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怎么了, 活似丢了银袋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破猫在学黑鹿鹿自闭呢,说起来他昨晚被师爷送回来后, 黑鹿鹿就又消失不见了。
阿从闻言转头看去, 只见潘牢头双手托腮看着面前光可照人的蔬菜汤,那眉心的愁绪啊, 都能夹死苍蝇了,遂小声道:“潘牢头想吃小鱼干。”
甚至今早还拎了一桶银小鱼过来, 差点没把他吓死。
程晋闻言恍然,差点儿把这个忘了,说起来他也觉得嘴巴里没滋没味的,虽然琅琊乡的蔬果口感极佳, 但那也代替不了肉食啊,他突然好想吃烧鸡公哦。
于是,学黑鹿鹿自闭的人又多了一个。
等下午陶醉过来, 就看到一人一猫搁廊下唉声叹气呢:“这是又出了什么事, 这般难解?”
猫猫立刻窜起来道:“竹妖, 你是怎么做到日日吃素的?”
陶醉:……
程县令在一旁默默举了爪子:“实不相瞒, 我现在也很想知道。”
“……吃素的快乐, 你们不懂。”肉类荤腥,食之堵闷, 哪有灵蔬宁静宜人。
猫猫就差哭了, 他为报恩真的付出了太多,他一只妖为什么要为了人间老皇帝的死忌口啊:“我不服!他皇帝再老,能有本喵年纪大吗?让本喵给他守丧,他就不怕折寿吗?”
程县令:听着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但人都死了, 还哪来的寿可以折。
“没人要求你忌口,你可以自己做,正所谓久病成医,你好歹也吃了几百年的炸小鱼,总归也会做了?”
潘小安瞬间瘫倒:我已经是一条废喵了.jpg。
陶醉见此,不由有些忍俊不禁:“人间的规矩,应该是七七四十九日下葬,民间除服对?也才一个多月。”
一听一个多月,旁边的猫猫瘫得更平了。
程晋的声音里也显露出几分绝望:“幸好我不在京中,不然气氛更加难熬。”
老皇帝生前并无大过错,死后殊荣自然丰厚,民间对他也多有崇敬,故而国丧办得很是隆重,虽说程晋可以靠着阴间人脉偷吃,但他老师师兄都能熬,他没道理一个人开小灶。
只是这一个多月的停灵,真是有够折腾的。
“不说这个了,再过半个月就要春种了,婺州天气回暖早,这会儿已经有百姓开始翻土,只是汤溪多山地,肥沃良田不多,倒是更适合种植果树,陶醉,你在婺州呆的久,知不知道哪里有品种好的果树卖?”反正都只能干农事,程晋便把后面的计划提到了前面。
“你问我,还真问对人了。”
程晋一听立刻有了兴致:“怎么说?”
“你也知道我是草木之身,天然与他们这些兽禽不同,草木极难成妖,故而对天地自然的感知力也要强上许多。”若是从前,陶醉指定不会说这番话,但现在他已解开心结,说话也无所顾忌,“程兄你要什么样的果树?”
“好存活、品种佳的,最好是红橘、秋梨之类好采摘的。”隔壁兰溪的杨梅就很有名气,说起来再过三月左右,就能吃到新鲜的兰溪杨梅了。
“这个不难,倘若品种不行,我替你优化一下便可,竹林的土地灵气沾染了我的法力,将植株在我那种上数日,就能改换新貌了。”
猫猫闻言撇嘴:“红橘秋梨又不值几个钱,还得费心侍弄,还不如种菜呢,至少成熟快。”现在汤溪时蔬声名小盛,订单已经从府城扩展到了江浙一带,果树成熟慢,这也意味着短时间内不可能回本,“你不会又要送植株?我跟你讲,果树可不便宜。”
“这个我当然知晓,但……山人自有妙计。”
猫猫:喵喵喵?
“什么妙计?”
“听说过‘木连理’吗?”见两妖摇头,程晋继续道,“齐名要术曾有记载,简单来讲,就要将一株植物的枝芽接到另一株植物上。”
“这又有什么用呢?”
“这很有用啊,比如一种红橘的品种很酸,那么可以试试移植另一种甜橘的芽,说不定就能培育出酸甜度恰当的橘子来。”
猫猫:“……你在说什么梦话?”
