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看电影

    我小时候，印象中没什么激动的事儿，绞尽脑汁地在记忆深处挖掘，才挖出了一些小激动，那就是听说今晚有电影。

    小镇没室内放电影的条件，只能在开阔的露天场地拉上一块幕布，放映机架在人群中就放映起来了。

    小镇放电影是不用买票的，往往是村里有人偷了集体的东西，或进禁山砍柴去禁塘钓鱼，被逮住了，就罚他出钱放上一场电影。

    “今晚有电影”是人人都期盼的好消息，一听到“今晚有电影”，我就会和小伙伴们一起，早早拿个条凳去放映场地霸位子。

    那么，我小时候都看过哪些电影呢？

    我回想起来的第一部电影是《秋翁遇仙记》：

    “此片是一部神话故事剧。

    秋翁（齐衡 饰）爱花如命，枯死的牡丹经他的手也能复活开花。

    此事传开后，财主张霸（王岚 饰）打起坏主意，借机敲诈未果，便唆使张衙内（关宏达 饰）等泼皮进园饮酒作乐，高兴之下他让秋翁把花园送给他，秋翁不允，张即让手下将花园砸毁扬长而去。

    深夜，伤心的秋翁整理着被毁的花园，突然，牡丹仙子（王小蓉 饰）化作村姑出现在秋翁面前，做法将落花返枝，秋翁惊诧不已。

    张衙内闻讯后，诬秋翁妖法惑众，勾结官府将秋翁下狱。受贿的贪官本想重判秋翁，花仙施法大闹公堂，并惩治了作恶多端的张衙内。获释的秋翁回到园内，只见蝴蝶飞舞，百花盛开......”

    我母亲是个相信迷信的人，不仅相信菩萨，对《秋翁遇仙记》的剧情也深信不疑，看完电影后对我说：

    “看到没有？花是仙女变的，你今后看到花，只许看不许碰！”

    我跟母亲说：

    “这是神话故事，瞎编的！你就信了？”

    母亲很认真地对我说：“电影上真真切切的，编怎么可能编出来？”

    我回想起来的第二部电影是《红孩子》：

    “1934年10月，主力红军长征，根据地又面临白匪的反扑，李家坳赤卫队也跑到山上打游击。

    苏维埃政权李主席（赵滋民 饰）的儿子苏保（陈克然 饰），偷偷联络小伙伴背着大人找红军，后被李公公（张延 饰）找回，并批评他们不该瞒着大人私自找队伍。

    白军靖卫团长黄静波（李孟尧 饰）率部杀回李家坳，对当初瓜分他家财产的赤卫队家属进行大屠杀。

    为替亲人报仇，孩子们自发组成少年游击队，他们巧夺枪支，伺机消灭敌人。

    一次李主席不幸被捕，关押在敌营的柴房里，孩子们机智混入靖卫团，摸掉敌岗哨，成功地营救了李主席，战斗中，冬伢子（关敬熙 饰）献出了年幼的生命。孩子们在严酷的环境下不屈地战斗着......”

    如今，电影里所有场面，在我的记忆中都模糊不清了，唯有冬伢子妈妈那头被风吹得旗帜般飘扬的长发，仍在我眼前飘啊飘啊。

    我回想起来的第三部电影是《奇袭》：

    “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志愿军首长交给某部连长方勇（张勇手 饰）一个艰巨任务，让其带领一支侦察队深入敌占区，炸毁一座敌援军必经之路——康平桥。

    领受任务后，方勇带队日夜兼程，巧妙的绕过敌人的雷区封锁带。在过公路时，他们伪装成美军巡逻队，一班长（邢吉田 饰）化妆成美国佬对在公路上临时露营的李伪车队哇哇乱叫，敌上尉（谢万和 饰）不知真伪，只好带车队悻悻离去。

    他们迅速通过阿玛妮（曲云 饰）和游击队员朴金玉（袁霞 饰）取得联系。之后他们化装成伤兵，骗取一辆吉普车开到桥头，摸清了敌人桥头的火力布防及大桥结构。

    此时，敌人发现丢失了吉普车，开枪拦截，方勇驾车疾驶离开，敌人摩托车队穷追不舍，情急中方勇弃车摆脱了敌人。当敌上校听说康平桥上发现共军时，绝望地大喊‘完了’......”

    这部电影成了我们小伙伴们玩“解放军－美国佬”的教材，我们用玉米杆做的机关枪，用纸张做的手枪，天天在村后的乌嗲溪青石桥上，冲过来杀过去地英勇战斗。

    我回想起来的第四部电影是《英雄儿女》：

    “抗美援朝时期的某高地，激烈的战争正在进行，刚出院的中方志愿军战士王成（刘世龙）一回到部队就要求投入到战斗中去，并拿出父亲王复标（周文彬）鼓励他为国立功的家书给张团长（郭振清）和政委王文清（田方）看，王复标是王文清的老战友，他也知道王成是王复标的儿子。

    王成在战斗中壮烈牺牲，全团展开向他学习的行动，文艺兵、王成的妹妹王芳（刘尚娴）强忍悲痛投入到创作中。

    和王芳的接触中，王文清虽认出她是自己十八年前无奈丢下、后被王复标收养的女儿，却没有和她相认，而是鼓励她以实际行动向哥哥学习，王芳也在后来的战斗中有英勇表现。”

