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越子倾来,温婆婆都会为她煮一杯茶,然后就忙着继续清扫,或打理荷池,或修剪花枝。
有时,二人也会相对而坐。
越子倾会拉着温婆婆,聊聊外面发生的事。
温婆婆通常话不多,可一开口,编织的皆是诡秘莫辨的局,半分不像垂垂老矣,枯守深宫的老奴。
那些话语犹如则咒语,让越子倾夜夜深陷梦魇,可她非但不排斥,还恳求更多。
许是她的纯净灿烂,全给了身边人,让她对自己格外心狠。
她自小就开始追逐着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早在隐秘不为人知的角落,长成了饱经风雨的参天大树。
此时内外灯火,重叠着温婆婆端着茶盘走出去的影子。
越子倾恍惚间,觉得她还是初见时那副老迈的体态,十几年都未再变老。
她立在光影交错间,缓缓回头,有一个瞬间,让越子倾有种与壁上画中人重叠的错觉。
“我教你的筹谋算计你都学得很好,可我唯一想教会你的东西,你却没有学会。
抛下一切,为自己而活!”
风雅池边,秋千上,草庐里,烈焰中,那些模糊的梦,总有一个声音,在反复的柔声说着。
“这一世,为自己而活!”
越子倾倒吸一口气,稍缓片刻,才失神道,“母妃?”
温婆婆笑了,无不凄凉,声音缓而轻。
“她都撒手不管了,你又何苦纠结她的死因,在乎她的丈夫,守护她的亲人。”
越子倾亦笑,灿烂明媚,没有混杂半丝指责怨念。
“看来,温婆婆也知道母妃因何而死。”
温婆婆没有回答,她抬脚迈步出了殿门,用她苍凉撕裂过的嗓音轻喊着。
“不死不休,昌凌帝让你离了这方天地,他会后悔的。”
其实,温婆婆回头稍微留意下越子倾的神情,她就会发现,这个她从小教大的孩子,有着与她父皇不同的心思。
可惜她脑子一片混乱,终是没回头。
而且就算她看出来了,也未必就阻得了越子倾。
殿门外月影斑驳,归于沉寂,仿若适才的杯碎嘶喊,皆是一场梦,却在仍呆立在原地的越子倾胸口,撕开了一道口子。
为何昌凌帝察觉她将要追寻宣妃死因的时候,要送走她?
而温婆婆,却不看好这个决定呢?
这中间还有何她不知道的关节,哪怕疑虑重重,越子倾也没有追上温婆婆,再问上一问。
她重新坐在了蒲垫上,继续一脸灿烂的与宣妃说近来她经历的事。
虽然从冷宫遇险,到树林夜遇伏,再到围场的一系列事件,没有一件事不惊心动魄,不是明刀,就是暗箭。
除了谈及盈岚与沈姑,稍有落寞外,其余一件件都被她描述的分外有趣。
有动不动就炸毛的吴子慕,有对她赤胆相助的白彻,有明明洞察入微却屡屡缴械认栽的卞容仇。
一桩桩、一件件,说着说着,越子倾趴到一旁的椅子上就睡着了,直到温婆婆进来叫醒她,越子倾才擦着睡眼,打着哈欠,晃晃悠悠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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