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招到骨干人才里，最擅长记账和查账的是芸娘，留黯能说会道学什么都快然而心最为浮躁，小山则是最老实的人，说一做一，不废话干就完事了。</p>
李咎很光速地把账本给了芸娘，把编教材编口诀的事给了留黯，把钻研技术解决难题的事给了小山。</p>
芸娘虽然转职会计，也需要学会八成技术，否则时间一长，难保不被蒙蔽。</p>
留黯本来就是教书先生，教书育人是老本行，就是得改改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他和一般的腐儒不一样，不抵触和“下里巴人”往来，也没有看不起大字不认得一个的农民。他对自己的身份倒是认得清：“若非早年吃了百家饭，只怕早饿死在大门外，还有考秀才的机会？只是我学得不好，教书也教不出个名堂，不如教大家种地，大家种得好了，请个好塾师，或许能多教些好苗。”</p>
他是真的很清醒，比较难得。</p>
至于小山，他大部分时间就像第二个哑巴一样沉默，对李咎教的东西是真的很能花气力去学去思考。可能他真的点了天赋，李咎直觉他的学习速度可能就比小莲差一点点。想来小山平时做农活就没少思考，只是过去没人给他解惑。李咎一点，他就能想通。</p>
三人本就是很干练的人，被分配了不同的“岗位”后，很快就运转了起来。</p>
李咎的种子苗苗已经有部分可以移栽，李咎就用这头一批可移栽的苗当做第一个月的考试题，交给他们去办。</p>
钱、粮、人，李咎给到足够，但是事情从找实验田开始，包括招人招工、搭建大棚……全部由他们自行解决。</p>
同一时间李咎抓紧时间去找陶工烧滴灌的管子和蓄水增压的装置。滴灌技术也是要交给技术站去推广的，不过李咎需要。</p>
李咎能想到的最适合城阳府的节水装置就是滴灌系统，大雍可能做不了很精密的过滤，含有较多杂质的水容易造成滴点堵塞。不过没关系，大雍人力多，堵上了就换，也不麻烦。以后的人如果能搞定过滤，再升级换代也没问题。</p>
滴灌系统的技术难度最低，加工难度最高，工匠方面的事情，李咎除了砸钱，半点忙都帮不上。烧制演示模板这件事从李咎画好图纸开始就移交给了幺娘。</p>
幺娘和芸娘算是如今城阳府里的奇景了。</p>
城阳府里的女眷再穷再苦，平时都不出门。若要出门，必有重要的事情，再有好些人一起，挑着早晚路上没人的时候，那才敢上路。</p>
幺娘芸娘两个却大大方方地抛头露面。芸娘后来去了租佃的实验田，基本也就看不到了，幺娘却一直在外行走。</p>
绝大多数人看不惯幺娘代表“丰穰侯”管这管那——比丰穰侯的幕僚门客苏秀才管得还多哩！然而没人敢当着幺娘的面说一个“不”字。</p>
特别是那些经营着产业的，背着说幺娘不知检点，当面一口一个“李姑娘”叫得毕恭毕敬。</p>
芸娘、花姐儿和幺娘住在一块儿，多少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或旁敲侧击地想提醒幺娘，幺娘却不甚在意：“我知道的，这样的人我也没少遇见。要我们老爷的话说，‘我就喜欢看他们又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只能忍着我捧着我的怂样儿’。而且我这才哪到哪儿呀，二位将来有幸去江南，见见我的好姐姐，掌着半个李家的产业，一个人走在路上都是八面威风的模样，那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呢。”</p>
花姐不怎么出门，听了就羡慕一下，倒无所谓。芸娘却若有所思地跟着点了点头，后来她再去实验田，就更懒得理会外面的言三语四了——那么大个幺娘和幺娘她姐杵在那呢！</p>
“技术站”的三个骨干在城东置办了一片实验田，和李咎的青山快乐老家一样，一半是平地一半在坡上。</p>
然后他们雇人在坡上凿了个蓄水池，用水泥、石头、陶瓷片糊了五个面以防渗，定期往里头补充河水作为水源使用。</p>
平地里搭了大棚，里头是小麦、黍子、花生，山上搭了几个临时的棚屋给守夜的人居住，水池边是黄瓜，其他地方暂时种着作为对照组和繁育组的作物，还有一个角落空着，是给还没长出来的苹果苗做的准备。</p>
苹果还都是小苗苗，暂时没到移植的时候。李咎拿的苹果是种子和扦插苗，扦插苗路上就死得差不多了，不过李咎仓储里还有一些小苗，他会将一些死掉的扦插苗更换为仓库里还有活性的新苗，就用这个办法存活了几棵苗苗，剩下的都是种子，还在生根发芽。</p>
棚屋旁边有技术站的办事和居住场所，是方方正正两进的四合院，正在建。棚屋一路通往山下最凹处挖了蓄粪池和堆肥池，再远一点是制造土化肥的作坊。李咎赞助的一头耕牛两头骡子养在棚屋脚下的圈里，</p>
这就是技术站的一期雏形布局。</p>
芸娘和留黯、小山商议后，先期招募了二十位农夫参与实验田的耕种。这二十位农夫不是全职或者终身制的参与者，他们有自己的田地要耕种，接受招募只是因为有多余的劳动力用不完，想多挣一口饭吃。</p>
“技术站”招募人手时，这些农夫也听说了，他们都不认得字，也不觉得这事能成，就可惜自己拿不上一个月一石米一两银的月钱。</p>
他们刚到实验田，就羡慕嫉妒拿月钱的人。他们不敢对留黯这个秀才有所言语，对芸娘和小山就没那么客气了。</p>
李咎不知道，知道他也没办法插手。人是芸娘他们自己招的，将来的事也得芸娘他们自己办，他插手一时，还能插手一世？</p>
没过多久，芸娘雷厉风行地换掉了事儿干得不行还整天逼逼赖赖的几个农夫，再次补充人手，这次补充的人手里有两个非常健壮的农妇。</p>
农妇干农活是常事，不像芸娘做的是“男人们才该做的事”，不会招来流言蜚语。况且两个农妇做事很上心，照顾的大棚温度都比别人靠谱，每次考评都是“上上”，每五天拿一次的工钱也都是最高的，连带着原本有些懒散的其他人也一日比一日正经。</p>
李咎偶尔去他们的实验田看看，地里几乎一天一个样，一切都在磕磕绊绊中有序前行，这就很好。</p>
随着时间推移，实验田和其他地方的区别渐渐地明显了起来。</p>
实验田里种着李咎带来的种子、本地的种子，本地种子有黍子小麦这样的对比组同类种子，也有蔬菜瓜果等经济作物。种子的待遇又分大棚+土肥待遇（不含小麦黍子）、大棚（不含小麦黍子）或土肥待遇、本地其他种植方法相同待遇（不含落花生）等不同的情况。</p>
一段时间过去后，人们肉眼可见地发现，就算不考虑品种问题，实验田里种的麦子黍子瓜果菜蔬，长得也比他们寻常地里的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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