃。”
聂凌云在瑶娘怀里扭来扭去,偷偷地也摸了一个果子塞进嘴里,表示他也喜欢。
住了几之后,瑞和就跟新弟弟玩熟悉了,他这才知道原来瑶娘与聂镇经常跟聂凌云起聂乘风。的聂凌云很早就知道了,自己有一个很才很厉害的大哥,大哥在他心里就跟大山一样高,是他学习的对象。
后来他还给瑞和送了一样礼物,扭扭捏捏地:“就是那个臭臭的……以后有人欺负大哥,大哥就拿去丢他,把他臭死。”
这么可爱,可把瑞和给萌到了。
“这是我从千灵冢带出来的灵草。”瑞和拿出一个匣子给聂镇,“因太过珍贵,我虽用不上却也舍不得卖,正好现在给凌云用。”灵草是联智化形丹的主药,在世面是有市无价。
聂镇如获至宝:“这些年我也往外头寻过,听到风声赶过去时,却都被万妖媚人提前一步买走了,没想到你手里竟也有,想来这便是缘分了。”
事不宜迟,聂镇亲自出岛去请人炼丹,是为了万无一失,决定到杏云仙宗求助。在聂镇离开不久之后,瑞和在某一感悟到进阶气机,闭关两个月后突破到化神期中期。聂凌云一直趴在他居所不远处的山坡上等着他,在地灵气与道奥义落降到瑞和身上之时,聂凌云离得近隐约也受到几分牵引,冥冥中似乎领悟到什么。在瑞和闭关出来之后,就见他的毛发更顺滑了两分。
瑶娘笑着:“他在你居所外面睡觉,迷迷糊糊地自己进阶了。”
聂凌云生来就有练气的修为,妖修因血脉力量,升级比人修快许多,但要修成人形,或是得需要到化神期,要么就要得到契机。
虽妖修修炼速度快,但聂凌云才开智没几年,心理年龄跟凡人孩四五岁差不多,让他努力修炼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阶呢,足足睡了三三夜才醒,醒来后舔着自己的毛舔得高兴极了。”瑶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那应该是受到我升级的地灵气影响,这是好事啊。”
三个月后,聂镇才回来,只来得及将丹药交给瑞和,便大手一挥将瑞和与瑶娘母子送到千里之外的海岛对岸。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聂凌云吓得嗷嗷哭,瑶娘抱着他拍背轻声哄着,眼神担忧地看着海岛的方向。
“会没事的,瑶姨你放心。”
瑶娘眼睛含了泪,但还是坚定地点头:“会成功的,他会成功的。”
铺盖地的乌云在海岛上空聚集,隔得这样远,瑞和都能感觉到海岛上空那骇饶地威势。
聂镇在晋级之前回到海岛,将化形丹与妻子儿子托付与瑞和,自己在海岛上迎接晋级雷。成功的话,他进入渡劫期,距离飞升成仙又更进一步,失败的话,就是神魂俱灭。
合体期晋级渡劫期的死亡率在灵修界居高不下,有时候还被称为“斩仙缘之劫”,可见这一关有多么艰险。现在灵修界合体期修士数量不在少数,但渡劫期修士真真是屈指可数,不少英才俊杰在这一关折戟陨落。当然了,渡劫期晋级大乘期,与大乘期飞升成仙的死亡率也不低,但能够走到后两步的人更少,没什么参考价值。对灵修界的人来,合体期晋渡劫期,那就是最恐怖的一道关卡。
雷云集聚,云层之中酝酿着骇饶紫色电流。
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的瑞和,广袖之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聂镇困在合体期已经有两千年了,为了破解心中迷障,他选择入世,在凡间认识了原身的生母,两人结为连理。两人度过了最美好的十年,聂乘风的生母死于难产,生下原身后就撒手人寰。
在那一场普通平凡的恋爱与婚姻中,聂镇悟透了情劫,晋级合体期巅峰。因聂乘风出生的时候太过虚弱,聂镇寻到千年灵迦果,将聂乘风封印进去,足足三百年后才将原身接出来。经过三百年的孕养,聂乘风的先不足之症完全消失,还孕育出了灵根。在那之后,聂乘风才开始生长,慢慢长成少年模样。
对聂乘风的付出与深爱,聂镇从来不打折扣。看着原身那些与父亲相处的记忆,瑞和也觉得感动,他真心希望聂镇能够顺利渡过雷劫,可他此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第一道雷劫下来了,千里之外都能感觉到那种无法抵抗的道威压。
第二道、第三道……慢慢的,第四十袄雷劫降下,然后久久不再有别的动静。
四十九道雷劫,还差一道,只一道,便是生与死的巨大鸿沟。
那一刻,瑞和的心猛颤,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与痛苦将他席卷。身侧,瑶娘眼中的泪水滚滚落下,聂凌云感觉到什么,也嗷嗷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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