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一愣, 心里只当是相公吃味,便娇笑着道:“在我心中,自然是相公更英武些, 相公怎连这种飞醋都吃!”
朱生一听就高兴了,俯身亲了一口天女,便笑着道:“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性子,恐怕讨不了你小姐妹的欢心。”
程晋:……不是他说, 这书生之间的情谊未免也太塑料了吧?
天女一听,思及那孟龙潭俊秀雅致的模样, 就觉得相公约莫真是紧张她, 这才如此贬低孟龙潭, 她心下一喜, 声音已软了三分:“相公自是对的,不过那孟龙潭已入了天宫,相公若是不想见他, 我送他出去便是了。”
朱孝廉却犹豫了, 这里锦衣华服,还有如花美眷,是他从未见过的仙乡,可他寒窗苦读十年,对功名利禄的追求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不,且等等。”
天女便道:“相公,怎么了?”
朱孝廉站起来,忽然拉着天女入怀, 在她耳边轻轻道:“颜娘,若是小生带你离开此处,你可愿意随我?”
天女颜娘一愣, 继而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半天,脸上有些凄惶:“相公,你莫不是真要随那孟龙潭离开?”
“颜娘,你冷静一点。”大概是孟龙潭的到来,朱孝廉终于想起来自己阳世的一切,“小生在家乡还有老母要照料,须得侍奉她终老。”
朱孝廉举孝廉出生,他对母亲也确实孝顺,这会儿想起来,后背已出了一身冷汗。
颜娘闻言,脸上的凄惶更重了:“相公对我,就没有一点儿留恋吗?”
方才声音骤然变小,程晋没听仔细,这会儿天女姑娘高声质问,他就听得清清楚楚了。但……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啊,咋就质问上了呢?
“你何出此言啊!小生自然心中有你,想带你一同离开此处!”
颜娘却不听:“此处哪里不好,高床软枕,锦衣玉食,不必去想那些凡尘俗事,便是人间的皇帝老爷来了,也舍不得离开。若你执意要走,我就去找那孟龙潭!”
“你走了更好,他可比比你俊多了!”
程晋:……喵喵喵?姑娘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朱孝廉原本心有怜惜,这会儿听到颜娘居然这么贬低他,气得将桌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你居然说他比我俊!颜娘,你心中果然没有我!”
颜娘气得也砸了个杯子:“他就是比你英俊,还比你温柔,我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谦逊雅致,你不是要走吗?我这就送你走!”
朱孝廉登时就急了:“怪不得你不愿意随小生离开,却原来已找好了下家!你是迫不及待要送小生走了吧?”
“随你怎么想,原本以为你是个听话的,没成想这般贪得无厌,我一个天女与你过活,你居然还要拉我去伺候什么老太婆?”
快听璧角听不下去的程县令:……单身真好:)。
“那是我母亲,你不得对她口出狂言!”
颜娘便嘲讽道:“那是你的母亲,又不是我的母亲,凭什么要我侍奉她?你在阳间看着也没什么家底,我与你出去,难道还要贴钱替你养家不成?”
……哇喔,这个天女是不是祖籍祖安啊,活得真是太清醒了。
朱孝廉被说得脸红脖子粗,他自问君子不与女子争辩,但此刻他已忍不了这许多了:“那你又好得到哪里去,没有媒聘就同小生在一处!”
颜娘只觉自己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都怪她男人见得少:“那是你们人间的规矩,同我们天女有何关系!你在此处,就得守我们天宫的规矩,你若是再出声一句,我就叫你再也发不出声音!”
朱孝廉这才清醒过来,吓得闭上了眼睛。
“这才听话,原本觉得你生得不错,还会画画,留你在天宫享福那是看得起你,却没成想你是个俗气的,居然为了人间功名利禄便要抛弃我!难道我不够美吗?”
朱孝廉依旧吓得不敢说话。
颜娘却是不依不饶道:“现在不说话了?晚了,既然你想追求那什么功名,那你今日便走吧,不过走了便不要再想能回来。”
朱孝廉抬头看着颜娘如神女般的美貌,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该等感情再深一些再谈的,都怪那孟龙潭,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居然还跑来找他。
“小生……”
“不必言说,你如今在我眼中,不过尔尔,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这便送你离开吧。”
朱孝廉只觉一阵眩晕,朦朦胧胧间,他最后听到颜娘开口道:“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告诉你一件事啊,你呀,这辈子都中不了进士。”
他登时大骇,然而眩晕越来越多,朱孝廉只觉眼前一晃,他欲抬头,却一头撞上了坚硬的影壁。
啊这,他回来了?他抬头看影壁,心里空得像望到了人生的尽头,直拍着壁画喊:“颜娘!颜娘我错了,你快放我进去!我再也不说那些话了!你不要去寻那孟龙潭!”
