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沈都清听到江峙的那句话，就知道是冲自己来的。
没错，就是对自己的魅力这么自信。
今天又是一场战斗。
佣人把他们迎了进去，许明兰扶着江浦渊从花厅过来。
沈岩与二老寒暄几句，笑道：“许久没来了，今天专程带我两个姑娘过来看看你们。”
“这是霏霏吧。上回远远见过一眼，没看仔细。”许明兰对沈霏霏还算慈祥，但也谈不上热络，关心了几句，“瞧着是比刚来的时候精神了点。”
沈霏霏来了几个月，早就听说过江家的背景，知道老爷子是以前经常出现在新闻报纸上的大人物，这会儿看着江浦渊严肃威严的样子，就有点紧张。
她下意识看了沈都清一眼，沈都清便先向二老问好：“江爷爷、江奶奶。”
沈霏霏赶紧跟着问好。
“都清是有段时间没来了。”江浦渊被搀扶到沙发坐下。
许明兰笑着对沈都清道：“你不来，没人陪他喝茶，老念着你呢。”
沈都清被点名，笑嘻嘻回：“上回爷爷让我猜茶，我全猜错了，不好意思再来浪费你们的好茶，在家勤学苦练呢。”
江浦渊笑了声：“你就是油嘴滑舌。”
“随我爸。”沈都清一本正经道，“都是我爸教的。”
沈岩竟然还点头：“是随我。”
众人落座，许明兰瞧见江峙吊儿郎当晃进来，奇怪地瞧了他一眼。
刚刚还说着朋友有事十万火急赶着去救人，拦都拦不住，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要去救你朋友吗？”她问了句。
“死不了，晚点再去。”江峙往许明兰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一靠，百无聊赖地转着他的车钥匙。
许明兰无奈摇摇头，对沈霏霏介绍道：“这是我们老二家的，你昨天应该见过，混不吝一个，没事甭搭理他。”
沈霏霏觑他一眼，乖乖“哦”了一声。
沈都清坚决贯彻“绝不与江峙眼神交流”方针，闻言在心里鼓掌：说得好。
江峙被自家奶奶这般嫌弃也没什么反应，视线压根没往沈霏霏那儿去过。
他白瞎了一张讨女孩子喜欢的脸，天生不开窍，又因为曾经的某一任同桌对女生有点讨厌。
唯一一点与“女生”这词沾边的兴趣是：
怎么搞死沈都清。
“男孩儿都这样。”沈岩替江峙说了句话，“这个年纪正叛逆，小峙比很多孩子有分寸。”
沈都清保持微笑，但她的眼神表达了她的100%不赞同。
一个不是玩鹅就是玩仿真蟑螂的幼稚鬼，有分寸？
沈岩与江浦渊转移到茶厅聊正事，许明兰叫佣人盛了两碗冰镇的黄瓜鳄梨汤过来，给沈都清和沈霏霏吃。
“这是我新学的食谱，冰镇的，爽口开胃，你们尝尝。”
沈都清很给面子地舀了一大勺，入口的瞬间觉得气味似乎有点不对，但已然来不及，强烈的刺激的味道已经冲上来。
是芥末！
对面坐的就是许明兰，沈都清险些没控制住一口喷过去。
“味道怎么样？”许明兰期待地看着她们。
“好好吃！”沈霏霏开心地说，连吃好几口。
沈都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硬生生把那一口咽下去的。
芥末的剧烈刺激让她整个人几乎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迟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眼含热泪地挤出两个字：
“好吃……”
许明兰好笑不已：“怎么都要哭了，有这么好吃吗？”
沈都清能怎么办，只能含泪点头：“有！”
江峙倚在厨房门框，双手环胸，笑得前俯后仰肩膀抖动，可以说是非常嚣张了。但他并未发出声音，许明兰毫无察觉。
佣人小陈奇怪地看他一眼。
刚才这位少爷进来说要帮忙她就觉得匪夷所思，见状更担心他是不是又使了什么坏。
江峙笑着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小陈就默默去忙碌了。
不用说，肯定是他捣的鬼。
沈都清狠狠剜了他一眼。
因为根本控制不住的眼泪，那一眼显得非常幽怨。
江峙通体舒泰，脸上挂着非常舒爽的笑容，右手抬起，对她比了一个中指。
此刻，沈都清只后悔昨天呲他的是可乐。
应该用硫酸才对。:)
另外两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沈霏霏也不知道是真觉得好吃还是在拍马屁，沈都清那一口还没缓过劲儿，她已经一口一口非常享受地吃完了大半碗。
许明兰看他们吃得开心，笑得很慈爱，“厨房还好，吃完再让小陈给你们盛。”
“……”
沈都清看了一眼碗里绿色的仿佛在散发毒气的汤，她已经分不清究竟多少是黄瓜鳄梨多少是芥末了。
再来一碗？不了不了，这个汤真的很上头。
汤是许明兰亲手做的，沈都清实在不忍心拂她的好意，硬是逼着自己把这一碗比砒.霜还毒的汤吃光了。
每一口犹如受刑。
为了不让许明兰发现自己的艰难，她还得边吃边假装回味无穷地与她讨论：“这个鳄梨很甜……里面加了玉米吗……哦，还有芒果，真棒！……”
沈都清吃得热泪盈眶，最后放下空碗时，感觉自己比生了个孩子还累。
江峙终于笑够了，得意洋洋地从厨房走过来，假惺惺问她：“好吃吗？”
沈都清磨着后槽牙，脸上挤出一个商业假笑：“好、吃。”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磨牙的声音。
“那多吃点，我再给你盛一碗。”
江峙伸手来拿她的碗，沈都清眼疾手快按住，在许明兰看不到的地方，用几乎能杀人的目光狠狠瞪他。
边假情假意地说：“这么好喝的汤，还是给你留点吧。”
“我喝过了。”江峙用力。
沈都清更用力，死死压住：“晚上回来喝。你火气这么旺，正好降降火。”
“我也还想吃。”沈霏霏在这时说。
沈都清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她的声音宛如天籁，她立刻松开手，若无其事道：“你给她盛吧。”
