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最后一局

小说:亲爱的二小姐 作者:繁华锦世
    文楚满脸是血,当看到杜厉庚即将要被车撞的那一刹间,她什么都没想,真的,什么都没想,唯一想的是,这可能又是她母亲的安排,她母亲是想让人撞死杜厉庚吗?

    文楚不能看着杜厉庚出事,那一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冲上去,推开了他。

    然后,她被撞飞了。

    在空中呈抛物线的形势下坠的时候,文楚想,她这一回,可能真的要死了。

    也好,为杜厉庚死,好过被华晨兮状告而死在狱中。

    她很疼,疼的睁不开眼,可杜厉庚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的响起,他在呼唤她,这样的呼唤,能把她从死神的手里拽回来。

    文楚艰难的睁开眼,看到自己在一个病房里。

    她的旁边,站着杜厉庚。

    杜厉庚看到她睁开眼,疲惫的神情一缓,他没露出什么喜悦,也没因她的睁眼而露出任何惊喜,他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按了医护铃。

    文楚张了张嘴,想说话,杜厉庚抬手制止了她:“不要说话,你伤的很重,好好养伤,所有的医药费我都会帮你出,虽然我没有让你为我豁出性命,但你是为我受的伤,我就会负责把你养好,一直养到你跟出祸之前的健康状况为止。”

    文楚在救杜厉庚的时候没想过她会活着,也没想过要以此来要求杜厉庚做什么,可如今她活下来了,又听了杜厉庚的这一番话,她知道,杜厉庚对她,再也不会像之前那般了。

    就算他不爱她,也不会再也不管她。

    这可能就是母亲所说的,杜厉庚不爱她,也会因为愧疚而跟她在一起。

    当然,她现在要求杜厉庚跟她在一起,还太天真,杜厉庚要是听到了她这样的要求,一定也会极其反感,所以文楚聪明地不说任何话,只安静地看着他,像是无声的回答。

    她伤的很重,是真的重,身体多处骨折,头部最严重,后脑勺都缝了十几针,失血过多,现在虽然看着她是醒了,但其实身体还很脆弱。

    医生来了之后,杜厉庚把文楚交给了医生们,有很多人,除了好几个医生外,还有好几个护士,以及护工。

    这些人全都是杜厉庚花大价钱请的。

    这些人围到病床后,杜厉庚冲文楚说:“以后这些人会专门照顾你,你好好配合治疗,我先去趟洗手间。”

    这是高级VIP病房,也是杜厉庚花钱消费的,里面什么都有,说是病房,除了装潢一片惨白外,其他格局像五星级大酒店,客房,休息房,单独卫生间,应有尽有。

    可杜厉庚没在这里上洗手间,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出去后,将门关上,英俊的脸上覆上了一层阴霾。

    有时候,良心于人而言,不是好事,而是一种折磨。

    就如同此时此刻。

    杜厉庚不想呆在文楚身边,一刻也不想,他想飞到华晨兮身边,去陪她,去照顾她。

    可他不能。

    不是他的身体不能,是他的良心让他无法就这样离开。

    其实,最好结局是文楚死了,一了百了。

    在杜厉庚打救护车的那短短几句话的分秒间里,他其实有想过放弃。

    放弃让救护车过来救文楚。

    而在救护车来了后,在抵达医院的这紧急的十几分钟内,他也想过放弃给文楚治疗。

    抵达了医院,在把文楚推到紧急抢救室的时候,他也想过就让她这么死了算了。

    可最终的最终,他没有那么做,良心上过不去。

    后来文楚送进了紧急抢救室,签生死字的时候,他给文贞柳打电话,可接电话的人不是文贞柳,而是华绍庭。

    华绍庭说,文贞柳死了。

    华绍庭没解释,杜厉庚也没问,他只问了华晨兮的情况,华绍庭说华晨兮没事,大概太忙,华绍庭也没多说,直接挂了。

    杜厉庚虽然不知道文贞柳怎么会死了,但想想也知道,文贞柳想绑架华晨兮,以华绍庭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她。

