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细腰没有说话,她只是盯着江怀远,目光仿佛要将他戳出两个孔来。江怀远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他或许以为自己说服了那个女人,谁知道楚细腰忽地仰起头笑了起来,犹如花枝乱颤。等她的笑声平息下来,她才反问道:“江大公子,你以为我们朝暮门是散花宫么?我们门主岂会在意名声?”朝暮门在江湖上亦正亦邪,楚云朝是不在意那等虚名的,他的眼中只有利益。
归隐抬起头,她瞥了楚细腰一眼,目光正好与她对上,微微一怔愣,忽地听见了一声狂吼。张鸿儒他伸出了一只手掌,朝着自己的脑门上狠狠地拍下。就算不想交出“云梦令”也不必自残?张鸿儒有什么死的理由呢?难道是畏惧了?他的朋友吴白丁会让他这般自尽么?这是很多人的疑惑,就连楚细腰都不免一愣神。只是在这般境况下,岂能容得一点差错?就在她愣神间,吴白丁的一道掌风已经朝着她扫过来,一掌接一掌,有如狂风暴雨。站在朱老太爷边上的两个汉子已经被这掌劲逼退了,楚细腰手中的那把匕首还没刺向朱老太爷,就被一道激射出来的暗器打落。张鸿儒当然不会自尽,他是个很爱惜自己性命的人,只是在这场景下,用以迷惑人的小伎俩罢了。
匕首被打落,楚细腰只能够退,她这一个纤弱的女子,又怎么是这两位高手的对手?那两个中年汉子被吴白丁的掌风扫到,摔在了地上老半天都爬不起来,而张鸿儒的拳头呢?冷硬如铁,一拳就能够将一个汉子打飞。掌和拳不是他们的武器,他们还没有亮出自己的看家武器。也不知是对面的人太弱了,还是之前的王一石太强悍了,如今的张、吴二人凛然如同天神不可侵犯。
楚细腰的身姿很灵巧,她的纤腰扭动着,仿佛下一瞬间就会被折断似的,一张还带着稚嫩的脸已经花容失色了。传闻楚云朝好妖娆的女子,这绝不会是楚细腰本来的样貌。她仗着步伐的灵巧左闪右避,可是逃不开那两人凭借双手和双拳兜出来的网。江怀远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在边上瞧着,虽说散花宫与朝暮门几番明争暗斗
,只不过此时也不好明着与他们结仇。这两位老者可是没有顾忌,他们一点儿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只想将楚细腰毙于掌下。
忽然间,一声有如轻泣般的哀鸣传了过来。
朱老太爷倒下去了,在他的心口插着一支很细小的金箭。张鸿儒匆忙的收手,只不过朱老太爷此际已经没有了心跳,而那个暗下杀手之人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是谁杀了他?张鸿儒一双眼眸赤红如血。“是谁下得手?”晏歌倚在了归隐的身上,小声地问道。
归隐笑了笑,她低声应道:“江湖人都以为华端严的鬼神三箭是绝招,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有袖中箭,看来这次忘尘阁是下了死命令,让他势必要杀了朱老太爷。不过我有件事情还是不明白,这朱老太爷不是江湖中人,就算他结交遍天下,忘尘阁似是没有非要他的性命的理由。难道和楚细腰一样是要‘云梦令’?可是华端严下手手,人便已经遁走了。”跟着归隐一段时间,晏歌也算是明白了些许的江湖事情,朱老太爷死了,原先与他结交的人,可不会因为与他的那点交情就去得罪恐怖的忘尘阁。
朱老太爷死了,这件事情纵然与楚细腰无关,她也逃不掉了,吴白丁已经露出了杀招,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要命的。内力不济,轻功再好恐怕都无济于事。她那纤细的腰身一扭一扭间,也没有之前那般轻松了。吴白丁藏在了袖子中一对判官笔现了出来,“铁画银钩”、“春蚓秋蛇”、“游龙走蛇”,一招比一招狠辣。楚细腰想逃,可是她的生机在何处?那两个倒在了地上咿呀咿呀叫的中年汉子忽地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他们满脸的血污,咧着一口带着鲜血的白牙,挡在了吴白丁的跟前,就是这一阻碍,楚细腰犹如一阵轻烟般掠了出去。吴白丁手中的判官笔直接挑向了两个汉子的死穴,笔在半空中旋转如同暗器一般朝着空中人飞去。噗噗一声响,横飞出来的小石子打偏了那判官笔。
“咱们回去,这儿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归隐缩回了手,轻声笑道。她可不想在这里看一个死人,省得沾染了一身晦气。晏歌对她的话向来是没有异议的,她只是匆匆瞥了江怀远一
眼,低垂下眼睫,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一场红事变成了白事,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只不过这朱家的家业有谁来继承呢?很快地这就变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有人说,真正的朱大小姐早就死了,如今招婿,也是一个假的女婿,况且江公子与晏家有婚约;也有人说非江公子莫属,虽然是假的朱大小姐,可一切行事,都是按照真的去办的,朱老太爷心里已认准了江公子……
