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雷鸣声响彻云霄,倾盆暴雨倾泻而下,冲刷着悟剑峰的地面。
这场雨来得非常突然,方才还是布满繁星的夜空,眨眼间便被乌云覆盖,紧接着雨水就下了起来。
在暴雨下,东来手中拿着利剑,静静站在茅屋外,看着内中昏暗的烛光,任由雨水从脸颊滑落。
雨滴不停击打着剑锋,使它发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轻鸣,好似在倾诉着什么。在这种雨水的冲刷下,剑身上的锋芒也更加强盛,冒着不一样的寒光。
“玄翼师兄,我这次下山,吉凶未知,故而在临走之前,有些话想对你说。”
说完,东来随手一扔,细而薄的长剑便插在了茅屋门外。
“玄翼师兄,你可听见这口剑上那不甘沉沦的悲鸣,你可听见这口剑那意欲向世人展露锋芒的剑心?”
“轰隆——”
就在东来话音落下同时,天空骤起一声雷鸣,似乎连天空都在随声附和,想要唤醒茅屋内那颗沉寂的心。
屋内的玄翼听闻东来的话语,神色微微一怔,他抬头看向屋外,他知道,有一口剑就伫立在那里,正在暴雨下发出阵阵嘶鸣。玄翼连忙用双手捂住耳朵,似乎对这种曾经习以为常的剑鸣很是恐惧。
东来盯着茅屋,里面依旧静寂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长出一口气,东来继续说道:“玄翼师兄,我练剑时间虽短,却有着一种感受,剑道一途,唯心而已。心在即剑在,心死则剑亡,你之症便在剑心不复。既然你自觉此生无望,那你又为何不能拼死一试,赢了就重拾剑道,输了大不了赔上一命。没了剑心,难道你连着最后一丝剑胆也没了吗?”
自觉自己时日无多,东来可是把这当成最后一次机会,所以他的话虽然重了些,却直中玄翼沉寂的内心。
茅屋内仍是寂静无声,这次,东来没有继续等待。说完,他就转身离去,把最后的决定权交到玄翼自己手中。
待到东来离开,茅屋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首先露出来的,是一张明明年少,却十分颓废,又充满沧桑的脸。
玄翼看着不远处的在暴雨中洗礼的锐利剑锋,双手下意识地微微颤抖,犹豫不定的脸上挂着既渴望,又恐惧的矛盾情绪。
蓦然,玄翼往前微微抬起右手,可马上又连忙放下,显得十分挣扎。如此反复数次,玄翼依然没能伸出手臂,脚步更是没踏出房门半步。
微闭上双眼,玄翼重重喘着粗气,在内心平复之后,他终于往外迈了一步。
脚步刚刚落地,看似做下的决心却在瞬息间瓦解,玄翼就好像踩到钉子一样,竟十分慌张地连忙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数次的失败与退缩,让玄翼忍不住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苦笑过后,玄翼抓住把手,再次关上了茅屋的木门。
雨依旧下得不停,坠落的雨滴不停敲打着孤零零的长剑,发出一阵阵滴滴答答的声响,这声音虽然不大,却不时传入躲在茅屋里的玄翼耳中。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突然间,茅屋内毫无预兆地传来一声大叫。
“啊——”
就在叫声传出同时,只听“嘭”的一声,茅屋的房门被猛然撞开,一道稍显踉跄的身影不顾泥地的湿滑,连滚带爬地直奔雨中的长剑。
当靠近长剑的一刹那,玄翼一把将长剑搂在怀中,任凭锋利的剑刃划破自己的手掌,任凭鲜血从剑身淌下,任凭雨水洗去剑上的血痕。
这一次,玄翼终于有勇气抓住了剑,他就不会再放手。
而就在距离茅屋不远的树林内,并没有真正离开的东来远远望着倒在泥地中的玄翼,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平静的一夜过去,当第二天到来之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被认为是废人的玄翼握着一口细窄的长剑,迈着坚毅的步伐,缓缓走向悟剑峰后面,充满危机的深谷。
当天色明朗之时,东来与花时雨恋恋不舍地依依惜别。
在临行前,东来把一本剑谱交给了花时雨,上面记载的,是《尘谣四调》四式合一的剑招。
这本剑谱是东来昨晚熬夜完成的,他怕自己这次会一去不复返。
“东来,我在这等你回来。”
花时雨好像一个新婚不久的小媳妇一样,娇羞又不舍的表情让东来心头颤动,都有些迈不动歩了。
诸多话语到了嘴边却都停了下来,东来终究没有说出口,他不知自己该做最后的告别,还是该让花时雨继续苦等自己。
