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上住了几日,晏定邦再一次上门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来的不是院公,而是她本人。
晏定邦也很谨慎,在还没有明确素还真对这个女子的态度之前,她并不会贸贸然去揣测什么,是以也就很规矩地站在门口,等着小童前去通报。
苏灵韵冷笑一声:“都找上门来了啊,还说你们之间没关系!”
素还真觉得冤枉死了,一边让小童去把人请进来,一边态度良好地认错:“让夫人有此误会,的确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
苏灵韵气呼呼地:“反正就是要我认错行,但是我绝对不会改,是吧?”
“夫人莫要生气。”素还真握着她的手,往院子里走去,“就这一次,人家都到门口了,不请进来坐一坐,也不像话,对不对?你若是不喜欢,以后就不要她来了,好不好?”
素还真态度好到不能更好,苏灵韵就觉得自己越发有些无理取闹了,便也不好意思再纠缠,嘟了嘟嘴:“那好的吧。”
晏定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素还真正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站在那里,心里就明白过来了,这就是院公说的那个“任性又天真”的孩子了。
素还真也看到了晏定邦,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前面的小桌子,上面正煮着茶,还放着几个茶碗:“晏大夫,请随意。寒舍简陋,请将就一下吧。”
晏定邦彬彬有礼:“是我冒昧了,因却有急事请教,晏定邦便擅自上门来,打扰了。”
苏灵韵撇撇嘴,却也没有说什么,乖乖坐了下来,靠在素还真身上,一边吃着肉干一边打开了话本子,然后“咦”了一声。
素还真立刻转过头来:“怎么了?”
“好像,看到熟悉的名字了……”话本子上的作者一栏,赫然写着“延陵不折柳”。
苏灵韵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emmmmm,很耳熟啊。
素还真笑了一下:“是熟人吗?”
苏灵韵摇摇头:“她可能不认识我。”
晏定邦有点尴尬,来之前听院公一席话,知道这个姑娘年纪小而且不太懂事,本来她还打定了主意只打个招呼就不再理会的,但是没想到这姑娘连招呼也不想跟她打,简直视她为无物一般,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想了想,晏定邦抬起眼看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决定对这小姑娘温柔一些:“素还真,不知道这位姑娘——”
苏灵韵也终于舍得抬起头来,看向她:“你说我吗?”
晏定邦的话顿时卡在嘴边,说不出来了。她自认长得不差,大方点说,她也是个美女,但是与面前这张脸比起来,晏定邦突然就有些自卑了。
素还真握了握苏灵韵的手,说道:“莫要调皮,晏大夫跟你说话呢。”
“我听到了呀。”苏灵韵眨了眨眼,看向晏定邦,“你要问我什么?”
晏定邦回过神来,笑笑:“没事,就是跟夫人打个招呼。”
苏灵韵:“哦,你好。”
晏定邦看向素还真,他依旧眼神温柔地看着眼前倾国倾城的少女,并没有否认。晏定邦心里头便有了答案——江湖传言居然是真的。
这对她来说,有些棘手啊,完全不在计划之内。不过,晏定邦仍是相信,这个女人应该不会太过影响素还真的决议,她依然可以按照既定的计划进行。
“素还真,安乐园之事,你果真不再过问了吗?”
素还真微笑:“长乐君已经安排好安乐园的一切,又何须劣者操心呢?”
晏定邦叹气:“小还真虽然聪慧机敏,但始终还是个小孩子,许多事情考虑不得周全,许多风雨也未曾经历过,人世险恶,怕是他难以维持啊。”
素还真继续说道:“晏大夫过虑了。天下第一人长乐君还陪伴在小还真身边,这些事情,自有长乐君的教导,又哪里轮得到劣者指手划足呢?”
“但若是再加上你素还真的智慧,天下一统会更快一些,这对武林众人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素还真,你又何必一再推却?”
素还真点点头:“的确是一件好事,长乐君的理想和付诸实践的能力,劣者也十分佩服。不论是作为素还真本人,还是考虑到苦境的众多百姓,素还真都衷心希望,长乐君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早日实现再也没有打打杀杀、天下一统的美好的愿望。”
“那你为何,始终不肯为这个理想出力呢?”
“不是劣者不想出力,而是,当日劣者就已经清楚表达了自己的观念,我相信长乐君也能够理解。何况,天下英雄众多,素还真并非有多重要,不是吗?”素还真不骄不躁,一边帮忙剥着瓜子壳,一边说道。
晏定邦再次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真的对长乐君统合所有人,放弃个人恩怨的做法很不赞同。但是,为了大局,稍微放下一些个人成见,总是可以的吧?”
素还真还没来得及回答,苏灵韵就先冷笑了一声,坐直了身体,将话本子拍在桌子上:“小姐姐,做人能不能讲点道理?管天管地,也不能管得着我讨厌谁是吧?更何况,我跟着人还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就非得原谅他了?没当面打死他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好么?”
素还真轻咳了一声,握住苏灵韵的手:“晏大夫没有这个意思,阿韵别生气。”
“哦。”苏灵韵应了一声,又继续嗑着瓜子吃小零食了。
被这么一搅和,晏定邦准备好的台词却是没法说了,或许素还真还能跟你讲道理,但是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压根儿就是歪理一堆。再说了,对着这张脸,她哪好意思说重话?
晏定邦想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告辞了:“既如此,我就不再多加打扰了。”
素还真起身送客,又听到苏灵韵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安乐园、天下园,幼儿园还差不多!也就跟三五岁的小孩子一个智商了,嘁!”
晏定邦显然也听到了,面上却是不显,依旧笑容温柔,温言软语地跟素还真讨教了几个关于医术上的问题,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说:“夫人天真可爱,想是不经世事吧?”
素还真点点头:“让你见笑了,阿韵任性。”
晏定邦摇了摇头:“夫人如此相貌,被人捧在手心是理所应当的,谁又忍心她受到半点伤害呢?就算是我,也要拼尽性命护她周全。”
素还真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所以,晏大夫也理应能够谅解我的难处。”
晏定邦沉默着走了。
素还真返回院子里,看到苏灵韵依然在那里看话本,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问他一句,差点都要以为刚刚那句话是他的幻觉了。
不过,苏灵韵不说,他也可以主动问嘛。
素还真便问她:“你也觉得,长乐君的想法很可笑?”
苏灵韵一边看着话本子一边含糊不清地回道:“太理想化了吧?一把年纪了,怎么连人性都看不清?真以为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老师说不许打架要友爱,就和和气气地牵手言和吗?”
素还真笑了一下:“也是。”然后坐了下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舒服一些,又问,“那你觉得,长乐君为何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呢?”
“傻了呗。”苏灵韵很是敷衍,“可能那个人易容了吧?实际上只是个毛头小子?或者,是个年轻的没有经历过人间险恶的大小姐?”
苏灵韵合上了书,抬眼看向素还真,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我说,这人简直就是小学生水平,谁给他的勇气一统天下?虽然我也不聪明,但是十岁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跟对门二狗子是不可能成为好朋友的了。虽然他也没什么坏心眼儿,但是拽头发拽裙子这种恶劣行为,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素还真:“……二狗子还活着吗?”
苏灵韵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都这么多年没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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