    杜厉庚以为是华绍庭弄死的文贞柳,而没了文贞柳,文楚亲人签字这一栏就没了,杜厉庚不想签,但医生说了,亲人不签字,他们就没办法手术。

    甚至在这一刻,杜厉庚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救文楚。

    最终他选择了救,代替文贞柳签了字。

    后面因为大出血,没有文贞柳这个亲人输血,杜厉庚就花了大价钱从血库里买了血。

    在紧急救护室的外面走廊等待的时候,杜厉庚给华晨兮拨了电话,华晨兮没接,再给华绍庭打,华绍庭也没接,杜厉庚无聊,刷了下新闻和小视频,然后看到了文贞柳从楼上摔下去的一幕,而她的旁边,站着华晨兮。

    这条小视频的发布时间就在今天,时间还很近,大概就是半个多小时以前,也就是文楚出车祸的那个时间段。

    虽然上传了也就半个多小时,评论已经不下一万个。

    有很多人在说华晨兮为了她爸爸,把文贞柳推下楼摔死了,说她也太无视法律了。

    还有人说这一切都是文贞柳自找的,说她不害人家爸爸,人家女儿也不会害她。

    总之,坏的评论千百条,好的评论也夹杂其中,不下千百十条。

    但不管是好的评论,还是坏的评论,都意在言明,文贞柳是华晨兮推下楼的。

    视频很清晰,就如同那天华天雄从他身边掉下去一样,华晨兮的手,也是从文贞柳跌落的地方收回的。

    不知内情的人,乍一看到这样的一幕,当然会认为是华晨兮推的文贞柳,可经历过华天雄那次事件后的杜厉庚却不认为。

    到此时此刻,杜厉庚才知道,这又是文贞柳母女的一场阴谋。

    文楚为他受伤出事,不知道在文楚原本的计划里,她是要真死,还是只是故意做一场秀,而不管她是真死还是做戏,他都没办法赶到华晨兮身边,纵然华绍庭去了,却也没能阻止文贞柳的阴谋,文贞柳死了,赖在了华晨兮头上。

    这对于原本要状告文贞柳母女来说的华氏兄妹而言,无异于一道惊雷。

    文贞柳死了后,华晨兮想要再状告文楚就不太可能了,舆论会把那些恶毒的不堪的字眼反回来钉在她的身上。

    一命还一命,文楚害死了华天雄,她害死了文贞柳,这事似乎就该这样一笔勾销,华晨兮若是不依不饶,只会遭受到越来越多的负面评论。

    至于法律那边是怎么个情况,杜厉庚相信有华绍庭在,华晨兮必然不会出事,就算华绍庭摆平不了,他也会出手干预。

    事实也确实如杜厉庚所料,不到一个小时,有关这则新闻的所有视频以及信息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再不见任何踪迹。

    只是,信息抹除了,这样的伤害和愤怒,又该如何消弭?

    被文贞柳这样次次算计,华晨兮一定极其愤怒。

    而他,也被文楚和文贞柳给合伙算计了。

    而明知道被算计了,也还要守在这里,挽救她的命,杜厉庚也觉得很憋闷。

    杜厉庚掏了烟和打火机,去了楼梯的方向,在楼梯道里,沉默的抽烟。

    手机响起,看了一眼,是华绍庭打来的,杜厉庚立马接听。

    华绍庭问他:“你在哪里?”

    杜厉庚吐出一口烟,低声说:“医院。”

    华绍庭问:“怎么跑医院去了?生病了?出事了?”

    杜厉庚说:“不是我出事了,是文楚。”

    杜厉庚把刚刚的情况说了一遍,华绍庭听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出声:“那你现在没空离开?”