笑着朝花时雨点点头,东来转过身,在朝阳映照下,独自一人走下了悟剑峰。
当东来的身影渐渐消失之时,花时雨脸色突变,娇羞、温情瞬间消失,转而换成忧虑与怨怼。
长出一口气,花时雨转身走向悟剑峰专门用来招待外来宾客的宅院,那里有人正在等她。
对问剑涯内发生的事毫不知情,东来离开问剑涯,在下面的乌镇与君梦瑶、皇甫正一、秋宛丝和典半青几人会合后,他们便立即动身,前往鬼族领地。
对鬼族领地,东来并不陌生,要入鬼族首推便是那条不归路。
不过不归路对人族是必经之路,对鬼族却未必然,跟妖族相比,鬼族行踪更加飘忽不定,要混入人族,他们有很多种选择。
所以,东来此行的目的地并非不归路,而是位于西越西方边境不远的一座小城,丧云城。
丧云城地处贫瘠山岭之间,居民不过几千人,而且生活大多贫穷,是名副其实的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却有着不容忽视的作用。西越西境的信息传递都要经过丧云城,使这里成为一处信息集散之地,也因此衍生出一批靠贩卖消息为生的生意人。
在丧云城,只要肯花钱,就能买到不少消息,当然,十万火急的军情在这里是很难弄到手的,不然便是触碰到了西越皇室的底线,那这消息买卖就做不成了。
东陵皇朝一行,让东来有了全新的认识,妖族既然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渗透进东陵皇室,那行踪诡秘的鬼族又岂会在数百年来毫无动作。如今,西越内部怕是有不少人早就投靠了鬼族。
与其这样冒冒失失地撞进敌人的怀里,不如先打探下西越帝国与鬼族最近的动静,没准能从中推测出一二来。
尽管东来行动非常低调,但是在有心人的安排下,还是被人给盯上了。几乎就在东来进入丧云城的同时,从问剑涯发出来的一封书信已然落到了西越二皇子赫连仇的手里。
“贺琼,立马备车,咱们去丧云城送那个叫东来的臭小子最后一程。”赫连仇冷冷说道。
“二皇子,丧云城位置偏僻,这个消息该不会有错吧?”赫连仇的心腹手下贺琼疑惑地问道。
赫连仇轻笑一声,道:“放心,这个消息可是从那小子的女人嘴里得来的,绝对错不了。”
贺琼闻言,连忙点头附和,然后就要准备下去多找些高手。可他还没走出房门,就听赫连仇突然说道:“我那位皇兄盯我盯得很紧,你只叫上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就行,动手的事,另外有人去做。”
“属下遵命。”
动手的人是谁,贺琼不会去问。跟随赫连仇这么久,他已经分得清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能问,不然,他不知道已经死了几回了。
随着赫连仇带人前往丧云城,新的杀机逐渐笼罩向尚不知情的东来。
昏暗的殿堂内静寂无声,唯有一团团浓郁到实质化的魔气在殿内缓缓飘动,就好像一片乌黑的云雾一般。
在魔气之间,一张古朴的王座孤零零地坐落在大殿正中,彰显着唯我独尊的霸气与不可直视的威严。
王座之上,一名老者正在闭目沉思,忽而有所感应,缓缓睁开沉如深渊的双眼。
“你身上的气息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幽莲?”
一袭红衣的少女缓步走到王座前,随后单膝跪地,颤动的双眸暗示着心中的犹豫。
“嗯?你的缔灵刃被人拔出来了,这怎么可能?”
王座上的老者很快察觉到红衣少女犹豫的源头,不禁大为惊讶。
魔族之中想拔出幽莲腰后缔灵刃的青年才俊不计其数,却始终没人成功,可想不到幽莲去了趟人界,缔灵刃竟被人给拔出来了。
“魔族的传统你该清楚,既然有人拔出了你的缔灵刃,你要么嫁给他,要么就杀了他,具体如何来做,决定权在你。你去吧,把这件事情料理清楚了,让自己的心平静了再回来。”
“是,魔皇爷爷。”
幽莲点头回应,脸色却没有任何缓解。起初,她是动了杀东来的决心,可当缔灵刃护主的那一幕发生,幽莲的心就乱了,她不知道东来是不是自己命定的夫君,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杀了东来,直到现在,她都没想好究竟该怎么做。
这时,魔皇又说道:“你若久居人界,鬼族你可随意差遣,鬼族的皇室不敢违逆。不过,你还需小心鬼族中的一个人。”
“谁?”
“鬼族第一杀将,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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