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小话唠

    我的小舅子和他妻子都不算有文化的人，可给儿子取的名字似乎挺文化的，而且，一个名字不够，后来又取了一个。

    这孩子小名叫闻闻，正式名字叫张周闻：张开小话唠的翅膀，追着周遭的孩子，烦得那些被追的孩子们闻风而逃。

    闻闻的记性特好，对那些厚厚一叠叠的识字卡片和学英文卡片可以过目不忘，然后他常常口袋里装满了卡片，追着那些在门口空地上的孩子，亮着一张张卡片考他们：

    “这是什么字？”

    “这东西，英文怎么说？”

    “别烦我，我不理你！”被追的孩子拒绝回答。他就得意地笑道：“你不会？我来当你的老师，一张张地教你们好不好？”

    那些孩子正忙着玩捉迷藏，一个个逃走了，躲起来了。

    闻闻见孩子们喜欢玩游戏，口袋里就装着魔方和各种儿童棋子，追着空地的孩子们，要教他们玩魔方和各种棋子。可那些孩子还是热衷于捉迷藏，对魔方和各种棋子没兴趣。

    闻闻还对趣味数学有着深厚的兴趣，比如：一棵树上有十只鸟，“嘭”一枪打下三只，树上还有几只鸟？他追着那些捉迷藏的孩子们，要教他们做趣味数学题。那些孩子更是避之不及。

    闻闻在遭受孩子们的种种拒绝后，学会了很多种魔术，想通过表演魔术给孩子们看，把他们拉到自己的周遭，然后达到给孩子上课的目的，张开小话唠的翅膀飞翔在孩子世界的天空。

    然而，也许是孩子们对老追着自己啰里啰嗦的闻闻早就很厌烦了，不管他怎么变着法子想接近自己，都远远地避开他。闻闻看孩子们都不理会他，就象浆糊样死死黏着我啦。

    每天，我从学校把他接回家后，闻闻就黏上我不放了：“姑父，陪我下跳子棋？”

    我说：“那是你们孩子玩的！你找别的孩子去玩。”

    闻闻不跟我说孩子们都不理会自己，只继续追着我：“那你们大人玩什么棋呀？你可以搬出来教我呀，我保证一学就会了！”

    我说：“不管小孩玩的棋子，还是大人玩的棋，我都不喜欢！”

    闻闻对我紧追不舍：“那你总有喜欢玩的？闻闻会的很多，变魔术、玩魔方、做趣味数学题，你喜欢那样？我和你一块玩！”

    我说：“你做作业！老师布置给你们的作业一定不少？”

    闻闻说：“我在等你来接我时间里，那些作业我早就做完了！”

    “那就复习功课，或是找些课外阅读书来读！”

    我一个劲地拒绝跟闻闻一块玩，想尽快甩掉他，可他就是不放过我，尤其是在节假日里，我更是被他烦得几乎崩溃了。

    有一次，我被闻闻话唠得实在受不了嘞，一失去理智，就大声冲他发了火：“你怎么花头精这么多？你烦死我啦，你知不知道？！”

    闻闻听我这么一吼，就伤心地哭出了声来：

    “我爸爸妈妈不要我啦，小朋友不跟我玩，你也不跟我玩，是不是我在这世界上是多余的人啊？呜呜……”

    我听闻闻一哭，立刻就动了恻隐：闻闻的父母离婚，已经让他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既然他的姑姑收留了他，我这做他姑夫的就不能再让他受到什么伤害了。

    “姑夫错了，闻闻想玩什么？姑夫现在就陪你一块玩！”我把闻闻抱在了怀里，拼命地安慰他，希望他能确切地感到：这世界上，至少有个他的姑夫是爱他的！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与闻闻有点同病相怜：闻闻感觉着自己被父母抛弃了，而我则感觉着自己被单位抛弃了。我与闻闻都有某种对未来的担忧。

    从此以后，我都尽耐性量倾听闻闻的诉说，他愿怎么话唠就怎么话唠。

    闻闻知道我不爱玩游戏，就跟我说：

    “姑夫给我讲个故事！”

    “好啊！”我就给他讲了个故事：

    “话说，有一书生在赴京应考前，做了三个梦：

    ①墙上种白菜；

    ②雨天戴斗笠，还撑把伞；

    ③洞房之夜，与新娘背靠背。

    书生大惑不解，求人解梦。

    第一位解梦者说：嗨！你真是个倒霉蛋啊。‘墙上种白菜’，就是白中；‘雨天戴斗笠，还撑把伞’，即多此一举；‘洞房之夜，与新娘背靠背’不就背运吗！

    书生一听，言之有理，于是决定今年不去参考了。走在路上耷头耷脑的，一副沮丧的样子。

    这时迎面走来一高人，问书生：今天天气多好啊，阳光明媚，为何一蹶不振？书生就道出了原由。高人一听，紧紧握住了书生的手大喊：恭喜恭喜，恭喜你了！你今年必中状元。‘墙上种白菜’，就是高中；‘雨天戴斗笠，还撑把’，即有备无患，双保险；‘洞房之夜，与新娘背靠背’不就翻身的时候到了吗！

