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任湘灵此时是一个写?诗的人, 那?么?归隐要做的就是用那?杂乱无章的诗来打散她的“九章”,是刀是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中宣泄出来的有?如?大河狂奔的诗情。归隐不?是一个粗鲁的武人, 她也可以是一个天才诗人,从?刀中、剑中悟出诗意。任湘灵的剑法是空灵而哀怨的, 其中又含着难以言明的悲愤。要破开这个剑局, 只能够打乱她的节奏, 让怨变成乐、让愤变成喜。鲜红的血顺着刀刃流淌,月光瞬间黯淡, 任湘灵颓然?倒地,而一往直前的归隐则是留下?了一个孤绝的背影。
春风微冷, 夜很静。
“他们走?了半个时辰了。”晏歌蹙了蹙眉头,低声道?。
“顾寒山和任青山他们快到云梦泽了么??”萧忘尘轻声问了一句。
“应该快到了。”晏歌的眸子中猝然?亮起了一道?锐光, “我们入阵!”
浣溪沙晏家绝不?会是个简单的地方,它有?密道?、密室、密牢等等密地,一般人不?能也不?会知晓。
最先出现在了青山堂的是归隐,她的衣裳上沾染着点点血迹,犹如?梅花初绽。青山堂还是老样子, 修缮了破旧的桌子, 却没有?补上墙上那?个大窟窿。青山堂是空的, 归隐扭身便踏上了另一条道?路,七杀还在阵中, 他们能否窥破那?层迷障?
王一石是高兴时候笑?, 不?高兴时候也还在笑?, 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不?管是失落、愉快时都在痛哭流涕的人,他看起来很是悲伤无助,坐在月色下?、坐在散乱的碎石边, 轻抚着他手中的一条大红色的缎带。那?缎带上的颜色深深浅浅的,不?知道?沾上了多少人的血。王一石知道?这个人,他叫做苏水云,原本是怀袖门的好手。一把锋利的刀可以吹毛断发,可是那?钝刀呢?那?很钝的刀法呢?在苏水云迷离的泪眼中,王一石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淡了几分。这柔软的缎子正好克了他的刀法,可还是需要一拼。如?果李擎天在就好了,他可以用他的针将这缎子织成一件华美的衣裳,将所有?的杀机都缝入针线里。
针可以缝丝绸锦缎、可
以缝开裂的肌肤,只是在撞上那?块“黑布”的时候弯曲断裂。李擎天不?信这个邪,他的针又飞了出去?,一招“临行密密缝”却又是击空,那?块“黑布”忽然?变成了黑色的流水,针与线都停留不?住。
“南宫清死了。”很平淡的语气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晏歌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眉眼间凝结着一股深深的愁绪。
“是‘一往直前’曾无畏的‘冲冲神功’。”萧忘尘低声应道?。这一条路通向?的是君山堂,一路上的红灯笼像是咧着嘴笑?的红色脸谱,在远处一片暗色中光芒越来越淡。“楚云暮身边的人可比‘三头六臂’厉害多了,她是用什么?方法请到这些人的呢?怪不?得她有?留在浣溪沙中的勇气。”
“有?人来了。”脚步声很轻,踏在了落叶上蔓延着一阵细碎的响动,是一个纤细的、面容苍白的女人。她的身影渐近,面容轮廓一点点在萧忘尘的眼中显现。“萧红袖?”这三个字脱口而出,是掩不?住的惊讶。
“我早就告诉你,她是不?会离开的。”晏歌冷哼一声讥诮一笑?道?。
萧红袖的武功不?算很高,为什么?要让她在这七杀阵里呢?曾无畏又隐藏在哪一处?萧忘尘在晏歌的话语中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她才抬起头对着萧红袖问道?:“你为什么?不?跟姬姜走??”
“我为什么?要走??我走?了你就很得意是么??”萧红袖勾唇冷冷一笑?。
“得意说不?上,不?过多多少少是有?些开心的。”晏歌应了一声,又满带遗憾地说道?,“你走?了不?要回来多好?”萧忘尘不?想跟萧红袖动手,可不?代表着晏歌心中没有?杀机。
愤恨从?萧红袖的面庞上一闪而过,她双拳紧握着,沉声道?:“你受了很重的内伤,而萧忘尘不?会杀我。”萧红袖不?是傻子,她多多少少知道?萧忘尘的心思?,这人几次来到忘情山庄,只要不?是与晏歌有?关?的事情,她几乎百依百顺,可她还是憎恨、厌恶这个姐妹,凭什么?她一个算是外人的学完了四时剑法?一直都是不?公的,忘情心经不?传她这一脉,就连四时剑法的最
后十二式也不?传。
晏歌只是轻轻一笑?,她不?说话,偏生是这种安静最让人恐惧。在静谧中总会想着发出点声音撕裂那?个氛围,萧红袖亦是如?此,她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气给倾泻出来,从?幼年到而今的痛苦和仇恨写?在了她的眼中、眉间,一张漂亮的面孔因此而扭曲。在她怒声斥骂中,晏歌指尖一弹,而萧忘尘也飞掠的掠了出去?,撞上了一具无所畏惧的庞大身躯。曾无畏是一个爱冲的人,可这一回他是被人大力?甩了出来,血肉模糊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他避不?开萧忘尘的那?一抹剑光。
在这眨眼间晏歌已经走?到了萧红袖的面前,她确实想要杀了萧红袖,可是在萧忘尘那?恳切的眸光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杀招一变,只是封了萧红袖的穴道?。掩着唇轻咳了一声,耳畔蓦地想起那?道?又急又气的声音:“不?是让你别动武么?!”
