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绍庭皱眉,他确实没料到华晨兮心里是这样的想法,她想跟杜厉庚过不属于这里的生活,之所以一直没吐露出来,按兵不动,大概是还没规划好,而还在她规划的时候,杜厉庚和华天雄之间出现了问题。
华绍庭没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他确实觉得华天雄不应该再管事了,可他也不想夺权,故而,就让杜厉庚去做,一来是让华天雄认识到杜厉庚的能力,让他别再想着害杜厉庚,别到时候害人不成,反倒赔了自己,二也是做给文氏母女看的,让她们知道,她们的依靠,也会有一无所有的一天,安安份份地过日子,别成天只想整幺蛾子。
但他忽略了华晨兮的感受。
毕竟,双方中,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至爱的男人。
华绍庭低声说:“兮兮,你想跳出这个世界,去跟杜厉庚过属于你们的生活,哥哥是赞成的,也是乐于看见的,只是,爸爸对杜厉庚误解太深,又加上爸爸打心底里觉得杜厉庚配不上你,有他掌权的一天,你就很难跟杜厉庚双宿双飞,所以得从根本上剥了他的权势,他无权无势了,手上没有可使派的力量了,他也就安分了,那个时候,文氏母女也就安分了,如此,大家都会相安无事,杜厉庚有了权势,如果你不愿意再呆在这里,哥哥接了那权势就是,但哥哥希望你理解哥哥,理解杜厉庚,我们都是为了你。”
华晨兮不愿意责备华绍庭,一来他说的也有道理,二来她也清楚,他确实是为了她,可背着她,让杜厉庚去夺爸爸的地盘,只会让爸爸对杜厉庚更恨,那样的话,两个的心结会更深,最终会到达无法化解的那一天。
真到那一天来临了,或许场面就不受他们控制了。
华晨兮低声说:“我没怪哥哥,也没怪杜厉庚,我只是不知道你们居然会这么做。”
华绍庭说:“必须得这么做。”
华晨兮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看了看天花板,身子倚在真皮椅里,也没觉得舒服,只觉得心绪堵的厉害,如果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她还可以置身事外,可她如今知道了,要怎么办呢?
装作不知道,会愧对父亲。
问杜厉庚要个是非,又愧对杜厉庚。
而听了华绍庭的这一番话,她也不会再去找杜厉庚问个是非了。
华晨兮摁了摁眉心,开口说:“我知道了。”
华绍庭说:“别为难杜厉庚,他也是没办法,你要知道,父亲多次想杀他,他这次又险些丧命,可他什么都不说,也没向父亲索命,这已经是他为你做的最大的退步了,如果是你,多次被人暗杀,你会无动于衷吗?你不会,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我只想说,杜厉庚已经做的很好了,他也很聪明,知道他若对父亲下手,你那里不好交待,所以就选用了这样的方法,这方法我很赞成,暗地里我也会帮他,父亲那里你不用担心,他只是气一气,过后就没事儿了。”
华晨兮心想,但愿真没事。
她将电话挂断,又坐了片刻,起身回了包厢,推开卧室门,杜厉庚躺在床上看电视,吊水已经又输上了。
杜厉庚见她进来,眼睛从电视上挪开,望着她:“不是说跟唐酒谈新公司的事情吗?谈好了?”
华晨兮说:“谈好了,唐酒已经走了。”
她走过来,坐在杜厉庚的手边,望向电视,电视里放的是财经新闻,这类新闻,华晨兮向来不喜欢看,她又将视线收回,盯在他身上。
杜厉庚被她盯的内心发毛,侧首问她:“怎么了?你这么看我,怪怪的。”
华晨兮轻抿红唇,想说,我知道你在私吞我爸爸的地盘,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她问他:“无聊吗?”
