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五条

    承诺了鹤丸来当自己的近侍,审神者以为日子会变得鸡飞狗跳。没料到鹤丸竟然也有认真安静的时候。

    在她身边随侍一天,看过了她写的几份与时之政府之间来往的文件以及近期的战况汇报,第二天鹤丸就自告奋勇地要帮忙了。本着让他少搞事的心态,随意给了他一部分文件。审神者想着最多之后自己返工。可鹤丸竟然很快就上手了,似乎这些东西难不倒他。

    一旁的白衣青年穿着白色的内番服,袖子挽起,执笔在认真地书写,没有日常那种过分的生动活泼,反倒显得有几分沉稳。

    低头翻看着鹤丸处理的文书,审神者还是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青年的一手字写得潇洒飘逸,又不乏风骨。是的,鹤丸用的是毛笔。不过与之相对的,原以为他的遣词用句会与字一样偏向文绉绉的类型,没想到反而极为精炼简洁。对比同样写了一笔好字的歌仙,在帮她处理文书时,还时不时会出现几个用典的俳句,鹤丸这样简练的文字反差还挺大。

    “怎么样,被吓到了吗?”鹤丸在书写的间隙,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轻快地问道。

    审神者点点头:“嗯,吓到了。用刮目相看也不为过呢。”

    “哈哈哈……怎么说也是皇家御物啊,会点这样的技能也不稀奇的。”鹤丸高兴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他又压低了声音道,“之前三日月担任近侍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叫他干活?”

    “诶?”审神者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到三日月宗近,不解地眨眨眼。这是想要和爷爷一较高下?

    鹤丸停下笔,反手撑着下巴,偏头看着审神者:“让他做畑当番、马当番之类的,确实很为难他。可是如果是这些东西的话,于他而言,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我知道啊。听他和歌仙桑聊过和歌俳句呢。”审神者手架在桌上,两手交握撑着下巴,“会那些,不稀奇吧。平安时代的人都比较风雅?嗯,何况三日月殿看起来就像是贵族一样呢。”

    “哦~”鹤丸感兴趣地挑眉,“为什么不让他帮忙做呢?”

    因为不敢?审神者觉得这样说有点怂,她想了想,重复了刚才的话:“因为三日月殿看起来就像是贵族一样。”

    鹤丸听出了话外之意,不由笑得更厉害了。

    “认真干活好吗?”审神者露出嫌弃脸。

    “哈哈,别生气,别生气!”鹤丸赶紧顺毛,“这些我全部都会做完的,请不用担心。”

    鼓着脸颊,审神者趴在了桌上。

    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着鹤丸干活的样子,说道:“你说长谷部看到你这么能干,会不会吓到?”

    “嘛,这种事情就别和大家说了啊。”鹤丸偏过头,朝她眨了眨眼,“我也不会把您对三日月的看法说出去的。”

    审神者:我才没有对爷爷有看法呢!就只是会怕爷爷怎么了?这叫对年长者的尊重ヽ(`Д)︵ ┻━┻ ┻━┻  你有本事找他搞事,要能成功,我就服你!

    鹤丸表示不是没有,只是从未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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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鹤丸的帮忙,审神者十分轻松地完成了日常事务。或者说,没想到鹤丸比长谷部更给力,他连审神者的字迹都能模范,落款都不用她写,简直超越了废婶制造机。看着一副轻松写意的白衣青年,审神者莫名觉得有点冷。看了看窗外的大太阳,她想着大概是错觉。

    因为没什么事情可做,她并没有要求近侍一定要全天候在她身边。想来憋了大半天,鹤丸也快坐不住了。因此,她爽快地放鹤丸自己去玩(搞事)。

    鹤丸笑眯眯地也给了她一个摸头杀,在她反应过来前,动作灵活地开门:“不要区别对待嘛~我年纪也不小了啊,当爷爷也是可以的~~”

    紧接着,说着自己也是爷爷辈的鹤丸朝审神者挥了挥手,直接从二楼跳下去,瞬间把刚刚积攒起来的可靠形象全都给碎成了渣。

    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审神者也觉得无聊,坐在二楼的栏杆上,看楼下的小短刀们玩捉迷藏。

