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兮顿时一惊,能让华绍庭用出事来概括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还点名了父亲和杜厉庚!
华晨兮控制着慌张,低声问:“出了什么事?怎么会两个人都出事了?”
华绍庭默了片刻,这才再度开口:“兮兮,你要有心理准备。”
华晨兮的心猛的咯噔一下,闷着声音道:“哥,到底怎么了?”
华绍庭叹一声,把晚间发生的事情说了。
华晨兮是上午离开的,中午没在华家吃饭,下午以及晚上都不在,快过年了,华家也在准备年货,准备过年的装饰物,文贞柳虽然没名没份,可她住在华家,又允许在华家过年,华家里里外外,自然就由她操持着。
华绍庭不管这里面的事情,便任由她操劳。
华天雄也不管这里面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文贞柳负责。
老胡作为华家的管家,自然也配合着,可谁都不知道,他们二人的配合,不单单是在为过年做准备,还在为杀死华天雄做准备。
老胡很难过,很无奈,在他看来,华天雄这一辈子刀光历尽,美人阅尽,享受了别的男人想享受也享受不来的生活,可以说,他是男人们都艳羡的对象,可上天都是公平的,给了你至高无上和优越,也会给你灾难和劫难,而文贞柳大概就是华天雄的劫难,这个女人,狠毒无心,且毫无下限。
老胡不明白,华天雄怎么就招惹了这样的一个女人。
不管想不想的明白,如今,老胡也是无路可走了,他当然可以到华天雄面前揭发文贞柳,不让自己这么为难,可他更加清楚,文贞柳是个疯子,他前脚去了华天雄面前揭发了文贞柳,后脚,文贞柳就能拽着他们一起下地狱,同时,还得赔上他孙女的命!
老胡自花棚离开后,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静静地想了很久,他知道,他帮着文贞柳害死华天雄,是为不忠不义,华天雄下了地狱,他也会跟着下地狱,没关系,他陪着他,下一辈子,他也甘愿再为华天雄做牛做马,尝还这一次的不忠不义。
这么想之后,老胡的心里好受了一些,他配合着文贞柳,默默地安排好一切。
杜厉庚早上跟华晨兮通了电话,虽说要过年了,两个人得分开几天,各回各家过年,但不代表着这几天杜厉庚就不约华晨兮了,也不代表两个人就不见面了。
华晨兮想求到了平安符再跟杜厉庚讲,所以不想告诉杜厉庚她去了什么地方,但也不能无缘无故消失,故而就借了出差的名义。
说是出差,其实也只是去外地考察一下不同地域女性对化妆品的看法以及所钟爱的化妆品品牌。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借口。
只不过,杜厉庚相信了。
华晨兮下午抵达之后就给杜厉庚发了信息,说她已经安全到达,杜厉庚关心地慰问了她几句,听她说忙,就没打扰她。
杜厉庚在家闲的无聊,就去练拳,练拳的时候没带手机,出来才摸手机,然后看到老胡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也就是两分钟之前,他正要回拨过去,老胡又打来了,语气十分急切:“六爷,老爷在家晕倒了,家里没人,你能来一趟吗?”
杜厉庚正一手拿手机,一手拿毛巾擦汗,闻言立马把毛巾一扔,问道:“晕倒了?怎么回事?”
老胡说:“我也不知道呀!”
杜厉庚说:“我马上过去。”
又问一句:“对华绍庭说了吗?”
老胡说:“大少爷出门办事了,可能不在信号区,我一直没联系上他。”
杜厉庚面色微沉,他知道华晨兮出差去了,也就刚到没多久,不想让她担心,也不想让她刚抵达又返回,特交待一句:“先别跟兮兮说,我过去看看情况。”
老胡嗯一声,对他道:“你快点,我心好慌。”
杜厉庚问:“文贞柳和文楚呢?”
老胡说:“也出去了,说是大采购,我倒是给她们打了电话,可她们说一时半刻回不来,就是赶,也得一个小时之后了,我怕这一个小时里老爷会出什么事,只好先找你来。”
杜厉庚说:“我马上过去。”
老胡说了一声好,将手机挂了。
杜厉庚收起手机,快速换衣服,衣服换好,开了车就直奔华家。
到达后,也片刻不耽搁,敲了门就进去。
老胡说:“老爷在书房里。”
杜厉庚抬步就往楼上走,老胡也跟上,两个人推开书房门,果然见华天雄躺在书房的沙发里,眼睛在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杜厉庚弯腰探了探华天雄的鼻吸,有呼吸,他心底微松,想着华天雄平时看着身体挺好,也没听华晨兮说华天雄有什么隐形疾病,或是老年疾病,不过,人上了年纪,身体也确实没有年轻的时候好,忽然昏倒,也是有可能的,大约是昨夜没睡好。
杜厉庚收起手,问老胡:“华叔叔是经常晕倒吗?”