杜厉庚说:“看电视也还好。”
华晨兮便不说话了,陪着他,时不时的看一眼吊水瓶子。
之后的几天,华晨兮多数的重心都在杜厉庚身上,很少离开包厢,去做别的事情。
有她精心照料和陪伴,杜厉庚的伤口恢复很快,这让杜厉庚很惆怅,他本意是恢复的慢些,避免跟华天雄再起冲突。
伤口恢复好后,他开始做腿部的复健,还是在华晨兮的私人小院里,那场车祸很严重,但车内防撞系统做的很好,他看似伤的极重,却没有断骨少腿,安安份份地复健了一个星期,他基本就能正常走路了。
华晨兮见他伤养了七七八八,也能自己正常行动,便不在时时刻刻陪着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华天雄找来的时候,杜厉庚正坐在客厅的一个长型沙发里,莫怀在他身边汇报着事情。
因华晨兮不在,故而,没人拦着华天雄,这里本就是华家的产业,而华天雄又是执掌这一切的人,谁也不敢,睁着眼看他上了楼。
华天雄敲了门,莫怀来开的,看到是华天雄,莫怀一愣,还来不及称呼或者是向里面的杜厉庚使个眼色,华天雄已经一脚踹开了门,直挺挺地走了进去。
杜厉庚看到华天雄,神色也是一怔,但很快恢复镇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搁以往,他会起身迎他,毕竟他是长辈,又是华晨兮的父亲,他理应尊敬他,给他一切应有的礼节,可被他多次暗杀之后,杜厉庚便不再给他好脸色了。
虽然人没起来,但还是在华天雄走近后,开口喊了声:“华叔叔。”
华天雄从鼻孔里哼一声:“这声叔叔我真受不起,你不要喊了。”
杜厉庚抿嘴,嘴角的弧度不冷不热:“你不喜欢听,我不喊就是,你是来找兮兮的吗?她不在这里。”
华天雄说:“来找你。”
杜厉庚心知肚明他来找他是为了何事,却故作不知,冲莫怀说:“给华总倒杯茶。”
莫怀余光扫了华天雄一眼,见他没吭声,立马跑去倒茶。
华天雄挑了一把单人沙发坐进去,莫怀倒了茶,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他看也没看,自然也没端起来喝,他只是看着杜厉庚,声音沉冷:“别跟我摆这一套,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我就问你,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对着干?”
杜厉庚眼皮微垂,似笑非笑的口吻:“是我跟你对着干吗?从一开始,就是你在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烦?”
华天雄沉声说:“你不脚踩两只船,我能这般不容你?”
一开始他也是看好杜厉庚的,至少,他为了兮兮,愿意放弃他的学业,这一点儿,一般男人真做不到。
而且,他是杜家人,兮兮跟了他,也能过上好日子。
可杜厉庚为什么又要跟文楚牵扯?
他跟别的女人牵扯,他倒还能容忍,可为什么偏偏是文楚?
当然,跟别的女人也不行,他宝贝女儿看上的男人,就只能是他宝贝女儿一个人的,别人休想再肖想!
华天雄的语气很重,可杜厉庚很无辜,他淡声说:“我没脚踩两只船,从始至终,我只跟兮兮在一起过,至于你说的文楚,我从来没跟她有过任何联系,到现在为止,我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你说我脚踩两只船,完全就是污蔑我。”
华天雄冷笑,将手机里的照片全部翻出来给他看,冷哼道:“都这样了,还说跟文楚没任何关系?”
杜厉庚看着那些照片,不是上次商场里面的画面,而是其它地方的,甚至还有外地的,他眉梢微挑,将手机里上次录过来的视频发给华天雄看。
在华天雄看的时候,杜厉庚出声说:“这个人是我上次出去办事,出现在文楚身边的,他跟我几乎一模一样,但他不是我,我也从来没陪文楚逛过街,你若不信,可以去查,我那几天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别人不知道,可你是知道的。”
华天雄抿嘴,视线反复在视频里那个跟杜厉庚一模一样的男人身上扫过,那个时候,他还很相信杜厉庚,所以很多重要的事情都委派他去做,有些事情,不能对外人说,但他知道。
看视频录制的日期,那一天,杜厉庚确实应该在外面才对,断不可能出现在商场里面。
华天雄问:“这视频从哪里录的?”