    书生一听，精神大振，积极赴京应试，果然榜中状元。”

    闻闻听完这故事后说：“没了？这故事太短了，再说个长点的。”

    “好！”我就又给他讲了个故事：

    “我们小城也涌现了许多雷锋式的人物，他是一名消防战士，在一次火灾中，为了他人的生命牺牲了自己，他的墓碑就树立在一片开阔的芳草地北面那青松翠柏间，令人肃然起敬，顿生一种崇高的情感。

    水和萍青梅竹马，童年的时光就在这好人碑前的芳草地上铺开的，清纯、天真、浪漫，玩够了疯完了，俩人常常会肃立于这好人碑前敬一个标准的少先队礼。

    水和萍常常会看到一个美丽的姑娘，棒来一束鲜花端端正正地置于那碑前，然后倚偎着那碑抱着那碑，漂亮的脸蛋上流淌出一串串的热泪。

    水和萍都知道，这姑娘原来要嫁给他的，可他却留下英名成了她心中永远的好人。水和萍都很同情这痴情的姑娘，为她这崇高的爱情而感动。

    水跟萍说：

    “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做一个雷锋式的人物。”

    萍说：“你将来能成为活雷锋，我就嫁给你！”

    萍的脸红了，水的脸也红了，在这俩人远远还不懂什么是爱情的时候，英雄作证，萍已对水作出了爱的相约。

    水将这“崇高的相约”种在了心里，矢志要成为一个活雷锋，要娶萍为妻！

    后来，水的一言一行总以雷锋为榜样，在水人生的成长和工作中，处处想他人所想，急他人所急，做了不计其数的好人好事。终于，水成了广播报纸上大张旗鼓宣传的“活雷锋”。

    然而，在水成长为“活雷锋”的过程中，萍与水的感情却没有日渐增长。水很想告诉她：

    “你可别忘了你对我做出的‘爱的相约’哦，我这样做的目的可全是为了得到你的爱哟！”可她仿佛离水越来越远了。

    在水打算结婚成家的时候，托了媒人，请她帮自己去向萍提亲。

    媒人去了回了，告诉水说：

    “你看上人家，人家可没看上你，说你太傻，光替人家着想，却不知为自己想想；说你一天到晚做好人好事，还不是图个虚名？可这年头有谁会图名不图实？人人想钱都想疯了，不管黑道白道，能捞上钱就是好道道。可你倒好，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却白白送给人家，说什么做好事……”

    听媒人这一说，水真如五雷轰顶，心如刀绞。水独自去了那芳草地那好人碑前，想要好人碑为自己作证：

    ‘萍曾向我作出过爱的相约的，她曾说过我成为你这样的人，她就会嫁给我的……’

    默默对着好人碑，水不由泪如雨下。

    后来，萍离开了我们的小城，去了一个繁华的大都市，做了一个投资外商的二奶。水则成了一名下岗工人，正准备自主创业重头再来，为社会作出自己更多的贡献。

    水仍常常会独自去那芳草地那好人碑前，回忆以往那些美好的时光，当水想起萍已离自己远去了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来。有一天有个甜美的女声在水耳畔响起：

    ‘大哥，别难过了，为了那样一个女人流泪不值得！’

    水问：‘你是谁啊？’

    她说：“你不认识我，可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你的好！没有你，我就不可能渡过难关；没有你，我早就失学了，怎么可能读完大学？”

    水说：‘雷锋做好事从不留下名字的，你大可不必记在心上。’

    她说：‘我不仅要记住你，而且要嫁给你，与你一起共同创业，赚更多的钱，做更多的好事’

    后来，她真的嫁给了水，俩人共同创业，赚了好多钱做了好多的好事。”

    为了不压抑小闻闻的话唠天性，并实现想当小老师的心愿，更多时候，我会甘当他的“学生”，跟着他学英文单词，听他给我讲解趣味数学。

    闻闻就在话唠中长大了，参加高考了，虽然他的政治和语文成绩拉低了高考总分，只考取了东北大学秦皇岛分校，但他因天生有个计算机脑袋，大学毕业后，被大学校长推荐到了浙江大学计算机学院攻读研究生。

    现在，我很怀念陪他长大的那段时光，希望能继续陪着他玩，能有更多的交流，但闻闻长大后，竟然不再话唠了，变得十分的沉稳，只一门心思扑在他的学业上。

    我想，人与人的情感是什么？也许就是《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