老胡说:“不是,以前没见他晕倒过。”
杜厉庚拧眉:“今天是忽然就晕倒的?”
老胡心有余悸地说:“是呀!我给他倒了茶,正转身走,听到了身后有声音,扭头一看,正看到老爷往地上栽倒,我当时吓坏了,连忙跑过来扶,等扶住老爷,这才知道他晕倒了,我把他扶到沙发上后就给大少爷打了电话,之后又打了你的。”
杜厉庚问:“华叔叔平时的血压正常吗?可能是高血压导致,也可能是贫血导致。”
杜厉庚原本就是学医的,为了华晨兮,他才弃了医学,改为来到这里。
虽然他修的专业不是神经科,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杜厉庚让老胡去拿血压计,老胡说:“家里没有备那些东西。”
杜厉庚看着他,那一刻的眼神有些奇怪。
老胡被他看的心底发毛,面皮绷了绷,问道:“怎么了?六爷怎么这么看我?”
杜厉庚抿唇,不缓不慢的语气:“兮兮跟我说过,他们华家的人,从不去医院,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那么,既不去医院,如果生了病,或是出了事,肯定是在家里养伤的,这既是华家的祖训,也是华家人都遵守的一种定律,这座华宅也有好多年了吧?在这里养过伤的华家人应该不计其数,既是不计其数,又怎么可能没有备用的设备?一个小小的血压计,都没有?”
老胡被杜厉庚问的面红耳赤,心底颤了两颤,这才开口:“是这样没错,华家人不管是生病还是出事,都不去医院,年轻的时候,老爷也经常在家养伤,家里是备了好多东西,但从太平之后,老爷就没再受过伤,家里的那些东西也就都收了起来,暂时收到了哪里,我也不太清楚,不然,我去找找?”
杜厉庚说:“不用了,我出去买一套,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完转身就走,下楼后就打了个电话,等他出了华家大门,就有一辆车疾奔过来,送了一套测压计给他,他拿了又返回华家,前后不过十分钟。
老胡见他回来的那么快,诧异地问他:“你怎么这么快?”
在老胡的印象里,华家周围有药店,开车虽然快,但比较麻烦,要绕路掉头,少说也得二十分钟,走路的话,至少得半个小时,可杜厉庚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
杜厉庚说:“正好有朋友在附近,让他送来的。”
他没说谁,老胡也不好问,见他拿了血压计上楼,他也赶紧跟上。
杜厉庚给华天雄测了血压,正常,又给他做了基本检查,也正常,但华天雄不醒,他心还是不太踏实,他将测压计放一边,冲老胡说:“送医院检查一下吧!”
老胡连忙道:“不能的,老爷如果醒了,知道去过医院,一定会发怒,你刚也说了,华家人的祖训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去医院。”
杜厉庚拧眉,看着华天雄紧闭着眼的样子,总感觉不太对劲。
不送去医院检查一下,真的很不让人放心。
如今华绍庭不在,华晨兮也不在,就是文贞柳和文楚,都不在。
他既来了,哪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华天雄出事?
就不为别人,只为了华晨兮,杜厉庚也不能让华天雄出事,还是在他的面前。
杜厉庚冷声说:“送医院,如果华叔叔醒来,要责备,要发怒,或是有别的行为,我都一个人承担,不会连累你。”
他弯腰扶起华天雄,要把他弄下楼,老胡几次三番的劝,都被他无视,老胡拦他,也没拦住,老胡急道:“六爷,这真使不得!”
杜厉庚无视他的话,执意扶着华天雄下了楼,他年轻,又身强体壮,个子高大,华天雄老了,纵然身体也还强壮,但还是没让杜厉庚费什么力气,轻松地给弄上了车。
老胡追上来,正看到杜厉庚将华天雄塞在后车座里,安置好,他退出来,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老胡明白,大意是让他跟着。
老胡往后一退,挥手说:“我不去,老爷如果醒了,看到我,会打死我的。”
杜厉庚说:“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打死你,不可能吧?”
