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双雄走后,池槿秋毫无意外的受到了池家所有人的处罚。
这其中罚得最重的,就是池老爷罚她禁足两个月,呆在屋里哪儿都不准去。
池槿秋倒无所谓,反正她病了,哪都去不了,还不如呆在屋里安心养病,顺便练练刀,练练枪,生活过得一点都不枯燥。
唯一让她犯愁的事,年关将至,大哥二哥走了一个多月,除却二哥在离家出走的第三天发了份平安电报,大哥则毫无音讯。
搞得李姨太,还有新进门的两个嫂姨娘,每天眼圈红红,沉默无声的看着她,弄得她心里压力好大,饭都吃不好,后悔放大哥二哥走了。
这天傍晚,秀秀来敲门喊她吃饭。
她走下楼到餐厅,看到一张大圆桌上,池老爷,池大太太、李姨太、两个嫂姨娘都坐在桌边,看见她下来,难得的没有给她脸色看。
李姨太(为方便看文,日后李姨娘称呼为李姨太)甚至和颜悦色的和她打了声招呼,帮她拖开椅子,让吴姨娘,也就是嫁给二哥的那位姨娘帮她布碗筷。
池槿秋如坐针毡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吴姨娘那张还算秀气白净的面庞,不像往常一脸愁云惨雾,一看见她就泪眼朦胧,欲语还说,弄得她心里罪恶不已的样子。
今儿吴姨娘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气,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她太瘦了,要多吃点补补身子,手上不断的给她夹菜舀汤。直到池槿秋碗里的菜堆成小山,这才停手,笑眼眯眯的让她吃。
池槿秋被她那种近乎讨好的笑容,笑的毛骨悚然,偏头拐了拐坐在她身边的池大太太胳膊,低声问:“娘,茵儿姐姐今天怎么了?”
吴姨娘原名吴茵,今年刚满十八岁,比池槿秋大一岁,是青石镇吴家染坊,吴老板三姨娘所出的庶出女儿。
因为池家双雄在媒婆挑盖头前就跑了,所以吴茵和嫁给池大少的徐初静都不算是正式嫁给了他们,也就不算是池家人。
不过因为是池家主动找的亲事,两个儿子跑了,人家姑娘家又从娘家嫁了出来,不管池家双雄认不认她们,身为池家当家的池老爷池老太,是万万做不出退姑娘婚事,令人诟病的事情来。
于是这两个姑娘在池家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既不是真正的姨娘,也不再是大家闺女的身份。池槿秋只能以姐妹称呼,并且无时无刻小心翼翼,讨好她们,满足她们的一切要求。谁让她是罪魁祸首呢。
“你二哥要回来了。”池大太太举止优雅的放下手中得筷子,面不改色的丢给池槿秋两个炸/弹,“你大哥也发了电报回来,说是除夕之前一定回家。大家都高兴着呢。”
那么凶险万分的地方,池槿秋无数夜里翻来覆去,脑补无数次两个哥哥浑身是血,倒在战火硝烟中的场景,然后后悔一百万次放他们走的煎熬心情,居然得到一个平安回家的消息。池槿秋呈震惊状,手中的筷子滑落在桌上,半天都没回魂。
池家难得的有了好消息,池老爷心里高兴。大发慈悲的解了池槿秋的处罚,让池大太太领她去镇上的裁缝铺,给她裁几身衣裳,带她去参加镇上各种阔太太,千金小姐们的聚会。
池老爷的目的,一是,让女儿散散心,免得她一直呆在家里憋出毛病。二是给池家拉拉人脉。青石镇虽然小,但是大人物不少。能结识几个有钱有势的小姐太太,日后池家有事,也好求人。三是看看有没有合龄的公子军官,把池槿秋这个不安分,容易闯祸的麻烦精,早点嫁出去,让池家消停消停。
被亲爹嫌弃的池槿秋,看着她老娘带着她的得力仆人秀秀,在一堆五颜六色的布匹挑来捡去,旁边裁缝和伙计谄媚着笑容,跟着她们挑挑拣拣。大有一种不做个十件百件的衣裳,就绝不回家的气势,池槿秋就觉得一阵头疼,干脆坐下来休息,让她们慢慢去挑。
