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小说:智障王府又在飙戏 作者:未思
    “宦官们要插手这事了,拿这事借题发挥。”

    一个时辰前,温书在牢内如此对夏香香说道。

    “借题发挥?怎么个借题发挥?”夏香香觉得自己似乎是漏了很多剧情。

    温书身上穿着的白衣服平日还算干净,就是洗得有点发黄,可折腾到现在,早就脏了,身上还挂着一些茅草,他靠在牢门上苦笑:

    “我不是说赵狗官贪污么,齐林鉴把我送进牢内,初心是给姓赵的赔罪。一开始知府也只说惩戒我几天,后来突然就变了,说什么此事圣上很重视,要彻查赵狗官的事情。要我事无巨细得供述,还要画押。

    你知道吗,历年来说他贪污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朝廷管过么?我以前不是没喊过话,根本没人理。今天倒是新鲜,连御史都派来了。整肃贪污不是本意,把姓赵的拉下来,把自己党派的人扶植上去才是后面的招数。姓赵的也好我也好,都只是棋子。”

    好就好在夏香香毕竟电视剧小说看了不少,剧情的飞车很快就能搭上,她理理思绪问道:“那刚刚那个白御史,就是来跟你说这事儿的?要你供口供?不至于啊,这事儿不催你你自己都要说,专门跑一趟嘱咐你?”

    “呵,”温书笑了,细细看着夏香香,“夫人平日不着四六,认真起来也是聪慧。”

    “过奖过奖。”夏香香摆手。

    收敛一下笑容,温书的神情凝重起来,“他……”

    “要你跟他们混?”不等温书说完,夏香香直接打断。温书眼睛亮了一下:“夫人如何知道?”

    “第一你愤青,第二你是读书人,第三如果这一次踹走老赵,你就是人民英雄,第四你没啥背景。把你这种人收进来,等于收一个可以当枪使的吉祥物,你别的不行,喷人倒是一把手。”夏香香说话不急不缓,三两下就点了核心。

    温书盯着面前的夏香香,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有些陌生,沉口气道:“夫人慧眼,话糙理不糙,让你全说中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夏香香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只是看着面前的书生:“你怎么回复的,方便跟我说么?”

    “……”温书沉默了一下,轻声答道,“我说容我想想。”

    “那你现在想好了么?”

    “……夫人觉得我该不该答应?”温书直勾勾看着夏香香,也不知是在问她还是问自己。

    此时的夏香香神色倒是平静,她盯着温书手里的画卷,看着纸上的肖像,说了一句不搭边的话:“如若站在这里的是青莲,你觉得她会怎么说?”

    这话让温书的心里抖了一下,他想起那个雨天给自己雨伞的女人,头上一支青莲簪子,单看衣服就知是大户人家。继而又想起半柱香前白御史同自己说话的脸孔,两相重叠在一起,成了一种讽刺:

    “你知道白御史是怎么跟我说的么?他说,反正都是一摊烂泥,何不淌进去用自己的手去搅,他说的对,我缺的是机会。反正都是狗咬狗,朝廷里没谁是清白的,杀谁都没错。

    入阉党,明年即可入仕,此后但凡走得稳,十个青莲,二十个青莲,我都找得到。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我一个读书人,除了抱负,还有什么?”

    “看来你是爱江山也爱美人。”夏香香淡淡说道,“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江山是假的,美人也是假的,怎么办?”

    “什么意思?”这句话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扎进温书心里。

    “没什么,”夏香香笑了,先前的神情烟消云散,“你是个好人,但好人不一定长命。好人有好报什么的,不要信。”

    “哈哈,坏人才有好报是么。”温书的嗓子有点沙哑。

    看着这样的温书,沉默了一会儿,夏香香轻声说道:

    “青莲就是你的好报。”

    一句话,好像又轻轻把温书心中的刺给拔出来了一些。青莲是谁,青莲之于自己到底是什么?温书望着夏香香的眉眼,张口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后临别,他朝夏香香做了一个揖。

    从牢房出来,夏香香心里有点沉重。走了几步,突然双手啪啪拍自己脸颊,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哎,还是王府好,每天在里面开心得就跟喝了好几箱成长快乐一样。

    跟在夏香香身后的侍卫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夏香香:“有病啊,打自己脸,探监完了就快走。”说完,还用刀鞘戳夏香香的脊背。感受到熟悉的触感,夏香香扭头:“嗨呀,你不是刚刚守门不让我进的人嘛,你瞧,你还是有戏份的,又出场了。”

    “那可不。”侍卫扬起自己骄傲的小脸蛋,“哎哎,少奉承,事办完了就快走!”