杜厉庚说:“天贸国际环球商场,安家旗下的,我有没有做假,你一查便知。”
华天雄拿着视频站起身,杜厉庚提醒他一句:“还有后面你收到的那些照片,最好也查一查,当然,很有可能,那个假冒我的人已经死了,你是查不到他了,但这些照片的来源,是谁发给你的,却还可以查一查。”
华天雄眯眼:“你说假冒你的人死了?”
杜厉庚说:“听说是死了。”
华天雄冷哼:“杀人灭口吗?看来你说的也不全是事实,死无对证,你让我怎么证实你说的就是真的?”
杜厉庚说:“杀他的人可不是我,他是自己溺海而死的,不过,纵然他死了,想要知道这些照片的来源,也不是问题,人的嘴千张面,可事实却只有一个,华总是更相信人的那张不可信的嘴呢,还是更相信自己?”
华天雄心想,他当然更相信自己。
不过,溺海?
这个词似乎很熟悉,但一时没想到在哪里听到过,直到出了天香府,上了车,他才乍然想起,几个月前,老胡的侄儿因为溺海死了,老胡还特意去他那里请了假。
华天雄眉心阴沉,所以,杜厉庚当着他的面,意有所指那个假冒他的人,是老胡的侄儿?
开车的人就是老胡,华天雄坐在车后座,盯着坐在驾驶室里开车的老胡,眼眸闭了闭,他什么都没问老胡,等回到华家,他把老胡喊到书房,没多久,老胡出来,神色略显震惊,碰到文贞柳,脚步一顿,猛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文贞柳的眼神很不友善,却很快就走了。
文贞柳被华天雄喊到书房,推开门进去,华天雄坐在靠窗的沙发里抽烟,书房里的烟味很浓,证明华天雄已经抽了很久的烟了。
这个情况有些反常,华天雄因为老了,身子大不如从前,很少再抽烟,也很少做不顾惜身子的事情,哪怕是在床上,也节制了很多,可现在,他却呆在书房里,吞云吐雾,不知顾忌。
文贞柳眼眸微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手打开华天雄面前的窗户,一边说:“今天心情不好吗?怎么抽这么多烟?”
华天雄坐在那里,眉眼深邃,面部因为苍老而染上了皱纹,眼角周围也出现了细纹,可无损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神里的厉色,他望着她半转着开窗户的身子,想到前几个月前,是她举荐老胡的侄儿来当他的司机的事情。
是不是她在背后捣鬼,查了就知道了。
华天雄冷笑,却什么都没问她,一来他还没查,不知道杜厉庚所说真假,二来他也不能因为杜厉庚的一席话,就把矛头又指向文贞柳,这两个人,到底谁在作妖,等老胡调查的结果出来,立马就能知晓。
文贞柳将窗户打开,屋内的烟气味散了一些后,她这才转身,看向华天雄,却见华天雄垂下了眸子,坐在那里,伸手将抽到一半的烟掐灭,伸手将她一捞,扔在了旁边的另一个沙发里。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脱着衣服。
文贞柳大惊,看他这动作,心下惶然,手揪着沙发垫子,维持着脸上的表情说:“天雄,现在还是白天。”
华天雄不理她,故意瞅了一眼她刚刚打开的窗户,冷笑:“不愿意?”
