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成亲后,曾听她说起过“周鼎夏”,就上网了一下,偶然发现了假鲁迅:
“前日刚购到《收获》第3期,刊有房伟先生的小说《“杭州鲁迅”先生二三事》。房伟写的是小说,以20世纪20年代末杭州的“假鲁迅事件”为蓝本,反映当时的社会现实和文化人的无奈和悲哀。
那么,真实“假鲁迅”事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1928年1月间,杭州的大学生当中盛传鲁迅到过杭州,有人亲眼看到他在孤山脚下曼殊和尚墓前看到他题诗。当时,鲁迅已是享有大名的作家,不是当年在杭州默默无闻的教师。这件事所以在杭州读书人中也有不小的轰动。
……
…这个人就在杭州,离西湖不远的松木场小学教书。
…这个人,也姓周,名叫鼎(或鼎夏),三十多岁模样,脸瘦长,上唇留着短须,身上穿了白色裤褂,脚上是草鞋,手里拿着教鞭,正在上课。”
五十多年后,这周鼎夏的女儿周侣琴成了我的岳母,我曾见过周鼎夏当年的照片,他那模仿斯大林蓄着浓浓八字胡的样子,真的与鲁迅先生有些神似。
我曾听我妻子说过,她外公当年曾遭到当局的逮捕。是她外婆孙有德变卖了大部分家产,才把她的外公从牢里赎了出来。周鼎夏出狱后,就出走到苏州,与另一女人结婚成家,生有一儿子。她外婆遭受如此精神打击,出了精神问题。
我从网上中得知,她外公也发过精神病:
“据施建伟《“假鲁迅”其人其事》的记载,周鼎夏五十年代在上海惠民路小学和霍山路小学任教,健谈但“近于夸夸其谈”,曾模仿斯大林,但“没有其他特别反常的迹象,所以,大家不知道他有精神病”。1957年反右时周鼎夏被错划为右派,“以后,听说发过精神病”。 ”
我的岳母周侣琴,曾在1965年前后去了上海找她的父亲周鼎夏。那么,周侣琴是否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父女间发生过怎样的故事?有关这一切,周侣琴从没跟自己的儿女说过,也就成了被埋没的故事了。
我无从得知,当年的周鼎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尽到了什么一个当父亲应对女儿尽到的责任?是她的叔叔给她指出了一条路,才参加了当时的土改工作。
周侣琴在参加土改工作中,经组织上的介绍,大约于1954年嫁给了南下干部张培乐。大约于1960年左右,张培乐被组织上调往烂柯山下的千塘畈,参加化工厂的建设工作,成了一大批创业者中的一员。
张培乐告诉妻子周侣琴:“那里已有电有自来水,有小火车通到家门口。”
周侣琴信了丈夫,就听从了他的安排,把全家从大都市迁往了千塘畈。
火车从大都市开出,到了衢州已是夜晚。迎接这一家大小的是一辆平板车,来人帮着把铺盖行李樟木箱等装到了车上,就上了一条砂石公路,向目的地出发了。
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靠着樟木箱坐着的,有大宝、小宝和阿林。一路上,6岁的小宝就抬着头看着月亮。小宝好奇地问拉车的叔叔:“月亮为什么总跟着我们呀?”
