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晋听完, 忍不住一乐:“那不挺好的嘛,恶鬼自有恶鬼磨,说好的地府怨侣, 先去投胎算什么事啊,刚好还能多掐几年。”
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听到吕庙祝牙酸不已:“这灵魂之力源自先天,非后天之力能轻易修补, 这人一旦借由先天丹存活于世, 不仅有损神魂, 更会因灵魂之力的消耗变得性情大改, 人之三魂乃胎光、爽灵及幽精, 何子萧便是胎光有损,使得他如今不知善恶,无法往生。”
这可真是有今生没来世了,程晋听完倒抽一口冷气,这哪是仙丹啊, 分明是穿肠毒.药啊,还是最毒的那种,这丹要是投给佛门中人,怕不是能把人逼疯。
这听着, 就很像庆恒的手笔。
不过说起魂魄修补,当初柳仙可是自断修为替淮娘修补, 看着像是补全了, 但后续淮娘那作妖的品格, 可见是没修好。
这么一想,周太史真是逃过一劫。
“那周太史的身体呢,里面属于何子萧的魂魄之力能提取出来不?”
吕庙祝摇头:“不成, 那股力量已经用以维持身体存活,就在昨日,周太史的身体因为没有灵魂力量的供给,已经停止了呼吸,由周太史本人上表,送去他的家乡敛葬了。”
那就只能给何子萧点根蜡了,毕竟谁也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跟黄九郎处对象。不过这丹药难怪叫先天丹呢,它更多的是导向联通作用,其实叫灵魂转化丹更为贴切,更直白讲,是贷款来世用以今生。
这说明什么,说明非官方渠道的黑高利贷不能借,一借就要被全部套牢的,甭管他吹得如何天花乱坠,天底下没有天上掉大馅饼的事。
从城隍庙回到府衙,已经是日头稍稍偏西,说实话从昨天到现在,程晋一直非常担心京中,甚至也想过走鬼道回京城,但他有自知之明,他去了大概只能给师兄添乱,皇权的更替不是他能插手的。
但话是这么说,担心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反正之后建设汤溪的很多计划都停摆,程晋干脆搬了个太师椅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还有只懒散的猫猫。
晒着晒着,他就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怎么啦?诈尸吓我吗?”
程晋却已经站了起来,没顾上回答潘小安,径直冲向了书房。
没多一会儿,聂小倩就被他从地府召唤了上来。
“衡王林衡,是不是也被用了先天丹?”当初程晋就纳闷什么样的起死回生之法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那时候他还猜测过是庆恒用秘法以他人寿命续到了衡王身上,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先天丹啊。
如果衡王真是用了先天丹才变成后面的暴虐性格,那么……齐太医得到的丹方,就是庆恒手稿啊。
甚至当时陆判还在地府,衡王灵魂受损不能投胎,陆判还能替其遮掩强行送去往生,甚至因为衡王生前造孽颇多,投的或许还是畜生道,这不去仔细查,谁能知道出了错啊。
聂小倩很快给出了肯定的回复:“大人您所料没错,地府如今已经在清理忘川河边的引魂草了。”
程晋闻言忍不住皱眉:“不止衡王一人?”
聂小倩点了点头,此次先天丹案发,判官老爷震怒,陆判原本因为渎职判的罪罚虽然很重,但不伤魂灵,此次直接由判官老爷下了敕令处以极刑。
“不行,我得去趟京城。”
那份先天丹的丹方必须毁了,妖鬼都进不去皇城,连黑鹿鹿都不行,现在师兄肯定在皇宫守丧,消息送不进去,只能他来走这一趟。
当然往好处想,说不定师兄已经毁了这份丹方,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地府已经在处理引魂草了,但谁又能肯定阳间没有引魂草的存货呢。
庆恒找不到,丹方必须毁。
“你在地府,有看到那齐太医的鬼魂吗?还是说他现在还活着?”
聂小倩摇头:“没看到,皇城连鬼差都进不去,只能是尸体出了皇城才能勾魂,需要我去京城查查吗?”
“如此,再好不过了。”
说走就走,程晋找到陶醉交代一番,便同聂小倩进了鬼道。
大半个时辰后,程晋已经站在了京城的土地上,啧,忘记多加件衣服了,真冷啊。
“大人,您要怎么入皇城?”
