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粟田口

    审神者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滞留天正三年那么久,一直到长筱之战开战前。

    她在黑田家过得颇为惬意。虽然被当成阴阳师,但黑田如水并不允许其他人来打搅她。因此那些听说她是阴阳师想要请她“退治妖怪”的人,也不曾“求”到她面前来。也因为这样,私下有人传黑田如水与她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可告人的关系?神他么不可告人,顶着他人暧昧的眼光,秋山.奈美内心非常暴躁。

    “其实您想要什么,吩咐我就行,何必出门呢。”坂木跟在她身后一步远,小心地劝说道,“外面可不好玩呀。您看,又快要打仗了。家主又被筑前守大人招去了呢。”自从回到黑田如水的地盘,坂木就被调过来,保护她的安全,兴许还兼有监视她的任务。

    瞟了一眼坂木看起来忠厚老实的脸,秋山.奈美心烦意燥地别开脸。这家伙一直跟着很不自由,不过比起待在黑田家的宅邸……她还是选择带护卫坂木出门。黑田如水不在家,难道她要留在宅邸里等黑田如水的妻妾们来找她“聊姐妹情”吗?

    谁跟她们有什么姐妹情!秋山.奈美恨恨地在心底暗骂。她们之间连塑料花的情谊都没有。曾经拐着弯和黑田如水提过这个问题,无奈黑田如水并不在乎,反倒说清者自清。对此,她只想奉送一句“呵呵”。当然,她提了意见之后,他的妻妾们就来少了,可是来的次数少并不等于不来。

    叹了口气,她又一次在脑海中背诵长筱之战的历史。越是这种大战之际,时间溯行军的行动越是频繁。相对的,前来讨伐时间溯行军的刀剑付丧神也不会少。只是她感觉自己可能选错了等候的地方。这一战,黑田如水似乎没有做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这样的话,估计也不会有刀剑付丧神来盯梢他吧?从监测等级上看,长筱之战她给黑田如水的监测等级只有B。

    在街上走了这么久,什么也没有感应到。今天恐怕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总觉得这样不太对劲。似乎上次在小村庄里遇到黑田如水开始,她的感应能力变弱了。这对她提前预知时空间的波动的能力有很大的影响。此外,她一直试图像平召唤他的刀剑付丧神一样召唤自己的刀剑付丧神,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如果不是她还能制造出灵力的防护罩,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失去灵力,无法担任审神者了。

    “坂木!”前方有人策马高声叫喊着直冲了过来。

    秋山.奈美侧身让到路旁,坂木则迅速挡在了她的身前。

    好在来人并不是敌人,也不是找坂木的麻烦的仇人。来的是黑田如水的侍从之一高山。

    两人交流了一番,坂木转过来看她。

    “黑田君是要调你前去护卫吗?尽管去吧。我没关系的。”反正今天例行的“巡查”也结束了。这个小地方,大约是不会被时间溯行军盯上的。╮(╯_╰)╭

    “……不,家主要求我护送您过去。”

    “哈?”秋山.奈美一脸诧异地抬手指向自己,“找我。”

    “是的。羽柴筑前守大人对您很感兴趣。”

    眉头一挑,秋山.奈美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答应立即出发。丰臣秀吉到底是对什么方面感兴趣,她并不清楚。按监测等级来说,就算这一战丰臣秀吉什么也不干,他本身的监测等级就是A+以上。何况,这一战,他有参战。

    ******

    “天正三年,那就是长筱之战了。”

    鹤丸等人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下。根据长谷部的“梦境”与“回忆”,他们能锁定的时间点是天正三年,黑田如水从织田信长处返回后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依旧太宽泛。我们不能保证主殿会停留在同一个地方等上一整年。”三日月宗近神色安然,十分从容。他的从容很好地安定了在场刀剑付丧神的心。

    “以长筱之战前后的关键时间点,铺开搜索范围如何?”鹤丸拿出他从审神者书房里找到的时间表。上面有审神者做得详细记录,什么时间点、什么事件、什么人身边时间溯行军出现的概率,写得十分详尽。

    “主殿真是非常勤奋啊。”侧首看了一眼鹤丸手中的时间表,三日月宗近微笑着说道。

    鹤丸细长的手指在长筱之战前后的几列事件表上划过,说道:“她大概没有想到这种勤奋会用来搜索她吧。”就像他自己,长期进行远征调查的经验却用来搜索自己的主人,怎么想都觉得讽刺。

    “哈哈哈。这样也不错不是吗?总比我们自己大海捞针要方便得多。”

    “嘛,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我们还是分配一下,搜索任务吧。”

    “说的也是。等我们出现在主人面前,就吓她一跳吧。这样一声不吭地失踪,真是太不可靠了!”

    望着这三振老年太刀,与会的烛台切心累得不想说话。鹤丸一开始说话还正常,但主人还没找到,就想要吓她,这是想怎样?

