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7岁那年,我爸从竹马馆铁路养工区调到了后溪铁路养路工区,我家就随我父亲搬到了后溪,住进了一家村民的出租房里,我的家就在后溪了。
我的家座落在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巷中,这是一间约有10平方左右的门厅,厚重的两扇大木门打开来,南北墙呈八字壁立,门槛下是鹅卵铺铺成的石阶,抬头是题有“秀映山南”四字的门檐。
门槛下的鹅卵石阶很滑,有个下雪天,我母亲出门时,从鹅卵石阶上摔了一跤,我姐姐的 “妈妈……”一声焦急的呼喊,顿时把天都给叫黑了。
我家的左邻从老大开始全是男孩,叫海青、海良、海水……最后总算盼来了一个女孩叫海英。
我家的右舍从老大开始全是女孩,叫水仙、水花、三花……最后总算盼来了一个男孩叫毛土。
我和右舍家的水花、毛土常常玩在一起过娃娃家:
好像就在昨天,我和你一块玩
你扮妈妈,我扮爸爸
但今天早已过了童年
你在哪?过得好吗
水花告诉我:
“我妈说,家的一支野山参,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我问她家猫咪:“你有看到过吗?”
它“喵”一声跑开了,那意思是:干嘛问我?你们不会自己找啊!
自此它就猛长个子,象极一只小老虎了,旁人看了都很别吃惊:
“你们家的大猫咪怎么长得比我的狗狗还大呀?叫啥呢?”
水花不无骄傲地得意告诉惊奇的人们:“它是我们家虎妞!”
别看它个大,但特粘我,我去水花家跟她过娃娃家时,总左右在我身边,我去哪它就跟我到哪,总喜欢静静地躺在我的脚边。
可入春后,我发现它有些不对劲了,好象总有意无意地疏远我。这让我很是疑惑:怎么?怎么突然摆架子我看?
有一晚,它竟单独外出了,还象个孩子受了委屈那样哭个不停。
我就郁了闷了:水花家慢待你了吗?
我对它大喊:“虎妞,别哭了,到我脚边来!”
可它就是不理我,我出去追它,它怎么都不肯跟我玩了。
不久,它竟然就有了身孕,接着生下了一对“小虎”。
时至一九六二年,我上小学后就再没与水花一起玩过娃娃家了,虎妞也不再认识我了。
我们小学一年级,班里都是清一色的山镇小孩,个个像是泥泞地里的小草,虽也清纯可爱,但浑身沾着黑泥巴似的,黑乎乎脏兮兮的,还鼻挂永远也擦不去的涕泗,不时“吱吱”地吸溜着。
这种情况在某一天有了改变,班里忽然冒出了一名让我们所有同学自惭形秽的女生。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头顶一对精心梳理的翘翘辫,鲜亮合体的衣装,无不让我们惊羡不已。就宛如一支出水芙蓉,俏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阿娜多姿,冰清玉洁。
她来自城里,叫苏苹,因她母亲在小镇合作社工作,她才来乡下读书的。我很想跟她说说话,但又鼓不起跟女同学搭讪的勇气。
那时,小镇还没电灯,夜来,家家户户都煤油灯黑烟缭绕,薰得人人都两鼻孔黑黑的,也许肺也十有八九是黑黑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是那时村人向往的那遥远的未来。
每当夜晚来临,总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未知的危险中,内心总充满了莫名的恐惧。
夜出,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学校在“六一”儿童节要举办一台文艺演出,要求我们参演的同学晚上去学校排练。我跟老师说:
“晚上黑漆漆的,我害怕,不敢来学校。”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时苏苹竟然跟我说道:
“你怕什么?又不是你一人夜里来校排练,同学们可以一起送你回家的!”
同学们立刻表示赞同:
“是啊,排练结束后,大家一起送你回家。”
既然小同学们都说好要送我回家的,我就再没理由不去参加排练了。那晚,是我第一次从外面夜里回家,街面黑乎乎的,偶尔有几家还开着门,可看到里头昏暗的煤油灯光。同学们只送我到弄堂口,然后目送我一人走进深深的弄堂。
一个人陷进幽暗里,我紧张得汗毛全竖了起来,隐隐约约感觉到背后有什么跟着我,我一路小跑起来,那跟着我的声响也紧追不舍,我几乎吓得要昏倒了,跑进家门一下紧紧抱紧妈妈颤抖着叫道:
“有东西跟在我后头!”
