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先去正堂见了尤南老相公,将今日的事情前后说清楚,尤南道:“可知刁民难惹,我已命人去督促官府查办此事。先生对我这几个孙女儿的救命之恩,当没齿难忘。听闻先生家中只得一人,若是先生愿意,便请我儿与先生结为异姓兄弟,老夫虽则力衰,尚有几个老朋友,自当为先生尽心。”
这话说的,就差没明着说将来他们尤家的关系都给李咎用了。李咎坚持推辞拒绝,古代社会长辈对晚辈有绝对控制权,尊长杀卑亲往往只需要象征性地稍微罚一点钱,他是多想不开才要给自己找个爹!
尤南见状,也没坚持,只让几个丫头带李咎去更衣换洗回来好吃压惊饭。
早前尤南得到二媳妇遣人送信,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热水和换洗的衣服;又让厨房连夜赶着一桌席面,作得水陆八珍齐全,温得杏花村羊羔酒都有,好与李咎道谢。
李咎一路去,万事都已经准备妥当。尤南把自家后院一口温泉都让了出来,泡澡的池子洗得干干净净,灌得满满当当,池里加了不知多少凝神镇定的香料和药材,最绝的是上面还飘着一层月季、蔷薇、杭白菊、桂花等时令花的花瓣。一旁早有几个穿着简单的美婢,袒露着雪白的胳膊和脖颈,捧着巾、帕、篦、新衣等物等着服侍他。
当了二十多年和尚的李咎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被瞎了。
好容易将这群漂亮姑娘都打发了,李咎自己取了热水和香皂——还是他送来的上海硫磺皂,光速洗好战斗澡,然后顶着一头堪堪到肩膀的湿漉漉的头发直接回自己房里,换了一身自己的衣服。
他在这边拾掇自己,另一边的姑娘们正在战战兢兢地给尤南回信儿。尤南让她们把李咎伺候周到服侍妥帖,但是李咎却把她们都赶走了。她们又拗不过李咎,且多少有点怕这个传闻里“手刃几十个粗条大汉”的凶神,并不敢强行留下,只得回来复命。她们没完成任务,就很担心自己的命运。
尤南是个宽容的老太爷不假,可是他的宽容只对那些有用的人生效,对没用的人可没半点宽待,鞭策、发卖都是常有的。
女孩子们或指望被收房,或等着到了年纪赎身出去嫁人,可不想中间横生枝节。
“你们说他有些意动,但是忍住了?”尤南也是万分惊讶。他手下的姑娘是什么容貌品格,他心里有数。李咎大凡是个喜欢女人的,都不可能婉拒这样送到床上的绝色,可他偏就忍住了!不知是他已经猜到送上门的肥肉吃了要付出代价,还是单纯地履行自己夸口许下的诺言“必得一知音方为婚配”。
婢女们噤若寒蝉,唯恐尤南一个不高兴就把她们随意发卖嫁人,或者赶去外面做粗活。
尤南喜欢看戏听曲,喜欢漂亮姑娘们的温柔小意,当然不会因为李咎这个棘手货就把自己悉心栽培的女孩子们废了。他挥手让她们各自回去自行安排练习或当值,按下此事不表,转身去了待客的花厅。
这一顿是压惊饭,也是道谢的席面,尤南亲自待客,两个老爷作陪,黄致给李咎当搭伴儿,底下成了丁的孙子们也都陪在席上,席下还有门客作陪,显是万分感激的意思。
李咎将擦到七分干的头发用一方燕居的幅巾罩起来,寻了一身可以见客的道袍就来了,看着眼前的席面着实地忍不住想叹气。
黄致搁那里请言慢语缓和了两句,尤南让人给李咎满上一杯,郑重道谢,方命开席,席间就不免说到了酉禅寺一行的情况。
李咎忙说是因为自己要去酉禅寺,才有这么一场冲突:如果他不跟去,尤府极有可能就不会去酉禅寺了;又或者二夫人她们一定要去,那么尤家一定配上足额的护卫,那贼人都是平民出身,又不是什么武林高人,绝不会对有着几十个家丁护卫的车队下手。总之就是这件事他只是凑巧碰上,天意如此,算不得什么恩情。
尤晋陪了两盏酒,些微有些醉意,有些话就好说开了:“先生不知,其实里头有别的事情。乃是我那女儿……唉,不提也罢!”
尤复与李咎关系更好些,只是没有兄弟的血缘,亲近倒也不差什么:“刚才你不在,外面太守派人来说贼首已经招供,原来是有个纨绔玩意儿,求娶我家姑娘。我和二弟觉得这孩子年纪二十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家里纵着一味地疯玩,不是良配,故而不曾答应。没想到这人心生毒计,竟想毁了咱们家姑娘的清白。幸而有你在,我们家姑娘没事,他的歹毒心思也算是昭示了。这会儿我父亲还不知道,等晚上父亲知道了,怕不把他全家给治死。”
李咎闻言直皱眉,竟有这样恶毒的人,若是下午在密林里多追击一段说不定就能拿下人,到时候先没收他的作案工具,看他还敢不敢!
“金陵城竟有这样的人?对你们家都敢如此行事,恐怕良家妇女也没少遭荼毒?”
尤复道:“这我也不知道了,往日偶尔赴席看见过他,看起来到也是个正常人,谁想得到他这样下流?”
……尤复是个书呆子,尤晋是个老古板且不常在金陵,外面的事情不知道,也很正常。
李咎无奈地摇摇头,还好他们嫌弃那人不学无术,没有答应求婚,否则还不知道四姑娘现在怎样呢。想来能养出这么个儿子的人家,父母大约也不是什么善茬。
不过善不善的,等尤南回过神来,自然有尤南处理,听尤复的意思,恐怕是要“天凉王破”了。
尤复和他叽叽喳喳地吐槽了一大堆,话题继续往下走,就到了谢礼上:“我父亲给你准备了厚礼,等你走时,一并给你算上。对了,我听说我家几个丫头伺候你,都被你赶走了。这也奇了,她们虽不及赵姑娘貌美,却也是人中绝色,本也极仰慕你这个搞出了‘德云社’的大戏曲家。既然不存在强迫,又有十分容貌,怎么你也不要?别是……该看看大夫?”
李咎没好声地说:“兄长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我是怕啊!怕这人容易到手,不容易脱手啊。令尊有令尊的盘算,那也要看我上不上这道。兄长,我和令尊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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