江峙却突然失去兴趣，把她的碗搁下，甩着自己的车钥匙往外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
“我出去了。”
-
干了一碗芥末的沈都清犹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在江家的沙发上挺尸。
许明兰以为她困了，让她到客房去睡。
沈都清虚弱地摇摇头，说：“我还在回味刚才的汤。”
许明兰不明就里，被她逗笑：“小峙跟小粲都不爱喝，没想到你们俩这么喜欢，待会儿都让你们带走。”
没等沈都清拒绝，沈霏霏就受宠若惊道谢：“谢谢江奶奶！”
沈都清就闭嘴了，反正带回去有人喝。
跟着沈岩回家时，沈都清的魂魄才归位，她重新打起精神，暗暗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有一天，她一定要让江峙干吃一管芥末！
这一碗芥末给沈都清带来的心理阴影，晚上做梦梦见自己在逃命，江峙拿着一把非常逼真的枪追杀她。
她玩命跑，江峙玩命追，最后终于被追上，她被堵在死胡同尽头，绝望地呼哧呼哧喘息，江峙冷酷地举枪，冰冷的枪口对准她的脸。
下一秒，江峙扣动扳机——
射了她一脸芥末。
“……”
沈都清早晨起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有点绿。
实在难消心头之恨，早餐都没顾上吃，跑去书房打印了几页东西，装进书包。
江峙一整个早上都不在，据说是校篮训练。
到了上午放学都没碰见他，沈都清只好取消当面羞辱他的计划，把打印好的同人文18.禁内容留在他的桌子上。
“这么放在这儿会不会不太好？”孔嘉妮有些心虚，她毕竟没有沈都清的胆子，不敢惹鬼见愁。
“万一有人看到，再让江峙知道，他一恼羞成怒……你不知道他上次发现同人文有多生气，那个女生都被吓哭了。”
“没人会来翻他的东西。”
这一周下来，沈都清已经深刻了解到了江峙在班里乃至七中的风评，六字概括：鬼见愁，不能惹。
“其他人是不敢，万一高扬波他们看到呢？”孔嘉妮战战兢兢。
“他们看到更好，就会通知江峙。”
胃里的芥末似乎到现在都没有消化完，沈都清用一本书把纸压好，满意地拍拍手。
“从别人嘴里听说，比他自己看到，更刺激。”
-
篮球联赛11月开幕，校篮的训练任务加重，江峙一整个早上都在训练。
他穿着黑色球衣，背后印着数字“3”，在篮球馆内奔跑跳跃的矫健身影，昂扬如风。
结束时，队长张晖走过来与他击掌，撞了一下肩膀：“你今天状态很好啊。”
江峙满头汗，但眼睛清亮，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彰显着他的好心情。
“我哪天状态不好。”
高扬波从凳子上跳起来，捡了两瓶冰水，分别抛给两人，他给江峙递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趁机凑到他耳边脸色凝重道：
“你先去换衣服，我有事跟你说。”
江峙仿佛没听到，仰头灌了一整瓶水，拧上瓶盖往墙边的垃圾桶一抛，精准投入。
几个队员正聚在他身边讨论刚才训练当中的几个问题，江峙坐在那儿听着。
高扬波在一旁干着急，拼命给他使眼色。
江峙对他视而不见，等队员散开，高扬波立刻挤过去催他：“真有事！大事！有人在论坛发你的照片。”
江峙正热，嫌他凑得近，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推开：“发我照片的还少吗。”
他说这话时漫不经心，像是一个早就习惯成为公众焦点的明星。
好歹也算是一个七中大佬，他的照片不仅在七中、在各大中学论坛都有流传。
“这次不一样，这次发的是那天在女魔头家的宴会。”
江峙眉头慢慢、慢慢地皱起。
高扬波痛心疾首，“现在许思艺知道你放她鸽子其实是去沈都清的生日会了，我差点被她闹死。”
江峙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忽然起身，大步走去更衣室。
沈都清被孔嘉妮拉去喝一家很出名的网红奶茶，下午预备铃打响才赶回来。
一进班，发现江峙在位置上坐着。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很简单的白T，胸口印着抽象的让人看不懂的图案，似乎是刚刚洗过澡，头发带着微湿水汽，看起来干干净净一个少年。
他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张A4纸，垂眸在看。
沈都清脚步微顿，孔嘉妮见状立刻溜回自己的座位，免得战争爆发波及自己。
沈都清走过去，江峙的视线慢慢从纸上抬起。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似乎有深意。
沈都清没搭理，施施然坐下。
坐稳后偏头看向他，正要开始嘲讽，一直盯着的她的江峙忽然开口：
“你是不是暗恋我？”
“……”
沈都清的嘲讽生生被憋回去。
她惊讶地看着江峙，不明白他又哪根筋搭错了。
“我暗恋你？”她都快被震惊笑了。
江峙把手里的纸放下。
“你偷拍我照片，说我穿西装帅得让你腿软，还打印这种东西暗示我——”
江峙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纸上敲了两下，脸上讥诮的表情写着：承认吧，女人，你的小心思已经被老子发现了。
“沈都清，你要是暗恋我，你就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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