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粟田口

    审神者一向没有兴趣去变换本丸的景趣。因此，本丸的四季与外界是相同的。

    目前正出于夏季最炎热的阶段，审神者再次缩在了房间里。本丸庭院是日式和风的庭院。庭院里树木葱郁，有荷塘，假山，但是那树木并不高大，无法遮阴。她受不了外面的热气，只好躲在空调房里。

    有时候，不免羡慕刀剑付丧神们，他们似乎感觉不到时节的变化，日常穿着都凭喜好。比如三日月宗近不论寒冬酷暑都穿得严严实实，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他依旧穿着长袖长裤的内番服，出阵也依旧是那繁复的服饰，光看着就觉得热气蒸腾。倒是粟田口家的短刀们短裤长腿，很符合节气。

    当听到审神者这样的感想时，鹤丸国永拍着桌子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笑声。

    “你看起来也很热。”审神者黑着脸瞟了眼笑疯了的鹤丸，裹着毯子，坐在空调下吹风。

    “最近的近侍都是药研，就是因为他看起来比较凉快吗？”鹤丸好不容易停下笑，抹着眼角笑出的眼泪，问道。

    审神者不置可否。

    “说正事吧。”她不想被鹤丸继续嘲笑。

    “是是。”鹤丸原本想告诉审神者，他们从刀剑变成人身，其实和人类一样能感受到温度变化。但既然审神者没兴趣知道这个，他也不好再说这个话题。

    “好吧。这是最近去江户调查到的情报。”鹤丸把远征调查的报告书递给审神者。

    审神者把他整理好的报告内容扫了一遍：“这段时间辛苦了。下阶段要麻烦你去战国时代远征了。”

    “嘛，我并不介意啊。能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游历也是不错的经历呢。”鹤丸挑挑眉，“总比呆在同一个地方无聊死，要好得多。”

    比起出阵，鹤丸更喜欢远征。可以接触各种不同的人事物，去到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不，即使是同一个地方，在不同的历史时空，也能给他带来不同的惊喜。鹤丸喜欢这种惊喜。他犹如发掘宝藏一样，行走在各个时空，用他的双眼去看那些或独特或普通的东西。

    让鹤丸闲下来，是一种灾难。为了不那么无聊，他自己会各种折腾搞事。审神者也觉得与其让他呆在本丸搞事，不如转嫁麻烦。既然鹤丸热衷于远征，就派他去远征。

    一口气领了大半个月远征任务，鹤丸心满意足地走了。他告诉审神者，会给她带惊喜回来的。

    “惊喜啊……是惊吓还差不多。”审神者在鹤丸离开后，打开了她的电脑终端。

    将鹤丸给的报告书中重要节点的情报录入电脑。果然长期反复去同一个地点进行调查，就会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正因为鹤丸此番频繁去江户地区远征的缘故，审神者作出了一个时间表。联系近期时之政府发布的任务，找出了时间溯行军最近一段时间活跃的时间与地点，以及主要干涉的历史事件。

    审神者在键盘上点了几下，虚空出现了一串数字快速闪动，最终画面定格在一张图表上。

    “时之政府的奖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以前她不接这些任务，是因为本丸等级高的刀剑少，主战力都在日战打拼。现在，本丸的短刀们都达到可以前往夜战开荒的等级，日战的主力们就闲了下来为了能充分地利用人手，审神者就把太刀、大太刀派出去远征了。

    远征调查基本上不会和溯行军产生冲突。这项情报分析工作，既不耗费资源，还能带回资源和小判，还能用调查回来的信息深度加工赚外快，审神者表示这工作很不错。

    当然，这种程度的情报分析，她从来不让付丧神们来帮忙做。不说刀剑付丧神们并不热衷也不擅长使用这些高科技，就说这其中所包含的信息……如果有些刀剑因为这些信息动摇了，要去拯救前主人什么的，那可就大大不妥了。

    前几天又收到了一份关于刀剑付丧神为了救前主人黑化暗堕的通报。其中居然还有主命至上的压切长谷部，他改变历史救的是那个把他赐给臣下的织田信长。不得不说，也是够狗血的。这种刀剑付丧神出阵时改变历史而暗堕的戏码，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但是会出现压切长谷部这一振刀剑，显然也惊到了不少审神者。

    不过，审神者却觉得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织田信长的刀们看起来似乎都不快乐，并且对他怨念颇深。听听压切长谷部的常用语，正所谓有爱才有恨，没有深刻的爱，他们哪里会把主人记得那么牢。要知道，众多名刀剑在历史上数次易主，主人可不会只有一个。