    看到人群里的小夜左文字,面瘫着脸抓鬼,审神者叹了口气。这两天左文字家简直就是她的噩梦。她做梦都梦见江雪左文字说着,这世界就是地狱,然后不肯出阵,自己刀解了……梦见宗三左文字一身血地对她说,想要碎刀在战场……梦见小夜左文字叫着复仇,还我哥哥……

    审神者知道自己对刀剑们的管理,有很强的功利性。不论是资源还是亲密度,她都更倾向于攻击力强的刀剑付丧神。这点她曾在最初就毫不留情地说过,来到本丸的刀剑们也几乎都明白。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她这样做的时候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她是很认真地把审神者当作一个职业,当作一份工作在做的。

    只是即便刀剑本身是冰冷的武器,但拥有人身之后,他们也拥有了人类的情感,有自己的思想,不能完全当作没有生命的死物来对待,所以即使将审神者的职责当做工作来做,也要关注刀剑男士的心理状态。

    苦恼地敲敲自己的头,审神者依旧对于不高兴一家没辙。尤其这两天,宗三左文字的状态十分异常,令她深感不安。她不是信长魔王,也对刀剑没有什么珍而重之的收集癖,如果宗三如天下五剑之一的三日月宗近一般既美丽又实力强大,她当然敢放他出去。可是,只要一想到宗三左文字的基础数值,就不得不叹气。他几乎从未上过战场,不是实战刀,攻击数值打刀中垫底,加上他本身就不怎么好的运气,真是出阵就碎刀装,回来就要修复。本丸还在发展期,资源有限,她真不敢随便放手让他出去浪。可要是让她对宗三说出这样的理由,只能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待审神者回过神,发现小短刀们似乎不玩捉迷藏,已经转移了场地。楼下早已恢复了平静。

    晃了晃腿,审神者抬头望向远处。果然在山坡上发现了一众短刀。真是活泼的孩子~

    “主人。”

    “咦?”审神者意外地转头,瘦小的小夜左文字正立在她几步远外的地方。审神者疑惑地看向远方的山坡,又看了他一眼。

    “小夜没有和大家一起玩吗?”

    小夜左文字摇摇头,眼角上翘的大眼睛盯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审神者抬手拍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吧。”

    小夜轻声应了一声,走上前,轻松翻上栏杆,坐在她旁边。

    “要坐稳哦。”审神者笑望着他。

    小夜乖乖地点头,双手抓着身.下的栏杆,侧首看她。

    “小夜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面无表情的小孩声音平淡地答道:“嗯。”

    审神者没有继续问,等着他说下文。

    小夜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主人是不是讨厌二哥呢?”

    “没有。”审神者否定道。

    “那为什么……”小夜不明白,“是因为我们是会带来不幸的一家吗?”

    审神者:带来不幸的一家是谁告诉你的?哪个混蛋说的,我去剁了他 ┭┮﹏┭┮审神者觉得心好累。小夜左文字相比粟田口的短刀要成熟些,不过,依旧是孩子,要用什么样的语言让他理解自己的意思,审神者有些为难。

    审神者想了一会儿,反问道:“为什么小夜觉得我讨厌宗三呢?”总要有个说法,她才好解释。

    “感觉。”

    审神者:┭┮﹏┭┮  这真是神一般的答案,我无言以对。

    与小夜大眼对小眼,互瞪了几秒,审神者叹了口气:“如果讨厌他,我也不会送他刀剑御守了。”

    “大哥说,这些都是给我的。”小夜从怀里掏出三个刀剑御守。

    审神者:……论兄控与弟控这样的物种,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心塞一万年!

    小夜珍惜地摸摸刀剑御守。刀剑御守很贵,也很难得。此前主人就给萤丸和三日月宗近买过,别的刀剑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所以这是代表很喜欢我们吗?”小夜左文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审神者,眼中闪着希冀的光芒。

    审神者缓缓地点头。还是不否认吧。虽然不如萤丸,但是她确实也很喜欢小夜左文字。她自动忽略了小夜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收起来吧。”审神者摸摸小夜的头。

    “嗯。”小夜左文字小心地将御守放回衣襟内,周身飘起的樱花纷纷扬扬洒落。

    审神者无言地看着周边不断飘落的樱花,嘴角抽了抽,正要说什么,就听小夜问她。

    “那可以让二哥出阵吗?大哥和我都会保护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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