从楼台上远望,可以看见那烟水朦朦的大江。归隐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轻笑道:“这朱家的家业落在了江怀远的手中,他再拿出一大半分给江湖上的侠士,收买了人心,博得了美名,于他散花宫而言,可没有任何的损失。”
晏歌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她只是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楚细腰?”别人没有看到,可是在归隐身侧的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两颗石子就是从她的手中发出去的。归隐已经与朝暮门的人结了仇,此时又援助楚细腰,实在是令人想不通彻。难道她改变了主意,想要加入朝暮门?晏歌心中一惊,她落在了归隐身上的目光渐渐地带上了些许的审视。
归隐还没有答话,小阁子里就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一个很美很妖娆的女人,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孔是陌生的,可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别说是归隐,就连晏歌都已经猜到了她是谁。自朱老太爷府上出来后,归隐没有回去,径直来到了这小阁子饮酒,她依旧男装扮相。而那楚细腰呢,她的胆子也是极大,光光抹去了易容,就跟了出来。她的眼力极好,在万分仓促之中,竟然能够看到归隐出手。
晏歌的神情有些冷,她只是抬眼望着远处迷蒙的青山。而归隐微微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楚细腰身上那股腻人的味道。
“奴家来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楚细腰朝着归隐一拱手,笑吟吟地说道。她向前一步走,柔软的身躯如同蛇一般缠到了归隐的身上。一只手搭在了归隐的肩上,而另外一只手则是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酒杯,轻轻啜了一口。归隐面不改色,她推开了楚细腰,一直退到了晏歌的身旁,才淡淡的说了一句:“姑娘,请自重。”
楚细腰一仰头咯咯地笑着,她手中的金杯一倾,几滴酒水顺着杯沿滴落在地,些许粉尘飘起。她朝着归隐抛了一个媚眼,目光又落在了晏歌的身上,笑道:“这位是晏大小姐、未来的江夫人?公子你都能够同她独处一室,为何不能够与我一道儿呢?难不成是嫌弃奴家是楚门主的人,嫌弃奴家身子不干不净?”
归隐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晏歌忽地站起身来,她用自己的酒杯斟了一杯酒,递给了归隐,又望着楚细腰淡声道:“楚姑娘要报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么?不知楚门主可知此事?”楚细腰怎么说都是楚云朝的宠姬,他们之间有没有情情爱爱的别人不知,楚云朝好妒成性这倒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他当初的一位宠姬就是多瞧了路过的少年郎一眼,他便让人在那宠姬面前,将这少年郎残忍分尸。“你到底是想报恩呢?还是来恩将仇报的呢?”晏歌又问了一句。
楚细腰变了脸色,她低下了头很快又抬起来,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归隐算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她见不得女人哭泣,尤其是很美的女人。原本想软声安慰几句,被晏歌冷冷地扫了一眼,她便噤声不语,只是一口一口地啜着杯中的酒。这酒,似乎比平日更为美味香醇,是酒的缘故呢?还是因为这是晏歌的酒杯呢?归隐的思绪很快就飘到了其他的地方去。她自然是没有听见楚细腰问的那句:“公子既然不爱奴家,为何偏要救了奴家?不如让奴家去死了算了。”这句话从楚细腰的口中说出,便降低了可信度,她的这副作态,只是用来勾引男人的。
晏歌轻轻一笑道:“这儿没有什么公子。”她的温柔似是一瞬间被收束了起来,站在了楚细腰面前的她,只有一股难以言明的冷峭。不像是大家族中足不出户的小姐,而像是一柄在江湖中经历风霜雨雪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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