就连陶醉也不大相信,但程县令拥有迷之自信,在知道陶醉是个平平无奇的妖族种植师后,非常愉快地去搜寻汤溪本地的品种了。
若是能本土优化,又何必舍近求远花费重金去外面搜寻,毕竟外来品种要适应一方水土,是很需要一段时间的。
程县令算盘打得好,倒也暂时搁下了吃素的怨念,但另一边的傅承疏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堂堂长公主,居然在鸿胪寺凭空消失,如果是从前他指定不会多管,但长公主事涉齐太医,这事儿他就不得不往下查了。
将一系列事情安排下去,傅承疏拧眉回想是否有遗漏之时,老师就过来了。
周大儒已然不年轻了,这段时间的国丧虽然不需要他进宫治丧,但他显然也睡得不大好,相较于有些冲动的小弟子,他这位大弟子才更加令人担心。
“老师,让您担忧了。”
周大儒没好气地拂袖:“知道老夫会担忧,你还掺和进去,你连你师弟都不如。”
傅承疏痛快地承认:“弟子确实不如亦安。”
“行了行了,别谦虚了,亦安看着机灵,却没有你心思缜密,如今这光景,你家那边,可有找你?”周大儒有些担忧道。
找肯定是找了,虽然现在消息还没流传出来,但就冲这几日未来新帝对傅承疏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老师,弟子已不是当年那个空有名声的无殊了。”
大弟子年纪越长,心思越难猜,周大儒便摆了摆手不再谈这个:“知道你能耐大,不过有些事情终究得有底线,呈疏,国丧之后,你也能成亲了。”
傅承疏:……忽然能体会到师弟被老师催婚的心情了。
“怎么?你竟也不愿意?”周大儒声音骤然变大,“亦安那小兔崽子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别以为躲去汤溪就没事了,今年开春是不成了,但还有明年!”
傅承疏:“……弟子不敢。”
“老夫看你敢得很,连夺嫡都敢掺和!”
气氛瞬间凝滞,傅承疏自觉理亏,便由着老师开腔,等周大儒说累了,才递上清茶一盏。
“不喝,气都气饱了,早知道如此,老夫当初就该跟亦安一同去南方的。”
傅承疏相当现实地戳破:“亦安不会带上您的,那时候汤溪还都是匪寇。”
周大儒:“……”这噎人的劲,肯定是跟亦安那小兔崽子学坏了,他心里回味了一番,看着大弟子眼带狐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老夫?”
“弟子不敢。”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周大儒当即肯定道:“那就是有了,是不是还同亦安那小子有关?他前段时间折腾出什么大棚蔬菜,还借你的手献上了透明琉璃,这都两月了,他就真这么消停?”
“……陕西道的事,是亦安发现的。”傅承疏想了想,选择先卖一部分师弟。
周大儒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夫就知道!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掺和进去的?”
傅承疏便将责任接过,言说是自己托师弟过年拜访周霖,才有了这一出。
周大儒听着,却有些半信半疑,但他也明白大弟子嘴巴紧,还是等出了国丧,去撬小弟子的嘴巴,而且周霖……确实可惜了。
“老夫记得周霖有一子,对?”
傅承疏点头:“是的,弟子已派人去周霖安徽老家,若周家无力抚养,弟子会派人接他入京收作义子。”
“你哪有什么时间教养孩子?”周大儒嘴硬心软,说完又道,“倘若真接来,送去老夫那儿,他父亲天资聪颖,想来他也不差,没的被你带着,荒废了天资。”
傅承疏便向老师谢过,并未推拒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周大儒毕竟年纪大了,待了没一会儿就离开归家,傅承疏回去休息了片刻,刚穿好官袍准备入宫,桌上就多了一张纸条。
他原本以为是亦安的书信,入眼却不是熟悉的字迹,只见纸条上写着——勿再深查,字迹笔锋犀利,如刀割斧凿,倒是很像师弟衙门那位师爷。
不深查什么?长公主和驸马陈凡吗?
傅承疏犹疑片刻,便将纸条烧尽,戴上官帽出了门。
见人离开,黑山才显露身形,如果程晋在这里,就会惊诧为什么师爷这么短时间变得如此戾气丛生,但很可惜,程晋此刻远在汤溪搞果树嫁接,并不知道京城暗流之下,都发生了什么。
“程亦安,看在你的面上,本座替你警告过他了。”
至于听不听,做不做,黑山不会再管,陈凡啊,这个名字他可太熟悉了,若知今日,他就该听程亦安的话,早去查陈历后人的下落,如今也不会这般狼狈了。
他在那位公主落脚的院子里,除了发现齐野王齐太医的尸体外,还找到了一卷画轴。画轴里的男子一身道袍,清疏轩举,与陈历生得……足有八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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