    杜厉庚问华绍庭:“想让文楚死吗?如果你想让她死,我现在就走。”

    杜厉庚这么说,也无非是想找个人来慰藉那抹良心不安,如果华绍庭说想,他会立刻走人。

    可华绍庭在又沉默了几秒钟后出声回道:“你守着。”

    华绍庭挂掉跟杜厉庚的通话,转头看着坐在沙发里的华晨兮,淡声说:“文楚出车祸了,这次似乎很严重,她是为救杜厉庚出的车祸,杜厉庚现在在医院守着她,这个时候,不能让她死。”

    华绍庭也知道,文贞柳前脚刚死,后脚要是文楚也死了,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摆平舆论,也没办法摆平那些执法人员。

    他不能为了那么恶心的母女二人,赔上他的妹妹。

    不等华晨兮出声,华绍庭又说:“你放心,文楚不会有好下场,现在不收拾她,只是时机不合适,等时机合适了,哥哥会替你好好收拾她。”

    华晨兮盘坐在沙发上,两腿屈着,双臂环着两腿,她是真没想到,文贞柳会以那么绝决的方式回击她。

    她只想到这个女人可能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该做的防备都做了,该准备的措施也都准备了,她甚至还带了录音笔。

    她在咖啡店里等了文贞柳有六七分钟,然后她进来了,看她在一张卡座里坐着,她也坐过来了,坐过来了并没有点咖啡,而是点了一根烟。

    华晨兮坐在那里冷然地看着对面的女人抽烟,一句话也没说。

    文贞柳也一句话没有说,她只是坐在那里抽烟。

    一根烟抽完,她这才冲华晨兮说一声:“屋里太闷了,去天台,我们要谈的话也不适合在这里,太多人听到了不好。”

    华晨兮心想,你也知道太多人听到了不好,杀人害命这种事,你也知道顾忌?

    华晨兮坐着没动,文贞柳便也坐着不动,华晨兮转头看向玻璃窗外,窗外明明阳光正好,可她的心,却极其的阴霾。

    她为什么要答应这个女人来这里,她为什么还要听这个女人说话,她厌恶极了她,她不该来的,可她又那么的想让她去死,所以想要亲耳听到她说,是她加害了她的爸爸,她要把这个真相录下来,公之于众,让她死了也要身败名裂。

    华晨兮又转向文贞柳,不带丝毫感情地说:“我想知道,你是何时开始想要加害我爸爸的。”

    文贞柳笑了一声,她虽然处于穷途末路了,但依然保持着胜利者的姿态。

    文贞柳也不想死,可她的人生已经这样了,文家不要她了,如今,她也被华氏兄妹逼到了这个地步,她想活,不容易,而想活的风光,更加不容易。

    可文楚就不一样了,她若死了,文楚很可能会被文家认回去,而她做的一系列安排,天衣无缝,至少现在的华晨兮,一定想不到她一会儿要做什么。

    那么,她只要打的他们措手不及,文楚就有翻身的机会。

    只要文楚好好的,让她做什么都行,死都不惧。

    文贞柳将墨镜重新戴上,站起身说:“我想到天台去说,你愿意听,就跟来,不愿意听就算了。”

    文贞柳笃定华晨兮会跟上,为了她的父亲,她一定会跟上。

    而事实上,华晨兮也确实跟了上去。

    天台很宽阔,阳光很好,几个背角的地方有一对又一对的小情侣,文贞柳和华晨兮去了另一侧无人的地方。

    华晨兮已经将录音笔打开了,为了套出文贞柳亲口说出是她密谋一切杀害她父亲的事情,华晨兮直言不讳地道:“别拐弯抹角了,实话实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害我父亲的,又是怎么样一步一步实施计划的?那天凉亭的事情,也是你授意文楚做的?我爸爸之所以会摔下山,是不是就是文楚干的?”

    文贞柳又是笑了一声,没回答,只眼睛扫向天台下方,说道:“华晨兮,你爸死了,你说是我和楚楚害的,那么,我若死了,别人会不会说是你害的呢?”

    华晨兮愣了愣,文贞柳忽然去拉她,华晨兮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在躲的时候,眼前有什么一亮,似乎有闪光灯一闪而逝,接着她就看见刚刚还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忽然倒头往下栽去,伴随着她的一声尖叫:“华晨兮,我没害你爸爸,你为什么要害我!”