老胡摇头,一脸的退避三舍:“反正我不去,如果你执意要带老爷去医院,那就你一个人去,出了任何事情,你都自己担着,可别赖我身上。”
杜厉庚看他那怕死又胆小的样,没再多说什么,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进去,开了车就往医院赶。
他不想耽搁时间,只想快点给华天雄检查一下,为了保险起见,他也不去别的医院,而是去杜家旗下的医院,医院不是杜家开的,却是杜家赞助以及投资建的,那里的医生杜厉庚最放心,杜家的家医都是从那家医院调配的。
他一路疾驶,原本也不会有意外,车是他自己的车,华天雄如今也不会杀他了,不会又忽然出个车祸,可他千防万防,没防备到最大的变数不是别人,而是华天雄。
华天雄在后座里悠悠转醒,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他伸手狠狠地摁着额鬓,揉着太阳穴,睁眼缓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是在车上。
他坐起来,左右望了望,看到了在前面开车的杜厉庚。
他紧拧着眉心,头疼使得他整张脸都布满了痛苦,声音都似乎带了三分呻吟,他开口问:“带我去哪里?”
杜厉庚正在开车,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是醒了,担忧的心忽地一松,他没回头,就看着前方的马路,回道:“去医院,你刚晕倒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想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医院两个字刺激到了华天雄,他忽然激动地起身,伸手就拽杜厉庚的肩膀,厉声说:“不去医院!”
杜厉庚没防备着他会抓他,方向盘猛的一打偏,车头就急速地往旁边的车撞去,他吓了一大跳,连忙稳住方向盘,又将方向盘打回来,堪堪摆正,没撞到旁边的车,后面的华天雄像是突然疯颠了一般,扯着他的肩膀不停的大吼:“你听到了没有!不去医院!不去医院!”
杜厉庚见他情形不对,连忙安抚:“好,不去医院,你坐好,我们回去,你别拽我,这样很危险!”
华天雄只觉得此时眼前全是一片缭乱,各路妖魔鬼怪上演,他看到了他父亲因罔顾华家祖训,去医院的时候,死在了路上,他还看到了别的华家人,罔顾华家祖训,在去医院的路上,死了。
他呼吸急促,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恍惚,甚至是可怕,那一刻,他的精神是失常的,他猛然伸出胳膊,在杜厉庚毫无防备,甚至是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整个人都扑向了方向盘,等杜厉庚反应过来,巨大的撞击声响彻耳边。
他恍惚看到了车头正直直地往前面车的车厢上撞,肉眼可见挡风玻璃在碎裂,他心神俱震,本能的伸手,将失控的华天雄往怀里死死按住,安全气囊嘭的一声挡住了巨大伤害,可同时,他的手臂和额头,还是被伤了。
头一晕,鲜血从额头滑过,他还没确定华天雄是不是安好,是不是没有受伤,整个人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里,旁边有华绍庭,还有文楚。
杜厉庚看着华绍庭,问道:“华叔叔呢?”
华绍庭说:“他在另一个病房里,如今也没危险了,你不用担心他。”
杜厉庚心想,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他总觉得华天雄有问题,看了一眼文楚,没把这话说出来,只哦了一声。
文楚眼睛都是红的,可能是哭过,她见杜厉庚醒了,冲到他的病床前就问他:“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头疼吗?医生说你头部伤的比较重。”
杜厉庚说:“我没事。”
他能感觉他的头部在固定着,也做了包扎,眼余周围全是白色纱布,可能真的伤的比较严重。
文楚哭着说:“你怎么会带着爸爸出了门呢?”
这句话刚问完,杜厉庚还没回答,病房门被推开,文贞柳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华绍庭看她一眼,起身去了华天雄的病房,华天雄还在大发雷霆,他头部也受伤了,只是伤的轻,大部分的伤害都被杜厉庚挡住了,老胡缩在一边,不敢吱声。
华绍庭进来后,华天雄冲他咆哮:“带我回去!”
华绍庭说:“你既受了伤,如今又在医院了,那就在医院里把伤养好再回去。”
华天雄气的大怒:“华绍庭!你不知道华家的祖训吗!华家人不住医院,就是因为杜厉庚莫名其妙,发神经地要送我来医院,才让我有此一劫!我告诉你,等我养好了伤,我再找他算帐!”
华绍庭拧眉,对于这件事情,他也觉得奇怪,刚两个人都在抢救的时候,华绍庭从老胡嘴里知道了杜厉庚为什么会带华天雄来医院。
在华绍庭看来,杜厉庚没做错,当时的情况,确实有必要带华天雄带医院检查一下才能安心。
可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呢!
