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注定是不安宁的夜晚。
收割、称重、计数、搬运、登记入仓……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精神兴奋,身体却很疲倦。他们睡得比平时稍微晚了些,脑子里还是满坑满谷的粮食,一沾枕头却又睡熟了。
等四下都安静了,差不多子时过半,魏八和魏七两个悄悄溜出来,躲在北门边的小树林里小声叽咕。
“哥……咱们真的跟李哥干吗?我怕,李园挺好的,我,我不想当强盗……”
魏七就想,李哥说的果然没错,女人就是贪图安稳。留在李园一辈子当长工吗?苦哈哈一天做到死挣几个钱,说不定哪天得罪了主家或者病了老了干不了活就会被扫地出门!不如干一票大的,拿了钱当富家翁。躺着吃肉不好么?等干完这票拿了钱走人,妹妹就该知道怎么过才舒服了。
魏七有些不耐烦,但是怕妹妹喊将起来,只得假意安抚她:“没事的,又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在门口看着别让巡逻的人吵就来就行了。就算咱们没成,又碍你什么。”
“可是……”魏八想说那个李熊平日里在镇上就仗着一把子力气带着几个所谓的“兄弟”横行霸道,就算今晚真的得手了,难保他不独吞。
魏七却懒得再听下去了,他推着妹妹去北门边放风,自己则想办法对付今晚上夜守门的人。
李园的护卫工作是三班倒的,每班八人,四个时辰。其中人守门,四人巡视。南门是正门,两个人守着,北门和马厩旁的角门各有一个上夜的。
魏七这几天偷偷摸摸和李熊联系过几次,被李熊说服继续蹲点打劫李园,他将李园的各种情况,特别是财物和家丁的值班安排,都和李熊一一说清楚,最后李熊定下从北门偷入李园。
南门是正门,动静太大,而且进了门还有二门,倒座房里常年有人,二门边还住着几个长工呢。西角门有牲口棚子,牲口警惕性强,怕叫嚷起来惊动罗家父子;且西边住的人多,茅厕都有三五个,晚上说不定就会被起夜的撞见。
北门虽然有十来个短工住在这里,但是短工来来去去的换人很频繁,很多人今天做明天就不做了,或者突然晚上不回家了住在李园的,人和人之间陌生得紧。即使被发现了,只说是才刚招上的,或可糊弄过去。那些短工除了极个别和李园比较熟悉的,其他人都比较生疏,即使有所怀疑,只怕多一事少一事的不敢声张。
魏七算着时间,子时三刻会有巡视的经过,再下次经过就是两刻以后了。两刻钟,足够李熊他们赚进来将北门打开,放弟兄们进来。
李熊一开始的计划是偷,打开北门叫两个兄弟将短工们震吓住,再把四个巡夜的绑了,再兵分两路。一路偷偷摸到仓库去,将仓库里的好东西搬走,另一路去李咎的房子,顺道端了女眷的窝,把李咎绑了,捉上他妹妹或者姘头威胁他把钱拿出来。
这是顺利的,倘若不顺利,他们就抱团,先把西边的长工都制住,再搞东边的女眷和李咎,抢完把人都杀了,一把火烧干净。倘若李咎识相,就威胁他证明他们都是他的亲戚,再逼他写契书把房子土地都留给他们,这样他们可以合法地获得这个庄园——在乡下,他们都是这么干的。如果某家死了男人,这男人的兄弟多半会将他的妻儿逼死或贩卖掉,然后霸占死者的所有财产。也有善良的人愿意照顾孤儿寡母的,着实不太常见。如果死者没有兄弟,那就是村里人多势众的几家人接手财产。
李熊小时候就是这么被叔伯欺负的,他娘被按上“通///奸”的罪名扔到水里淹死了,他被当做奸生子卖到了镇上当奴仆。后来长大了他就杀了那为富不仁的老东西,带着其他伙计杀回老家,把当年逼死他母亲的人一个一个抓出来,逼着他们跳井死了。结果族里反而惧怕起他们来,反而战战兢兢地吐出了钱财和田产。
由是李熊就找到了新的生财之道。他看上哪家软弱可欺,就将那家人逼死伪装自尽,或者找借口处刑淹死,实在是常例之事。
巡夜的人走过去了,片刻后,几声突兀的鹧鸪声响起,是约定的暗号。魏七看看魏八的方向,没什么动静,那边是安全的。他从树底下的阴影走出来,拖着一根门栓走向看门的大爷,堆着笑说:“虎叔叔,我刚想去小解,回来找不到我住的地儿了,您能不能给指指?”
虎叔转身回头往身后指去,然后就被魏七狠狠一棍子敲在后脑勺上晕倒在地。
魏七用提前带来的腰带把虎叔捆了,堵住嘴拖到旁边的空屋子里面,随后打开北门,也发出几声鹧鸪叫,埋伏许久的李熊就带着一群人出现了。
李熊满意地拍拍魏七的肩膀:“好样的!以后有我一口肉,绝少不了你一碗饭!走,我们先把人都处理了!”
李熊的计划是按照这个时代做的,偷偷制服,各个击破。但是李咎的安保措施却不是按这个时代做的,既然知道这个时代没有监控、人命还脆弱,世道再安宁也从不少土匪恶霸,他怎么可能放着一屋子老弱妇孺在那儿,晚上却高枕无忧?
仓储中心的报警器,安排!就算电源问题短时间内无法解决,只靠存量也足够用上几百年了。女眷的那栋楼门口、仓库小楼的单独通道,以及李咎这个主楼的正门、天台的小门,都被李咎放了磁吸警报器,一到就寝时间就会打开警报器的开关。哑巴自己进出时,关闭警报器再开门就不会有声响,如果是外人闯入,警报器就会报警。
李熊等人摸黑把短工房给端掉了,将短工们一个个捂住嘴绑了起来。里头挣扎得比较凶的几人少不了吃苦头,被李熊照头打得奄奄一息。
接下来他们按计划的兵分两路,一路去仓库,一路去东院。李熊听说李咎高大如熊罴,担心其他人搞不定李咎,故而亲自领了东院这队,气势汹汹地直扑李咎那个小楼。
刚走到半路,还在对照魏七的描述找通向东院的门时,一道尖锐的警报声划破长空,继而东边的西边的各个房屋都传来嘈杂的动静,刚刚还漆黑一片的窗户,一扇接一扇地亮了起来。
李熊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手抓起袍子披上,一手提起床头的长刀,快步走到窗边,往外的方向看去。只见仓库那边还有东西两院之间的长廊里影影绰绰的好些人头攒动,很不正常!
“太平日子过了半年,差点忘了怎么打仗,来得好!”
李咎自言自语着,将窗边的长弓和箭囊一背,掀起衣摆一个挺身就从窗边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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