    江雪左文字一如既往的沉默。宗三左文字是提议再次在天正三年进行搜索的人。他的提议大家同意了就好,至于怎么安排,他并不插手。因为这方面他确实没有太多的经验。

    在有三日月宗近等人的情况下,一期一振谦逊的性格让他不会轻易开口抢夺话语权。他知道这种时候要的是团结,而不是各自为政,因此,他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开口说自己的意见。

    本该是贡献最大的压切长谷部,从梦见黑田如水开始,整个人就没好过。他现在脑海里十分混乱,各种在黑田家的“不适”回忆的片段杂乱无章地在脑海里中循环回放。而他也试图从中找出与主人相关的回忆。可惜收效甚微。

    在找不出审神者所在的具体时间地点的情况下,鹤丸的安排确实周全到令他无可挑剔。长谷部想到自己曾经觉得鹤丸一点也不可靠,被主人□□的事情,悄悄地看了看鹤丸,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近一段时间,都是由鹤丸安排远征的事务,与时之政府的人打交道。旁观的他意识到自己以前觉得自己比鹤丸更可靠,实在是太“自大”了。

    压切长谷部暗暗握紧了拳头。为了主人,就算在黑田如水身边的黑历史是他刻意抛弃的回忆,现在也要努力找起来。

    ******

    卜算啊……

    现在说自己不是阴阳师,不会算,行不行?瞟了眼和他的外号十分相称的“猴子”丰臣秀吉,秋山.奈美压力不可谓不大。

    丰臣军中所有的大人物都聚集在此,等着她施展法术“预测凶吉”。

    “怎么?施法是需要什么东西吗?”丰臣秀吉见这个巫女在看他,以为她要提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军有的,我都能提供。”

    “嗯。”什么都不提,也不太像样。秋山.奈美权衡片刻,要求征用丰臣秀吉的贴身用品以提高占卜的成功率。比如:粟田口吉光锻造的太刀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吗?”

    “兵者,战事也。”拽了一句文,秋山.奈美知道这种时候只要“装逼”就好。其他的话,少说少错。

    相较于部分人的迟疑,丰臣秀吉倒是爽快地解下了自己的爱刀。

    “……”双手接过由丰臣秀吉身侧的儒雅男子递来的一期一振,秋山.奈美觉得这个人看她的眼神有那么几分不善。

    “那么,请给我一点时间。明日此时,将占卜结果奉上。”双手握紧一期一振,奈美瞬间镇静不少。虽然不是自己本丸的那一振一期一振,但多少还是给了她几分安全感。就好比在黑田如水身边,只要看到他身上的那一振压切长谷部,她就能够感觉心安一样。

    ******

    “你只需告诉秀吉大人,此战织田信长必胜,于我军无碍即可。”黑田如水在军议结束之后,就赶来见她,并直接提了自己的要求。

    所以你只是叫我来装神棍的吗?奈美抬手扶额:“今天把一期一振递给我的那个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竹中君是担心主公沉迷巫卜之术。你只要照我的说的做,他不会为难你的。”黑田如水笑了笑。那是他的劲敌,竹中重治的才智不下于他,那个人会有所防备是自然的。

    持刀于身前,秋山.奈美手抵住刀镡,缓慢推动,将一期一振取出,对着光亮处,欣赏刀姿。

    黑田如水看到她的动作,说道:“你对刀剑倒是喜爱的很。上次借了我的压切长谷部,此番又借了一期一振。”

    “哦,我还想见识一下天下最美的三日月宗近呢。”奈美并不掩饰自己对刀剑的喜爱。所有刀帐上的刀都自有其魅力,若要细数,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哈哈哈,如果你这事做得好,得到主公的信任,见识一下并不难。”

    瞥了眼似乎是觉得她在说笑的黑田如水,奈美很无奈。也许因为黑田如水是纯文人,所以无法领略刀剑其中所蕴含的美丽。又或许他理解的是“战”之美,并不拘于“兵器”本身。可能黑田如水更倾向后者吧。毕竟,他可是号称日本战国时期的第一军师。

    秋山.奈美抬头看了眼黑田如水。他正说着明日的安排,以及可能会被大家问到的问题,到时候她要怎么回答。

    简单来说,丰臣秀吉想要占卜的其实并不是长筱之战的胜负,而是他想知道继续跟着织田信长混,有没有前途。而黑田如水需要她做的就是,坚定丰臣秀吉的信心,让丰臣秀吉继续一边支持织田信长,一边壮大发展丰臣军的势力。

    安静地听着黑田如水的话,奈美将一期一振收入刀鞘。在内心里暗暗叹了一句。不知道军师谋士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她日常分析时间溯行军出现的节点也是通过抓事件发生前后的契机来判断,但那是她站在“已知的未来”的角度来分析,而黑田如水是真的在分析“未出现的未来”。

    她点着头,向黑田如水表示自己记下他的话了。如果不会回答她会假装未来之事玄奥不可细说,让他提前想好对策,帮她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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