因华天雄先醒,杜厉庚后醒,华绍庭只听了华天雄一方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听杜厉庚怎么说,他也不知道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华家人不进医院确实是祖训,斟酌再三,华绍庭说:“你身体真没问题了吗?”
华天雄说:“我很好!我没事!带我回去!”
华绍庭问:“要不要做个全面检查?”
华天雄瞪着他:“要做也等回家了再做!我怕我再不回去,就没命再回去了!”
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华绍庭自然不想再强迫他,只得亲自去办了出院手续,先把他接回了家,好生安置,然后又去医院,找杜厉庚,问明出车祸的原因。
杜厉庚看着他,眉心微蹙,说道:“你爸爸精神有问题。”
杜厉庚把刚刚在车上华天雄发疯失控的一幕经过说了,又强调华绍庭,一定得给华天雄做个全面检查。
华绍庭不知道信没信,反正离开的时候,从医院里找了一个权威的医生,带着回了华家,要给华天雄做全面检查。
可华天雄死活不承认自己有问题,冷着脸道:“我精神有问题?他精神才有问题!你们都给我滚!滚!”
他把华绍庭带回来的医生都轰走了,伤还养着,就是不接受任何医生对他身体做检查。
华绍庭也想用强的,又怕刺激到他,影响他养伤,也就先由着他。
他劝不了他,但他想着,兮兮能劝,故而,他才给华晨兮打电话。
这件事情出来后,华绍庭担心华天雄又对杜厉庚起什么心结,故而,让华晨兮有个心理准备,当然,也因为杜厉庚不顾华家祖训,强行带华天雄去医院,才造成这样的车祸,他又担心华晨兮会责怪杜厉庚。
不等华晨兮回话,华绍庭又道:“两个人虽然都受了伤,但都没事了,这件事情,没有谁对谁错,你也别责怪杜厉庚,我是担心爸的身体,想让你回来,劝劝他,让他做个检查。”
华晨兮才安置好,准备休息一晚,明天早些起来,去寺里求平安符。
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当然,以后也有的是机会可以求取平安符,只是,这个平安符是她打算在大年三十的晚上送给杜厉庚的礼物的,错过了真的有些可惜。
可不回去也不行,她不放心。
她的父亲和杜厉庚同时出了车祸,虽然华绍庭说两个人都没事了,可不见到人,她怎么能踏实,晚上也不可能睡好觉,明天祈福也不会专心。
华晨兮叹一口气,说道:“我这就回去。”
华晨兮离开的时候也是对华绍庭说去出差,华绍庭也没怀疑,华晨兮最近捣鼓化妆品公司,颇为认真和投入,华绍庭是知道的。
华绍庭说:“回来了先去看杜厉庚,爸这里有我呢。”
华晨兮嗯一声,挂断电话,没有给杜厉庚去电话,而是立马订了一张晚上返程的票,折腾到凌晨三点,这才赶回渝州,打了车就往医院跑。
推开病房门,一室漆黑。
她没开灯,而是拿出手机,点了手电筒,慢慢往病房里走。
走到一半,脚步顿住,她看到文楚趴在杜厉庚病床的一侧,两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头枕在他手下的一片空床铺上。
两个人睡的都很香甜。
华晨兮轻轻地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愉,但念着杜厉庚在养伤,她就没当场发火,而是继续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杜厉庚被白色纱布固定住的头,又去掀被子,看他身上有没有别的做了包扎显得受伤地方。
看完,她摸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挪了一把椅子,摆在另一侧床铺边上,坐在那里,一边喝水,一边看杜厉庚。
水喝完,人也有些泛困,她将水杯放回桌子上面,关了手机里的手电筒,将手机关机,也趴在了杜厉庚这一侧的病床旁,睡着了。
杜厉庚第二天睁开眼,看到一左一右的床铺都被霸占着,他眉心微拢,盯着华晨兮的小脑袋看了片刻,想着她怎么回来了?
准备伸手摸摸她,这才发现他的胳膊被文楚抓着,他用力一扯,将手臂扯回来的同时,也把文楚惊醒了。
文楚抬头,没睡醒的脸有些迷蒙,待瞧见杜厉庚,她一下子清醒,开口就笑道:“六爷,你醒了!”
杜厉庚瞪着她:“小声点。”
他伸出胳膊,轻轻抚摸了一下华晨兮的发丝,眼神温柔之极:“别吵着兮兮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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