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中元节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却已经物是人非。如果一切顺利,在过中元节时她应该已经回到江南,继续过隐姓埋名的生活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小火炉上的砂锅里翻腾着金色的小米,小米特有的香味在厨房中蔓延。
看火候差不多了,苏芷若垫上湿布把砂锅端下来,稍稍放置了一会儿,用勺子一点点地把最上面的一层米油盛在碗里,趁热就拿到了冰库里。
和喂药的方法一样,她轻柔地用小银勺子一点点地喂到他嘴里。
不知是不是不喜欢,萧景淮不是很配合,咽下去的并不多。
苏芷若耐着性子,用很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吃一点好不好,不然等到毒解了,你的身体也会因为亏损太大要休养很久的。”
可能是因为她的声音抚慰到了萧景淮,接下来就顺利了很多,巴掌大的一小碗喂完了,也就不敢再给他吃,仔细地给他擦了擦嘴,苏芷若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这时正当值的太医很不好意思地让苏芷若再等一会儿,他拿着苏芷若开的解毒方子,说自己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这位太医姿态放得低,也很有礼谦逊,又是为了萧景淮的病,于情于理,苏芷若都不好推脱,无事便拢了拢身上厚厚的皮毛大氅,同太医坐在了一旁的书案前,仔细为他解惑。
才说了没几句,只听得躺在寒玉床上的萧景淮发出很痛苦的呓语,等他们二人过去的时候,他唇角已经流出了一缕鲜血,痛苦地呛咳起来。
怎么会这样!
苏芷若忙从太医手里拿过银针,沾了一些他的血观察,很快本银光闪闪的针很快就通体发黑,有毒!
怎么会有毒呢!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反身拿出刚收起来的粥碗,又取出一根银针,果然是粥里有毒。
哪里来的毒?小米是她亲手淘制的,不可能有毒的,对了,砂锅,那个煮粥的砂锅是府里的厨娘给她的,还说已经洗过了,所以她没有怀疑直接就用了。
“快,去小厨房找一个左眉毛处有红痣的厨房,再把我开的解毒药煮一份过来,快!”
说着话她手下也没停,用银针封住了他的经脉,不让毒药在他体内蔓延。
原来他现在的处境已经这样危险了吗,连府里都混进了细作,能这样处心积虑又有能力取他性命的,就只有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了。
心胸狭窄容不下国之栋梁,这样的人也配做九五之尊天下之主,真是笑话。
好在发现的及时,毒药没能进入肺腑之中,又有她的解毒汤药,虽然看着凶险,其实只是虚惊一场。
不过这也给邪王府上下提了个醒,王府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铁桶一样水泼不进的,王府长史自认失职,接下来的几天对府中的下人进行了严厉的盘查。
正如苏芷若认为的那样,有问题的果然是那只砂锅,严刑逼供之后,那厨娘招认是她下的毒。
只因为她的儿子被人引诱迷上了赌钱,不过才十来天的功夫就掏空了家底,还欠下了一屁股债,对方找到家里,给他一包毒药,说让她想办法把毒药擦拭在萧景淮用的器皿上,不然就要活活打死她的儿子。
可萧景淮中毒后就不再饮食,后来服用的汤药也是有专人负责的,她根本插不上手,这几天对方已经剁掉了她儿子两根手指,所以今日她才铤而走险。
趁着苏芷若煮粥,偷偷把涂了毒药的砂锅给她用。
厨娘哭诉说自己年少守寡,只有这一个儿子,实在是不得不听从他们的。
可是她的忏悔和哭诉都没能改变结果,长史让府中所有下人聚在一起,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厨娘和她在府中做杂事的儿子,一起杖毙了。
这个时候必须要用重刑震慑,才能让有些蠢蠢欲动的人老实本分。
眼看着一天天过去,去西域寻找映月草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有些人开始怀疑,或许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映月草,都是这个女医杜撰出来的,到时候寻找不到只说是邪王府的人无能,却怎么也怪不到她身上。
这天傍晚,苏芷若将准备的药包用沙子炒过,趁着热带到冰库,想用它热敷穴位,对萧景淮的身体有好处。
才刚进门,就听到值守的两个太医窃窃私语,言谈中都是对苏芷若的轻视和怀疑,甚至还一再提及邪王只怕是度不过这一劫了。
“什么鬼针草映月草的,说起来我师从上一届大医官,行医也有二十多载,从没听到这两种草药,我看就是那小女子想得到赏金,有没有真本事,用这种办法拖延,邪王殿下撑不到找到解药,也怪不到她身上,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是啊,一个乡野小镇的大夫,也就是在小地方能哄哄人,能有什么真本事,我看这回邪王殿下真说不好就……”
“这一天天耗下去,我看他是不能行了。”
他们怎么说自己苏芷若都无所谓,可听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邪王撑不过去,她现在就听不得这种丧气话,简直就是在诅咒!
她没有停步,直直的冲着两位太医的方向走过去,头也没回的说:“医术和年龄没关系,自己眼界太小就不要怪别人懂得多,背后说人长短,和长舌妇人有什么区别。”
背后说人恰好让人抓住,两位太医也是一把年纪,这会儿面红耳赤,也不好再同她争辩,一甩袖子就走开了。
他们不在刚好,苏芷若走到寒玉床前,先为他把脉,接着把还热着的药包从胸口处,按照一定的穴位,摆放到脚跟处。
这药包是她昨夜连夜制作的,药物也都是她自己泡制的,现在对谁她都不放心,在威胁或利诱后,是人是鬼谁又说得清呢。
做完这一切,苏芷若安静的坐在寒玉床边,看着萧景淮日渐消瘦的脸庞发呆,她极力的克制自己想要去抚摸他的冲动,忍住想要流下来的眼泪,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平静一些。
好在有面纱能帮她掩饰,才不至于在几个侍卫面前失态。她骗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过自己的心,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爱这个男人。
这几天她心里也着急,西域离京城一来一回要十几天的路程,现在他们肯定已经到了西域,顺利的话很快就能找到映月草,只是如今天寒地冻,途中要翻越几座大山应该都已经下雪,也不知道他们这一路上是否顺利,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老天保佑了。
不知是不是被她情绪影响,昏迷中的萧景淮皱起了眉头,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她靠近了一些,只听到他口中分明叫的是“芷若”。
苏芷若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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