朱生猛然出现,孟龙潭立刻便高兴地迎上去,然而他听到自己的姓名,脚步就顿住了:“朱兄,什么叫不要去寻小生?”
朱孝廉听到孟龙潭的声音,当即冲过去揪住其衣领:“你个无耻小人,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孟龙潭使劲拉开人,气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小生听不懂!”
“你听不懂?你听不懂,会去勾搭颜娘,害得我被颜娘丢出来!小生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枉我当你是朋友,看你是江西学子还带着你入山,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孟龙潭也不是泥捏的性子,闻言就道:“朱孝廉,你是脑子被吃掉吗!江西学子怎么了,吃你家米面了?我才是看错了你,早知道你是这等人,我早该下山不管你了!”如今还惹上妖妖鬼鬼,小命还危在旦夕。
说起妖,孟龙潭只觉周围气温骤降,眼前的朱孝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到半空中,顷刻之间就被摁到了壁画上。
“阁下,手下留人啊!”孟龙潭惊恐地喊了句。
黑山却用妖力将这从壁画里蹦出来的书生使劲在壁画上摁了摁,要不是燕赤霞阻止,恐怕他能直接把人摁出血来。
“没用的,他就是个凡人,你快放下他!”
黑山拧着眉,一瞬就到了朱孝廉面前:“说,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不说,杀了你。”
朱孝廉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当即就成了软脚虾,连个犹豫都没有,便将里面的经历和盘托出。
“还有呢?”
他跪地求饶:“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他说完,看到孟龙潭跑过来,立刻就道,“不信你可以问他,他也进去了,他不仅进去了,还让颜娘移情别恋!”
朱孝廉说这话时,带着十足的咬牙切齿,颜娘到底看上孟龙潭什么,这长得根本就不如他,凭什么要舍弃他!
黑山的利眼立刻射向孟龙潭,孟龙潭立刻摆手:“不是我,阁下你知道的,小生一直在外头,不曾进去啊!”
燕赤霞听到此处,立刻就明白过来:“确实不是他,恐怕是大人用了这书生的名讳。”
黑山:……程亦安居然为了求生,出卖了色相?!
他一下就松开了朱孝廉,道:“那你可见到他了?”
朱孝廉赶紧往后退,只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他说完才意识到,可能颜娘话中的孟龙潭并不是他认识的孟龙潭。
然而此刻意识到,已然晚了。
黑山带着燕赤霞继续去弄血契指引,孟龙潭见两人离开,走到朱孝廉面前道:“朱兄,如今你既已平安,那我俩便就此别过吧。你既然看不上我们江西学子,小生便要让你知道,我江西学子的厉害!”
朱孝廉刚要道歉的话就又缩了回去,江西学风不盛,他心中确实没将孟龙潭当做对手。
“你果然没将小生当真心朋友,枉我……,算了!不想与你多费唇舌,他日相见,只当是陌生人吧。”
孟龙潭气得离开,朱孝廉忽然意识到什么,又狼狈地去摸那块壁画。
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程晋听完了璧角,又回到了天女颜娘带他去的偏殿。
大概是天宫设定,此处并没有黑夜,程晋回到偏殿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他听到声音开门,来人果然是颜娘。
“孟公子,饿了吧?”
程晋摸了摸肚子,其实还好,生魂是感觉不到饥饿的,但他还是接过了食盒,道:“多谢姑娘好意,不知是不是有了朱兄的下落?”
颜娘心想这孟龙潭当真是俊秀非凡,比那姓朱的好上百倍:“确实是寻到了,但恐怕公子听了,会不高兴。”
程晋假作未知,只疑惑道:“为何?”
颜娘便支支吾吾道:“你将他朋友,他却不是,听到你来寻他,他立刻便走了,丝毫不问公子如何,可见是个心冷的。”
程晋:……姑娘,你真是挺两副面孔做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孟龙潭:虽然我没进去,但我的名字进去了,还搅和进了一桩男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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