    一声凄厉的尖叫,文贞柳就摔了下去。

    再然后就是肉体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刺耳。

    华晨兮反应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底下一片尖叫,人声混乱,在天台上打情骂俏的那些小情侣们也跑了过来,围观看热闹。

    看到底下一片血肉模糊的人,他们也跟着尖叫了起来。

    华晨兮脸色阴白,几步走到栏杆边上,往下看文贞柳的死状,很惨,很惨烈。

    在这么一刻,华晨兮真正见识到了文贞柳的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想到了很多种文贞柳可能会使的阴谋诡计,就是没想到,她会用自己的生命,来设这最后一局。

    而就是这最后一局,扭转了文贞柳和文楚糟糕的局面。

    如今听了华绍庭说文楚出了车祸,还很严重,最重要的是,这起车祸又跟杜厉庚有关,不但有关,还息息相关,文楚为了救杜厉庚,差点儿被车撞死!

    这可是救命之恩。

    虽然在华晨兮看来,这就是文贞柳和文楚联合起来设的一个局,但生命的创伤,却是真实存在的。

    华晨兮想笑,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这么轻贱生命,轻贱别人的,也轻贱自己的。

    华绍庭的话说完后,华晨兮坐在那里久久没回应,也没动,她只是坐在那里,就那么坐着。

    华绍庭看她神情不对,以为她又是在为杜厉庚和文楚的事情而生气,想了想,开口道:“这事儿不怨杜厉庚,你没防备着文贞柳会拿自杀来嫁祸你,杜厉庚自然也不会想到文楚会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你不要在这个时候置气,钻了牛尖角,给了文楚机会。”

    华晨兮还是没动,良久后,摇摇头:“我没生杜厉庚的气,他想守着文楚,让他守着,哥哥,我有点儿累了,想睡会儿。”

    华绍庭见她脸色确实不好,嗯了一声:“去卧室里睡,哥哥去处理今天的事情。”

    华晨兮站起身往卧室里走,华绍庭看着她的背影,薄唇微抿,抿出极为沉重的弧度。

    等华晨兮进了屋,关上门,华绍庭这才收回视线,他想陪在华晨兮身边,但最近这么多事,他没办法多陪她。

    想让杜厉庚来,可杜厉庚这个时候也来不了,文楚是什么德行的人,华绍庭清楚的很,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会放杜厉庚离开医院,再者,华家如今是多事之秋,华绍庭也不想把杜厉庚牵扯进来,他不来,最好。

    华绍庭想了想,给唐酒打了电话,让唐酒过来陪着华晨兮。

    最近华家的事情在渝州闹的沸沸扬扬,文贞柳死的视频虽然在网上消失的很快,可唐酒还是看见了。

    本来唐酒就想给华晨兮打电话,但华晨兮打话一直没人接听,故而,华绍庭一说让她来陪着华晨兮,唐酒二话不说,立刻来了。

    推开卧室门进去,见华晨兮坐在迎面阳台的单人沙发里,她走过来,将包往另一个单人沙发一扔,然后走到华晨兮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说:“不要难过,想喝酒吗?我陪你,今天可以不醉不归。”

    华晨兮把头靠在她的腰侧,眼睛望着窗户外面,说了句:“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唐酒问:“什么?”

    华晨兮说:“爱上杜厉庚。”

    唐酒眼眸倏地瞪大:“你怎么会这么想?”

    华晨兮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如果没有杜厉庚,她的世界里最多有两个恶心的女人,可她们影响不到她半分,也对她爸爸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只是因为杜厉庚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平衡,亦激发了那对母女心底最丑陋最狠毒的一面,然后她爸死了,文贞柳死了。

    文贞柳死不死,华晨兮并不关心,可她的父亲,却因此而白白地没了。

    华晨兮猛然抱住头,苦闷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我知道这样想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住这样想。”

    唐酒见华晨兮情绪不好,不敢说太过激的话,自然也不会顺着她的话让她觉得爱上杜厉庚是一件错事。

    爱没有对错,错的是人性。

    唐酒温声说:“你不是觉得爱上杜厉庚错了,你是在责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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