    侍卫粗鲁得驱赶夏香香,就跟赶猪一样。然而没走几步,夏香香却停住了脚步。侍卫见这猪怎么赶也赶不动,顺着夏香香的视线望去,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杵着一个人,待看清对方脸孔,侍卫赶紧诚惶诚恐得行礼:“见过白御史,白御史恕罪,小的不该把闲杂人朝这个地方带。”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这里是出府牢的必经之路,但是侍卫知道,这时候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只要都往自己身上揽就对了。此人心眼太小,一定要做好觉悟。

    “愣着干什么,快点行礼啊!”见身旁的夏香香还傻在一边,侍卫觉得能救一条命是一条命,赶紧把夏香香脑袋往下按。

    “噢噢,见、见过大人。”糊里糊涂行个礼,夏香香大刺刺盯着白御史瞧,丝毫没有自己此刻是一个草民的自觉。

    被夏香香等人打扰的时候,白辜潭还正在细嗅一朵白花。这府牢本来就是关人的地方,没谁有兴趣培植花园,也不知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在这片小空地上种了一株。现在可能正是这不知名植物的花期,一朵朵白花开得热烈,伫立在光秃秃的空地上分外显眼。

    “你是什么人?”白辜潭的声音还是细细的,听得出刻薄的味道。

    “回大人话,小的叫张三,入职刚半年,家住西市六四坊,未婚单身,无车无房,最喜欢的一句话是‘爱拼才会赢。’”

    “……”白辜潭的心情明显坏了几分,“拖出去,打。”

    站在白辜潭身后的两位下人抱拳应声,随后就朝侍卫走去,二话不说将其拖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对不起小的污了您的耳朵,别灭我灯啊!”

    侍卫的求饶声渐行渐远,可以确定的是下一章一定不会出场了。夏香香乐呵呵看着侍卫被拖走的方向,觉得牵手失败有点可惜。

    “你是什么人?”

    这下,院子里就只剩夏香香和白辜潭两个人了。白辜潭重复的问句非常红果果,这下夏香香算明白过来,原来刚刚这位白御史问的人是她。

    “回大人话,小的叫李春花,无业游民,家住西市八七坊……”

    话还没说完,白辜潭直接打断,盯着手里的白花,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可知,这花有毒?”

    “呃,需要我帮大人喊大夫吗?”这可真是尬聊,夏香香心说有毒你还闻,而且有毒你跟我说干什么,赶紧上医馆啊!

    “平日开着没关系,但是像我这样凑近闻久一点,一个时辰内不服解药就会死,你要试试吗?”白辜潭说归说,还是继续闻,闻一下眉头就舒展一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嗑药。夏香香动倒是一步都没动,心想面前这个男人可能脑子有问题。

    “从这里到拿得到解药的地方时间刚刚好,我算得很清楚。”白辜潭还是继续闻着花香,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好像一旁的夏香香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大人您的中心思想是?”夏香香觉得这个阅读理解题很难做。

    白辜潭终于不闻花了,狭长的眼睛看着夏香香:“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所以?”