    看过这部电影后，我爱上了慷慨激昂的朗诵，爱上了一遍又一遍地默写《英雄儿女》的歌词，我感觉着这歌词就像是自己创作的。王芳那跳舞的样子，那歌唱英雄挺胸“独身挡”的动作，深深刻在我的脑海，至今依然清晰动人。

    我回想起来的第五部电影是《刘三姐》：

    “根据广西壮族民间传说改编而成的戏曲电影。

    砍柴女刘三姐（黄婉秋）以唱帮穷苦人解气的山歌名闻四乡，却也因此被视她为肉中刺的财主陷害，幸运捡得一条命后，她一路歌声沿江而下。

    老渔夫（张巨克）和儿子阿牛（刘世龙）通过歌声将她辨出，将她接入家中。

    远近乡民听闻，都赶来与刘三姐赛歌，以为她已人头落地的哥哥刘二（梁音）也因此机与她重逢。因为歌词中多处直揭财主对穷苦人的盘剥，乡民叫好同时亦令当地财主莫怀仁（夏宗学）极为恐慌。

    为防乡民暴动，莫怀仁想以淫威令刘三姐噤声，只换回自己的难堪，刘三姐言称若赛歌胜过她，她自不会开口再唱。刘二怕妹妹重蹈覆辙，想带她远走他处，但刘三姐誓要好好惩治莫怀仁。

    莫怀仁找来一帮酸臭文人信心满满与刘三姐赛歌，不想个个被她骂得狗血喷头。为让刘三姐屈服，莫怀仁暗中将她绑至府中，施以锦衣美食，只换来刘三姐的几声冷笑。早已与刘三姐暗中生情的阿牛、刘二及众乡民，则颇为担忧她的安危，正想办法将她营救。”

    看这部电影时，我已是一名知青，正在荞麦坞知青点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知青点差不多是全体知青，追着《刘三姐》追了十几场，它在东村放映我们就追到东村，它在西村放映我们就追到西村。

    《刘三姐》在我们知青点周边村庄放映的这十几场，几乎是场场爆满。

    其实，说是看电影，不如是轧热闹，小伙子都想挤到有大姑娘的地方，所以就挤来挤去的，真是人山人海，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海像海浪样翻滚着。

    我回想起来的第六部电影是《金环蚀》：

    “昭和39年，民政党现任总裁寺田政臣（久米明 饰）战胜最大对手酒井和明（神田隆 饰），获得连任，双方为此投入总计近40亿日元的选举金。

    选举后数日，隶属寺田派的星野官房长官的秘书西尾拜见有金融王之称的商人石原参吉（宇野重吉 饰），明确表示希望石原帮寺田派弥补竞选后留下的两亿日元欠款。石原断然拒绝后，请日本政治新闻社社长古垣（高桥悦史 饰）调查幕后之事。

    调查得知，九州福流川水库正在招标，星野康雄（仲代达矢 饰）意欲让曾为民政党贡献大笔政治献金的竹田建设中标，而负责招标的电力建设公司亦另有打算。石原的介入揭开了虚伪政治背后的丑恶一面……”

    看这部电影时，我已是浙西分校78届的一名大专生，正在学习高等数理化。

    那时候，电影票“一票难求”的程度不亚于春运抢火车票。经常是一堆人挤在售票窗口，同时伸进来十几只手，售票员没有办法，只能抓住其中一只，接过钞票，然后把票塞到对方手里，再把手推出去。

    我们班的一个同学是买票高手，他个子小却很灵活，电影院售票窗口前总是人山人海，你根本没办法挤到前头去买票，他就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当成了海面，由我们几个同学把他抬到人头之上，然后，他就游着向前，把满手钱伸进售票窗口去，然后抓着一把电影票出来。

    我细细想来，自己的整个人生，就是在看一幕幕有自己参演的电影。白天看去，是彩色的现在进行时；夜晚看的则是黑白的过去时。

    在每一个清晨到来时，我看到的是一个彩色的世界，光灿灿的红日，蔚蓝的天空，绿茵茵的小草大树，远处的青山，脚下奔流不息的乌溪江，身边奔过的五颜六色的小车……我开始走进一幕幕有我参演的人生。

    在现实的人生中，我会遇上一件又一件烦心事，或是令我担忧的事。比如：我的口袋里没钱，但烟瘾上来了，很想买包香烟；我的居民户口迁到了农村，离开农村时，需要重新将户口从农村迁走，能顺利迁走吗；我读大专读得很力不从心，许多知识点都无能弄懂，可是要考试了，若考不合格怎么办？

    当第一个夜晚，我躺倒床上进入梦乡时，白天那些发生过的烦心事和令我担忧的事，就成了一幕幕黑白电影：

    我游荡在一爿又一爿商店，问店员：“有烟买吗？”可是，当我把手伸进口袋捣出钱来时，发现是几张假币……

    我一夜又一夜地游荡在知青点，发现我们虽然离开了农村，可还得去知青点，我问知青点里的人：“我们什么时候能正式离开这里呀？”都说不知道啊！

    我一夜又一夜地游荡在教室，参加永远也考不完的考试，这些知识我都没办法学会，怎么考啊？！

    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活在电影中，时代发展到如今的信息时代，就连《手机》上也可看电影了。

    （注：本章节小说引用的电影介绍来自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