拉车的“叔叔”是化工研究所的一名秘书,很博学,就一路给三个娃娃讲解天文学,这让阿林日后爱上了天文学,并有幸在十多年后当上了卫星发射场的一名气象兵。
就这样,与明月相伴,大约走了将近二个小时的路,才抵达一间乡村的民房,这是张培乐事先已租下的房子,这就成了从大都市迁来的一家人的新家。
等铺盖行李从车上搬进民房,那娃们叫“叔叔”的人拉着空空的平车走后,周侣琴立刻跟张培乐大吵大闹了一场,对他大声吼道:
“你个大骗子!把我们一家大小骗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象这样的大吵大闹后来还在继续:张培乐把分到的公房让给了别人,张培乐把一次次加工资的机会让给了别人,那个时候当点领导的人都这样,“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张培乐在厂里负责的工作是人事和保卫,这是个动不动就要处分这个处分那个的工作,可以说,上班就是得罪人。张培乐为的是工作,但受到处分的人只会把这笔帐算到张培乐的头上,日复一日,这恶帐越记越多,想动刀杀了张培乐的人恐怕都有了。
那年,这些怀恨张培乐的人终于逮到机会了,摇身一变成了造反派,给张培乐戴上高帽挂上牌游街批斗,踩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然后,把张培乐和周侣琴一块关押了起来。
在张培乐夫妇关押期间,家里就剩下了三个小孩。小宝虽是老二,但母亲比较信得过她,由她掌管着饭菜票和少量钞票。每日三餐,由小宝带着大宝和弟弟去食堂用餐。在光天化日之下,没人敢在大庭广众面前欺负这三个没父母看管的可怜孩子。
晚上来临,是三个小孩最担心受怕的时刻,常常会在半夜里有人敲响房门。大宝和小弟吓得直想往床底下钻,只有小宝临危表现得较勇敢。她指挥大宝和小弟一起,抬了双人床顶住房门,以防来人破门而入。把房门顶严后,小宝自己拿上了菜刀,叫大宝和小弟也操上家伙,号召道:“只要有人敢闯进来,我们就跟他拼,打他砍他!”
后来,张培乐夫妇虽然不再被关押了,解放了。但张培乐不幸得了中风,半身不遂了。
张培乐在职时,家里很热闹,总有这个那个的前来拜访;当他病因在家中后,家里一下变得好冷清好冷清!但是,那些恨张培乐的人并没就此收手,甚至把“对张培乐打击报复”扩展到对他家人的打击报复,只要逮到机会就下手。后来,小宝都有些神经质了,总觉得四面楚歌,随时都可能受到来自某方面的打击。
有一天,小宝拎着小篮子去街上买盐,回家的路上,她听得来自百货高楼上的一声枪响,感觉手中的篮子被什么重重地推了一下。回到家,倒出盐来,发现盐里竟然有颗子弹头。
有好几次,小宝在路上糊里糊涂就被人揍了,但都不认识那打她的人是谁,更无从知道他为什么恨她,甚至动手打她?
小宝感觉着家里越来越难了,父亲生病需要人照顾,杭州的外婆老了,也需要人照顾。她二十多岁那年去杭州看外婆,发现外婆病在床上了。她背起外婆就上了火车,接到了家里来照顾她。
外婆在杭州的房子就六千元出让给了别人,若是放到现在出让,那还不大发了。不过,这六千元在当时算是大款了。小宝两个弟弟结婚成家,就靠着那六千元的利息,就办齐了家具办妥了婚礼。
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鼎夏家族早就破落了,但就凭那最后家财的利息就办妥了两桩婚姻大事。但我发现,周家自破落后所长期形成的消费习惯是相当保守的,甚至影响了几代人。
小宝的外婆,一只咸鸭蛋配稀饭要吃好几个早晨,看见自己女婿一顿要吃两个咸鸭蛋就骂开了,骂他是败家子。她上街买菜买东西,从来都是看便宜不便宜,只买便宜的不买好的。
小宝的妈妈买了包麦乳精,几年都没舍得泡了喝,后来当礼品送给了我的妈妈。我妈妈拆开泡了给客人喝,把那客人都喝到医院去。
小宝从小就开始存钱了,她得意地告诉我:她18岁那年存的十元钱,现在已翻到上千元了。
孙有德、周侣琴来自杭州,现都已在我们化工城老去,永远守着化工城的那座小山,再也回不去杭州了。小宝作为周鼎夏的后人,也终将在我们化工城老去。
希望,只希望小宝的后人能在杭州立住脚根,重新做回杭州人!
我之所以能成为周鼎夏女儿的女婿,完全是因为我三哥的牵线搭桥。可我总觉得自己太攀高了。
她的父亲是个南下干部,曾是百万雄师下江南时的一头雄狮;她母亲呢,是南方曾经家业辉煌但又在战乱中破落人家的后代。老实说,我跟她真的是门不当户不对,可人家并没嫌弃自己的意思啊,我又能有什么意见呢?
就这样,我和她的对象关系就敲定了。于是,我在工作分配时就有了留在巨化的特殊理由,那么《我是怎样留在巨化的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