    白辜潭用细细的嗓音继续说道:“我不管你是官家哪边的女眷,回去告诉你的主人,这事最好不要插手,不然这火也可以烧到外戚身上。”

    白辜潭的眼睛细长,目光也很锐利,打从在牢门外看到夏香香那一刻就知道这女人根本不是普通老百姓。皮肤细嫩,眉清目秀,身上的粗布衣穿在身上格格不入。经过她身旁的时候能闻道轻微的香粉味。这个女人没有擦香粉,但居住的地方一定时不时会用到,而这个味道,白辜潭很熟悉,恰好是一种只有官家才能买到的香粉,价位偏高,一般小官的女眷也用不起。

    阉党小公主白辜潭如此冰雪聪明,自然几下就推敲出几个可疑的家族,统统都是外戚那边。他知道这事外戚会坐不住,但没想到会这么坐不住。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镇山王一家这种重量级炸弹还没有浮出水面,他们一家的惊喜太多,换谁也算不到。

    “大人厉害。”夏香香直接给白辜潭竖大拇指,她虽然不知道这个看着就很厉害的御史是怎么推测,并给自己安了个外戚探子的身份,但是凭直觉明白这个男人已经很福尔摩斯了。

    夏香香这句话在白辜潭眼里算是默认,后者也不多说什么,继续嗅花:“劝你一句,妇人不要干政。”

    “诶,别人都说你心眼儿小,我看你还是人挺好的嘛。”

    白辜潭的手僵了僵,无名火蹭蹭上窜,正要开口下令喊人捉拿夏香香,后者却突然大刺刺凑过来,抓起白花就闻,闻了还点头:“确实味道不错诶,有股糖醋排骨的味道。”

    “……”夏香香演技之真切,白辜潭差一点就信了,不过到底还是老江湖,“你没闻。”

    “哎,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我还想活久一点。”夏香香后退一步换个方向大口呼气。

    “……”白辜潭面无表情看着夏香香的动作,满脸写着“请开始你的表演”。

    见白辜潭无动于衷,夏香香也就直接开门见山:“温书人比较简单,一个吉祥物,你们可有可无,算了吧。随随便便给人希望,很过分的。”

    此话一出,白辜潭就知道夏香香不是外戚的人。他不动声色:“他是你什么人?”

    “朋友。”夏香香回答得很坦诚。

    “既是朋友,你闻了这花,我就放他一马。”

    夏香香定定看着白辜潭,大概过了一小会儿,她扭头就把鼻子扎进白花之中,吸吸呼呼声音很大,不是作假。

    “诶,味道真的不错,很好闻呐,清香之中带着一点冰甜。”说着,夏香香摸摸花瓣,好像刚刚吃了一盘菜开始点评一样。

    “你没有解药,一个时辰后就死。温书是你什么朋友,值得你付出这么多?”白辜潭的声音很冷。

    “就普通朋友啊。”夏香香眨眼,“这种付出哪里多,把解药给我吧。”

    白辜潭:“什么解药?”

    “别装傻啦,你个小心眼,什么事都要有把握才做,肯定身上有解药啦,我们是一类人。”夏香香的口气半真半假,然而入了白辜潭的心。

    沉默不说话,思索片刻,白辜潭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到夏香香面前:“闻就是了。”

    接过解药,夏香香又开始嗅小瓷瓶:“哦哦,这个味道也很好闻嘛兄台,果香带着青草味,你不开个脂粉铺可惜了。”

    “你就不怕我不给你解药?”话一出口,白辜潭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都说了,我们是一类人。”夏香香回答得毫不在意,“刚刚我闻了,你可答应了,要放他一马。”

    看着夏香香的一言一行,白辜潭眯起狭长的眼睛,微微勾起嘴角:“我放他一马,若他自己找上门呢?”

    如果此刻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惊讶成呐喊状。没人见过微笑的白辜潭,也没人见过能跟白辜潭说这么久的,这种画风的夏香香。

    “那就是命了,普通朋友只做这么多。”夏香香摆摆手。

    白辜潭:“好人不一定长命。”

    夏香香:“但也不一定短命啊。”

    “……”白辜潭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捂住自己的嘴巴,低声笑了,肩膀微微抖动,很开心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李春花啊,刚刚不是报了名字嘛。”

    “好,春花,那就有缘再见。”

    “你会派人查我么?”

    “李春花,无业游民,家住西市八七坊。已经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查?”

    “好,那就有缘再见啦,小心眼。”夏香香朝白辜潭摆摆手,然后大摇大摆离开了。白辜潭站在原地,摸着手里的白花,继续细嗅,好像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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