归隐早就来了,在青山堂扑了一个空后她转上了另一条路,她冷眼看着南宫清死在曾无畏的手中,到底还是心中残存着恨,当初的朝暮门、忘尘阁与浣溪沙,哪一个算是真正的无辜?曾无畏是赢了南宫清,可他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掩藏着一道?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刀光带出了一抹血色,落在了他的腰间。一个自称无畏的人,在真正面临死亡时候,到底还是有?万分惊恐的。
“我没事。”晏歌柔柔地回答了一声。
“她怎么?办?”用手指了指那?僵立在一边的萧红袖,归隐皱眉道?。
晏歌立马应声道?:“不?管。”是伤是死是活都不?愿意去?管,可萧忘尘不?愿意。她慢吞吞地收回了剑,叹声道?,“我先将她带走?。”
“神鼎教的人没有?离开,姬姜会让人领走?她的。”晏歌拦住了萧忘尘,淡声道?,“你的一片好心她都当做驴肝肺。”不?知道?楚云暮的手中还藏着什么?,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够让萧忘尘独自一人离开。满是不?耐烦地瞥了眼搅局的人,晏歌的眸中又浮现了一抹淡淡的杀机。
如?果萧忘尘坚持带萧红袖走?,如?果她坚持要提早从?这个战场退去?,那?么?她晏歌绝对
会选择杀了那?个不?安定的因素。杀机在眼眸中漾动,萧忘尘的神情一变再?变,最后只能满是哀怜地摇摇头,与被定在了原地的萧红袖擦肩而过。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走?出楚云暮请人布下?的七杀绝阵,曾经的主变成了客,而此时坐在堂中太师椅上的人,又能够坚持多久?
“我的人已经占领了浣溪沙,而你的手下?,能不?能攻破朝暮门呢?”楚云暮没有?抬头,她的一只手搭在了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是转着一个白瓷杯。见进屋的人不?答话,她话锋又一转,笑?问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蚩尤血?”
蚩尤血是一种很毒很毒的药,它远比当初晏鸿下?在了晏歌身上的厉害。一个武功不?济的人就喜欢使一些小手段,比如?暗器,比如?下?毒。楚云暮喜欢下?毒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对着陌生人,对着亲人,最后还要对着敌人。
玩火者终将自焚,那?么?用毒者呢?
——
云梦泽,云梦荒泽。
因为恨意与愤怒而生出的战意是无穷无尽的。
楚云朝有?很多的姬妾,可是在朝暮门中被众人认可的,恐怕也只有?楚细腰。楚腰纤细,面容憔悴,如?那?鬓上簪着的即将枯萎的白花,谁能知道?她曾是一朵盛放的生命?
一望无垠的水泊泛着淡淡的轻烟,几叶小舟似是从?天际飘来。朝暮门的弟子所有?的战意与志气都被那?张冷峻的面容给击碎,不?需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只要楚细腰、只要领头的人知道?就够了。楚云朝向?来威严,在门人弟子的心中有?如?神祇。
楚细腰的脸色更白了,她甚至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喃道?:“这、这不?可能。”她知道?楚云暮的计划,她也乐于见到楚云朝的死亡,只有?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她的过去?,她不?想触及的回忆也会慢慢地从?生命中剥离。
一个真的楚细腰,一个假的楚云朝。
“暮儿她很聪明,可是有?些聪明与愚笨无异。”“楚云朝”开口说了话,金丝线在大拇指上缠绕,猛地激射出去?勾住了人群中一个悄悄挪动着脚步的人,金线
没入了血肉中,“都回去?。”
回到一个浣溪沙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楚云朝已死,正如?并非所有?人都是楚云暮的心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新楚王”死的太突然?了,可是世间的事情又有?谁能够掐算的清楚?英雄,不?一定会有?英雄的死法。
“门主,女公子她在浣溪沙,属下?以为还不?是与浣溪沙忘尘阁作对的时候,当初的忘尘阁明明是我们的盟友,可偏生被逼到了对立面。”
“楚云朝”一颔首,他笑?道?:“你难道?不?知忘尘阁阁主是萧家人么??”
萧红袖是萧家人,萧长歌是萧家人,就连萧忘尘也是萧家人。高唐心经在江湖上掀起了风波,可谁知道?萧家的忘情心经,萧家人的无情才是江湖上很多事情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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