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郡守微服来到青山县刚两天功夫,走了走李园水泥浇筑的路,听了许多李园的种种奇闻异事,也买了几份报纸,看了青山县最新的一期《李园本三国演义》,对王县令的书信文章里所写的内容信了七八成。
活在人们的传说里的李咎让他好奇极了,因此在确定济贫处和郊外的农田一切正常后,司马郡守第一个查访的地方就是李园。
他才刚来到大家口中所说的“大南市”,找到“大南市”的标志性建筑物“光面白脸儿七张三国板儿”,就听得李园里面山呼似的敬谢词。
司马郡守不信神神道道的东西,听到这个不免皱起眉头。再看李园的南门,门户大开无人把守,附近还有好些人拖儿带女地往里跑。
跟郡守一起前来的门客很有眼色,拦下了一个形色不那么匆匆的中年男子:“您好啊,我们家老爷从外地来的,不知道贵地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都往这家跑?”
中年男顿下脚步,要笑不笑的,说道:“他家没事都要整活哩。今天听闻有什么祥瑞,祥瑞嘛,这个大家都想看看喽。”
古人说祥瑞,那就是奇珍异兽出于野,天降吉兆,红云漫天……基本上都是政权合法性的论据。
显然这中玄之又玄的东西很不对司马郡守的脾性。他将不悦藏在心里,安心掉头就走,但是后面几个人的八卦声又让他折了回来。
“……了不得,刚算的玉米,二分地种得了五百三十斤!快快叫咱们家的人都过来,咱们找李老爷说说情,要种子去!”
“二分地,五百斤?真的?比稻子一亩得的还多!”
“这还算少的!另有一个什么土豆,二分地有六百斤呢!我都怀疑听错了!别扯了,快走快走,你想,就这么些种子,想分多点不得先下手为强……”
几个人急匆匆的拦着别个狂奔离开了,司马郡守顿了顿,对门客道:“我刚才没听错?二分地出产了五百斤的粮食?”
门客也正狐疑着:“好像是这样没错……这……大人,咱们还是进去看看?”
“走走,赶紧的。”
……
田地边上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司马郡守挤不进去,但是站在外圈也看得到地头的粮食山和大白板子。
大白板子上的现代数字计算过程,他们看不懂。那最后一排大写数字,极好明白。
虽然不知道“玉米”等物究竟是什么,可是只看那斤数,也足够让司马郡守脑子发蒙了。
激动不已的人们向不知名的上苍叩谢许久,才在李咎的劝说下相互搀扶着站起来。
人们怀着最朴素的敬意,即使李咎说这些食物是先辈辛苦改良、一代代优化的结果,他们依然会感谢苍天。
李咎对此没有说什么,生产力过于低下的时代,靠天吃饭,他们心里还有对天的敬畏,也不算全然是坏事。
因此等他们的情绪稍微缓解之后,李咎才说道:“这次的丰收,是必然,也是意外。未来因为各种原因,很可能不会再有数倍之高的收成。但是只要我们努力,翻一番、翻两番,总是可以做到的。为此,有两件事情,需要大家帮忙,不限是否是李园人。”
李园人自然都听李咎的,那些跟着看热闹的人里,就有胆大的接话说:“老爷尽管吩咐,只要能舍我一包种子,您说什么都算!”
其他人也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这是金种子银种子呀,请老爷舍我们些!”
李咎做了个安抚的动作,道:“这正是我要说的事情。请各位仔细听一听,仔细想一想。我们李家不种庄稼,只专心培育良种,故而种子一定会对外分发,但不是今年,也不是明年。请大家互相转告,互相劝告,耐心等待。你们有什么不放心呢?我,李咎,全家只得一个人,一共只有百来亩平地。攒着那么种子不卖,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不是出于私心要推迟分发种子的时间,请大家再仔细想想我说的道理:这里一共只有一千多斤种子,即便都分给大家,明年的产量也极其有限,且给了东家少了西家,谁得了,自然就有没得的人家嫉妒,若要人人都分得,却是水磨工夫。”
躁动不安的人听了这话,便也觉得有理。而况他们也有隐忧,这么好的种子,却只得一千多斤,每人分二十斤,也只能分六七十家,总是分得到的人家少,分不到的人家多。倘若分不到的人家秉性善良却也罢了,若是摊上四邻八里的都是狠心人,趁着月黑夜里祸祸庄稼,如何了局?这样的事屡见不鲜,那些种田的人家没少听说什么瓜被人割了、树被人砍了、秧苗被水淹了、粮垛子被火烧了等等,故而他们也是顾虑的。
李咎见他们肯认真听,又继续道:“是以,我的想法是,明年我将使用这些种子继续育种,到后年有了上万斤种子,就可以分给大家拿去自行栽种。此外,这些种子到底应该几月栽种,怎么照顾,有什么虫害,我也并非十分了解。今年虽然记录了一些遇到的特殊状况,但是仍未详尽。若是明年迫不及待地就让大家去种新品,难保万一,减产事小,饿肚子事大。我希望大家再给我一年时间,让我们将农作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记下来,和种子一起交给大家。大家若是不放心,觉得我红口白牙糊弄大家,今日到场的各位便可以找我的管家立个字据,承诺后年李园必以今日的粮价出售二十斤种子给你们每家每户。”
众人听了便拍起手来,无不称颂者。尤其住得近的那些人,因为跟着展板学了认字,更不怕李咎在字据上糊弄自己,更是真心实意地感激起李咎来。
初三等人忙忙取纸笔和桌子来,现场放在一旁,请那说书的和书童帮忙措辞好了做模板贴在大白板上。邻人果真要字据的,只排队找吴管家就行了。
司马郡守瞅着一丝不差,又老成稳妥,又大方实诚,不禁点了点头,对李咎和李园的好感又上来了。
自古来推广新粮食都要冒着颗粒无收的风险,倘若李咎真的今天就把种子分了,万一明年减产乃至无产,估计会被愤怒得失去理智的农民活撕了。往后压一年,又可以证明种子本身的稳定性,又可以攒一些粮食以防出现减产绝收的情形,这样稳妥才是做事的人。
只是……他刚才说有两件事,现在却只说了一件,却不知第二件是什么。司马郡守正待要问,那王县令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已经问出了口:“李先生,您说的两件事,还有一件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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