妈妈从我的脚后根扯下了一张粽叶说:
“看把你吓的!是粽叶粘到你鞋上了,这下你不怕了?”
这真是虚惊一场,我想找个机会把这事说给苏苹听。可是,过不多久,她又回到城里去读书了。
苏苹虽然再不是我的同学了,可不知究竟为什么,她的音容笑貌再没从我脑海消逝,直到今日我都老了都还没忘掉她,是什么神奇魔力能如此强大,能把她一直关在我思想情感的最深处?
我与苏苹相遇那年才9岁,为什么会对一个城里来的女孩产生了感情?
高明清的父亲逃到台湾去的那年,她也是9岁,等到我9岁的时候,她已长成一个22岁的大姑娘了,春心萌动了。
她也许是我姐姐的初中同学,有一天,不知为什么,高明清牵着我的手,带我去了火车站值班员大蔡那里。
大蔡是个正急着找对象的大龄青年,高明清去他那,俩人在谈恋爱?!
那么,她与人谈恋爱,关我什么事?为什么牵着我的手去他那?
我一个9岁男孩的手,被一个22岁大姑娘的手牵着,她传导给我的那青春温热感觉至今还印在我的手心上。
我想谢谢高明清大姐姐,曾用她青春的热力,让我幼小的心灵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人间的非常难得非常奇妙的温暖!
当我也20出头的时候,也春心萌动了。
我去车工班拉黄沙做小工时,遇上一个会拉小提琴的女孩。第一次听到了美妙的小提琴声。
她来自城里,在砂石厂磅房做小工,我们车工从外大溪拉来的每车黄沙,都得经她称取重量。
与我一起拉沙的梅春,对这女孩有点意思,每当夜晚,他就会叫我陪着,一起去磅房坐坐,听她演奏小提琴。
她拉响的《北风吹》让我对小提琴入了迷,也很想学小提琴。
这时,一直跟我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是同学的常秀就跟我说:
“我能借到小提琴,可以帮你去借。”
可我等啊等啊,发现常秀似乎忘了对我的承诺了,就提醒她:
“你帮我去借小提琴了吗?”
常秀说:“我若是想借的话,一准能借来!”
原来,她只是想逗逗我呢!
说实话,常秀长得还是挺漂亮的,还在小学一年级同学时,她就从后面冲上来吊到我背上,而且,我跟她从小学到高中都一直在一个班读书,后来一起上山下乡又同在一个知青点,甚至参加工作了,也还在同一个化工厂。可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感受到她来自一个女性的魅力呢?
我们一起拉黄沙的伙伴们,聚一起时就谈哪哪哪的哪个女孩漂亮。听说,离小镇东去3里地的泉井边有个女孩长得非常好看,众伙伴就都蠢蠢欲动了,想去她家见识见识她到底是怎样的漂亮样子。
“可我们总不能贸然闯到人家家里去?私闯民宅,法理难容啊!”有比较理智的伙伴想打消伙伴们的这种草率念头。
“这个好办,那女孩的父亲在十二局当伙夫,我们就说是她父亲单位的,路过她家,顺便坐坐,讨杯水喝。”这次“访晤美女行”的组织者,向伙伴们全盘托出了他的精心策划。
就这样,伙伴们敢想敢干,就真的去了泉井边那女孩的家里,见识了庐山真面目。
然而,我见到这女孩时,并没感觉到人们传说中美丽,离开她家后,我脑袋空空的,没有任何来自这女孩美的印象。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男人对一个女性美不美的感受来自内心,而不在于外在的印象。
人的一辈子,是与周遭的异性相伴而行的,正如鲜花告诉我们大自然很美一样,是异性告诉我们人生很美,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在我们感受着生活美好的一面时,也无可避免地会有《我的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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