    做完了江户时代的分析，审神者收到终端提示，随手打开来看消息。是通知她前往时之政府配合调查。

    “奇怪的消息。”审神者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事情，需要去配合调查的。她发回消息询问详情，对方就表示会派狐之助过来联络。

    关掉电脑终端，审神者拿过桌角的冰饮，沙冰有大半都化成了水。她喝了一口，回想着可能与她有关的事件。

    本丸刀剑们的精神状态，她一直都在关注。没有哪一振刀剑出现危险数值。哪怕是暗堕系数最高的今剑、大和守安定，也一直都很平静。

    发呆不过十几分钟，门口就响起了药研的声音。他带来了前来联系的狐之助。

    这不是本丸的狐之助，而是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的狐之助。

    对方说出的言语也不是日常狐之助那种萌萌的音调，而是一名成年男子的语音。消息的内容是，前几天通报上抓住的压切长谷部说想见她一面。

    这当然不是狐之助自己说话，而是时之政府通过狐之助进行传音罢了。

    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架，掩饰自己的惊讶，强自镇定。为什么被时之政府抓住的压切长谷部想要见他家的大将？会被抓住明显是那一振长谷部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这能和他家大将有什么关系？

    药研偷眼看向思索片刻就答应次日会前往时之政府接受问询的审神者，见她表情十分淡然，便放下心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送走了传递消息的狐之助，审神者觉得对方大题小做。明明终端上回复一句就可以了，还派狐之助过来……真是个爱摆谱的家伙。

    回头看到药研藤四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审神者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大概是什么事情，我心里有数。”

    既然审神者这样说了，药研识趣地不再过问，在出了房门之后就恢复了日常的镇定自若。

    ******

    次日，审神者仍旧安排了药研藤四郎担任近侍，但出门却带了宗三左文字。

    压切长谷部抱头跪在时空转换器前，碎碎念，为什么带宗三左文字却不带他。明明他实力在宗三之上。

    药研推了推眼镜。他昨天是听到了的，审神者要去时之政府接受问询，并见一振暗堕的“压切长谷部”。这种情况下审神者怎么也不可能带长谷部出门的。不过，他也意外，为什么审神者会带宗三左文字去。虽说宗三左文字是代表执掌天下之人的刀，他自己日常被带出门时，也经常会说一句是要向他人炫耀吗，这一类的话。但宗三左文字实力并不强，带他还不如带江雪左文字。

    不远处穿着内番服的冷峻青年在自家二弟跟随审神者离开之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好吧，不带江雪左文字也是可以理解的。江雪左文字热爱做内番，不论畑当番、马当番，都让他十分愉悦。而他也因为畑当番时每日都十分心细地照料农田，让审神者委以重任，帮忙……种花。所以他是没什么空陪审神者出门的。

    药研藤四郎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了一会儿，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另一边，审神者带着宗三左文字来到了时之政府的广场。

    宗三左文字一身粉色出战服，在这个地方颇为显眼。

    周围进出时之政府的审神者身边跟随的大多是稀有刀，其中不乏三日月宗近、数珠丸恒次这样的天下五剑。就算带打刀，也更多的是初始刀或者是压切长谷部，带宗三左文字来这里的，相当少见。

    当然，宗三左文字并不会和自家审神者说，是不是要带他出来炫耀这样的话。他在第一次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被审神者堵了一句，要炫耀不如带三日月宗近来得有面子。相比稀有的五花太刀，只是二花打刀的宗三左文字，确实没有什么好炫耀的价值。

    颓废的青年心底叹气。幽怨的目光扫视四周，收到不少惊讶的目光，不由更加萎靡不振了。他并不是受审神者欢迎的刀。

    所以主人为什么带他来这里呢？宗三此时心内充满了疑惑，却依旧沉默地跟在审神者身后。

    审神者并未告知大家今日出门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只是说带个侍从，并挑了今天没事干的宗三左文字。宗三并不会自大得认为审神者带他是因为他的实力强大，他以为只是出门逛个街买东西而已。现在看来，估计是另有原因。

    而这个原因在见到一振长出了骨刺、有明显暗堕特征的压切长谷部时，宗三左文字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一振压切长谷部他见过。是审神者友人的本丸里的压切长谷部。上一次见到他时，他在商业街的路上拦住了自家审神者，询问他们本丸被抛弃的原因。

    “暗堕了啊。”审神者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被带了灵力抑制器，被镣铐锁起来的压切长谷部。

    对方抬眼恹恹地看了看她，同时也看到了她身后的宗三左文字，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低下了头。

    “听说你要见我，才肯配合调查？”

    宗三左文字听到自家审神者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