文贞柳摇头:“没有。”
华天雄抽了皮带,文贞柳眉心一跳,不敢逃跑,不敢反抗,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她以为华天雄是因为杜厉庚强占了他很多地盘,心里不舒坦,所以才拿她撒气,她有些委屈,疼的时候,没忍住,哭了出来。
华天雄今天没任何怜惜,甚至还把她按在了窗台上,对着刺目的阳光,她尝受着他给的屈辱。
这不是疼爱,这完全就是凌辱。
眼泪铺了满脸,她却紧咬着牙,不敢出声,怕惹来更多的折磨。
终于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了。
华天雄退开,看她身子倒下来,他眼睛里没任何感情,亦没任何旖旎,他穿好衣服,看着她环抱着自己坐在墙壁一角的样子,低头,一字一句道:“我允许你在我身边,给你和文楚想要的一切,是因为我确实觉得愧对你们母子,你别觉得我对你们会多有感情,妄想在我这里兴风作乱,要是让我发现,你敢背着我搞什么事情,我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直接冷酷地离开,独留文贞柳一个人瑟瑟地缩在角落里,环抱自己,忍着满身的疼意,以及,因他的话,而泛上心来的一阵一阵的疼。
她从来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凉薄的人。
早年跟过他的女人,除了钱,什么都得不到。
而除了钱,她们若还妄想要别的,使用了手段,下场一定极惨。
她能生下文楚,完全是因为她藏的好,后来被华天雄发现,她又哄的好,不然,她和文楚,大概早就被他处理掉了。
想到华天雄的冷狠,文贞柳忽然打了一个冷禁,她看了一眼那个大开的窗户,伸手艰难地扶住沙发椅把,站起身子,拿了衣服,坐在那里穿着。
穿好衣服,她把窗户关上,又坐回沙发里,想着华天雄警告她的话。
明明今天之前,华天雄还好好的,可为什么忽然就这么凶戾,又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呢?
文贞柳心中警觉,怕华天雄是不是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了,离间他和杜厉庚,让他和杜厉庚以死相拼,当然,她要做的,远不止是让华天雄和杜厉庚以死相拼,她要做的还有更多,包括让杜厉庚和华氏兄弟反目成仇。
前一个,她已经做到了,至少现在,华天雄和杜厉庚确实站在了敌对面,华天雄要置杜厉庚于死地,而杜厉庚,已经在明目张胆地霸占华天雄的地盘。
可让杜厉庚和华氏兄弟反目成仇的事情她还没做,如果被华天雄怀疑了,那事情就很难再进行了。
文贞柳顾不得身上的疼意和心上的疼意,立刻冲出书房,去找华天雄。
在楼上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她下楼,见华天雄坐在餐桌前,衣服换了,发丝上还有水气,想来是刚洗罢澡,就下来吃饭了。
文贞柳走过去,佣人立刻为她摆碗筷,她却没动那些筷子,也没坐,径直走到华天雄身边,凄凄楚楚地喊一声:“天雄。”
华天雄抬头看她,她的脸色着实不好看,眼眶红肿,唇角也破了,整张脸都有眼泪的痕迹,她应该是从书房出来就来找他了,尚没打理,她也上了年纪了,若非长的好看,那模样,还真的会丑。
华天雄冲佣人们摆了一下手,佣人们赶紧退下。
华天雄说:“先吃饭。”
文贞柳见佣人们退下了,眼泪一决堤,哭出声来,朝华天雄怀里一倒,哭着道:“天雄,你心里有气,不舒服,尽管拿我撒气就是,我跟着你,不是只想跟你享福的,我也想跟你分担你的痛苦和难过,我知道,这段时间,因为杜厉庚抢夺你的地盘,你很生气,可杜厉庚做的事,跟我没关系呀,你可以拿我撒气,但你不能把我当作冤大头,反而便宜了杜厉庚呀!”
华天雄看着她哭的声泪俱下的样子,薄唇微抿:“他做了什么,我心中知晓,你做了什么,你心中知晓,行了,别哭了,吃饭,再哭就出去。”
文贞柳立马拿纸擦脸,不敢哭了,抬头看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
华天雄沉声说:“吃饭,不想吃饭就出去,别影响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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