程晋已经翻进了师兄府邸,闻言只道:“妖鬼进不去,凡人进去总归比你想得容易些。你先去找齐太医,如果在城中找到他,就到侍郎府里来,我会通知黑师爷,他也在京中。”
聂小倩便立刻去找齐太医,程晋用了暗语,唤来了师兄的心腹。
“程公子,您怎么……”
“先不谈这个,帮我想个办法入宫,我有急事。”
心腹一听,当即也收了惊讶之色:“好,程公子稍待片刻。”
先帝新殇,按礼所有七品及以上京官都必须在宫中守灵,现在天气仍然严寒,官员也不好受,家中就会递东西进宫,毕竟不是每时每刻都要守着,否则就不是守灵,而是殉葬了。
程晋换个身奴仆衣服,等候宫门的时间,他还用黑鹿鹿送的鹿角给妖传了个消息,如此才混进了皇宫。
当然进的是外宫,这里有官员梳洗和暂时休憩的偏殿,程晋拿着东西等在这里,大概天黑的时候,才等到了师兄。
“亦安,你怎么在这里?”
傅承疏依然是那身官袍,从昨天到现在,他几乎没怎么进水米,先帝死后,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如果不是四皇子下令,他可能都不会过来。
这会儿见到师弟,他才感觉到深深的疲倦。
“师兄,你还好?撑得住吗?”
看着师弟关忧的眼神,傅承疏从容地摇了摇头:“没事,眯一会儿就成,这几日匆乱,过几日养养就好。话不多说,你不是冲动之人,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程晋也知道不能多耽搁,本来他想送道灵符给师兄的,但宫内搜查严苛,他只能作罢,这会儿他定了定心,才道:“齐太医死了吗?”
“死了。”
程晋的心放了一半:“那先天丹的丹方呢?”
傅承疏皱眉,他实在疲惫,这会儿倚靠在桌边,喝了一整杯热水,才稍稍回神:“你来,是为了毁丹方?你知道了它的遗害,对不对。”
就算是带着疲惫BUFF的师兄,也还是那个师兄啊,程晋简短科普了一下先天丹的借贷作用。
傅承疏听完,就明白为什么师弟要匆匆赶来了,这种丹方,确实应该尽早毁去,否则一旦被有心人拿到,后果不堪设想。
昨日齐野王临死反扑他,那些话延德殿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没有歪心:“此事你身份不便,如今宫内形势不比往常,毁丹方一事,便交由为兄来办。”
见师弟露出犹疑之色,傅承疏睁开眼睛道:“你是不信为兄?”
“当然不是!”程晋立刻摇头,“师兄我也不瞒你,那丹方并非出自齐太医之手,那人心性狡邪,我怕他或许在丹方上动了手脚。”
“手脚?你指的是非同常人的力量?”
程晋颔首,刚要开口,就被师兄抢了白:“你心里既然清楚,却要自己涉险,你考虑过我和老师的感受吗?”
“可我身上有……城隍印。”
啊,差点忘了师弟是个平平无奇的阴间鬼见愁,傅承疏只思虑几息,便站了起来:“等稍待片刻,等为兄的安排。”
傅承疏匆匆离开,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人送来宫中侍卫的甲胄一套,程晋进来时本就做了伪装,毕竟他从前在京城还挺有名的,这会儿带上头盔,除非特别熟悉的人,否则绝认不出他。
换了身衣服,程晋终于进了第二道宫门。
因宫中大丧,所以甲胄外还有一件缟素,被领着走了小半个时辰,程晋才有见到了师兄。
“方才我使人去翻齐太医的尸身,他的尸体不见了。”
“不见了?”程晋皱眉,“那他的住处呢?”
“也翻了,没有收获。”
程晋闻言,迟疑片刻才抬头:“我能去看看吗?”
“这里就是了。”
程晋抬头,看到“绵熙宫”三个字,心中忍不住一个滚跳:“贵妃的宫殿?”这么大个宫殿,想藏一纸丹方可太不好找了。
这里任何鬼神力量都发挥不出来,其实程晋是骗师兄的,他的城隍副印只有在汤溪有些作用,在京城特别是皇城什么都不是。
绵熙宫已经没有了主人,连宫娥太监也没有,找了一圈,果然一无所获。程晋也不死钻牛角尖,皇宫这么大,藏在哪里都有可能。
如今齐太医尸身丢失,肯定是要运出皇宫,到了宫外,倒是可以各凭手段了。
“找不到?”
程晋点头。
傅承疏按了按眉心,他不能让师弟逗留皇宫太久,便道:“我先送你出宫,至于这绵熙宫,既是那太医待过的污秽之所,我会想办法烧了此处。”
烧……烧了?程晋悄悄看师兄,此处可是皇宫啊,这不大好?!昨天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贵妃的宫殿说烧就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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