池大太太也知道自己这宝贝女儿向来对穿衣打扮没甚兴趣,就爱学着大上海那些个名媛小姐们读书作诗庸高雅,平时除了吃,就爱听戏抽大烟。
虽说自从闺女割腕自杀后,已经许久没看戏抽大烟,每天的饭量从一顿吃个拳头大小的碗就饱了,到现在一顿要吃一大脸盆的饭菜,时常吓倒她。
到底只要女儿身体健健康康,不要像两个月前那样受不住刺激,单枪匹马拎着刀去杀人,她就阿弥陀佛,心中宽慰了。
幸好这赵家裁缝铺是县城最高级的裁缝铺子,里头除了各种高档的丝绸绫缎,还有从大上海进的洋人设计的高级西洋裙。有钱的客人进去还有休息喝茶的地方,当然买东西也比别处贵上几分。不过一分钱一分货,这里的老板伙计热情周到,镇上很多官太太都是来这里定做衣服的。
这会儿裁缝铺里没多少顾客,老板伙计围着池大太太团团转,话里话外都是恭维她的意思。池大太太心里很受用,素手一挥,各种昂贵的布匹要了好几份,打算给家里的女眷一人做几身衣裳穿穿。
池大太太自小就家境优渥,又是当家主母,用钱方面不能小气让池老爷挑错,池家也不差钱儿。这年关将至,给家里人做衣服,只是常例。
裁缝老板见这个穿着略显土气的漂亮太太眼生,还以为是从北三省逃难过来,手头没啥银钱,只是上他家铺子来过过眼瘾儿的。面上虽然客气,心里却是不屑一顾。
近日北平那边战事吃紧,从那边逃难到他们青石镇的难民越来越多。虽说驻扎在镇里的周团长下令镇上各家铺子要接济难民,但见多了坑蒙拐骗,厚颜无耻讨要钱财的难民。裁缝老板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明明已经落魄到吃不上饭,却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来他家铺子摸摸搞搞昂贵布匹的“阔太太们”。
这会儿见跟在那漂亮太太身后的小丫鬟,掏出好几叠钱票,还有一块金光闪闪的小金条。裁缝老板只觉得自己眼睛都快闪花了,收起自己的怠慢之心,乐呵呵的说就一堆好话,招呼店里最好的裁缝,过去给那个小姐模样的姑娘量身子。
池槿秋百无聊赖的任由裁缝拿个稀罕的卷尺在她身上比比划划,等他量好,偷偷把他拉在身边嘱咐:“给我裁两身军装类的分体衣裤,不要加棉,不要太长,不要太贴身,能活动开手脚。最好再给我做几身夏天穿得短袖军衣,价格不是问题!”
给她量身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裁缝,据说他从十岁起就拜了大上海有名的裁缝做师傅,学了一手好裁艺。人头脑聪明,裁得衣裳款式新颖,深受太太小姐们的喜爱。于是被裁缝老板高价聘到这里。
听到池槿秋如是说,年轻裁缝眨眨眼,说了声:“了解。”
近二十年来,国外各种文化不断冲击着本土文化,很多有钱人家的姑娘小姐们,总学着外国人那样,崇尚独立自由,说话倒洋不土,穿着也是五花八门,什么奇形异服都有。
眼前这个姑娘长了一副绝美的长相,头发却剪的乱七八糟,跟个假小子头发一样,看着就辣眼。但是她眉眼间一副凌厉之气,说话做事自由散漫,一看就是叛逆不好管教的主儿。
像她这种小姐,最爱扮作男人,手拿皮鞭,学着大上海那边的孔二小姐,把自个儿当成爷,干男人都爱干的事。
这种姑娘最不好惹,年轻裁缝自然有求必应。
解决了心头之事,池槿秋松了口气,正打算坐回原位喝茶等她娘,裁缝铺门口忽然噪音大作。紧接着五十来号穿着军装的大兵持着长/枪一阵风跑进来。
进来就粗鲁的推搡店里的顾客,“全都滚出去!团长太太要来裁衣服,你们这些乡巴佬,别冲撞了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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